張微惠忐忑不安地坐在教室裏,內心在糾結該如何把深藏在書包裏的情書給周誌寧。昨晚她想了好久,她覺得不能再這樣煎熬下去,必須要實誠麵對。是青蛙終究要上岸,是暗戀也終究要有答案。無論結果會怎樣,她都不想留有遺憾。隨著思念之情逐漸高漲,感性終於戰勝理性。這讓她變得衝動,不再害怕後果。在情緒的感染下,她寫下了長達三頁的情書,傾述自己的愛慕之情。並在署名後麵留下電話號碼。


    但此時看著肆無忌憚打鬧的同學,他們臉上洋溢著微笑,喉嚨發出爽朗的笑聲。這片草原沒有玫瑰盛開的沃土,蝴蝶、蜜蜂被蚱蜢、蜘蛛代替。張微惠感到無所適從。


    她坐立不安,不是左顧右盼,心跳變得加快,手心還出了汗。


    上課時,張微惠覺得老師像個啞劇演員,在講台上表演一幕啞劇。作為觀眾,她倒像個演員。她有著自己的內心戲。當時間越臨近放學,她就越緊張。一方麵是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把情書送給周誌寧;另一方麵是她擔心會被拒絕。在最後十幾分鍾裏,想而又不敢兩種強烈念頭同時出現,相互爭鋒,最後激發出不顧一切的執念——要麽飛蛾撲火,要麽涅槃重生。


    下課鈴聲響後,她迅速收拾書包,然後對李業輝說:“死胖子,你們在教室等我,我先上個廁所。”說完便一下衝出教室。


    張微惠從窗口看見周誌寧正在收拾書包,她看了一眼就朝前走去。她心跳加快,她不敢在這樣人多的場合逞英雄,於是她下到樓梯口旁的樹下等待。


    從樓梯下來的學生擦肩接踵,為了避免讓認識的同學發現,她站到樹的背麵,悄然地觀察人群。同班的同學陸續從她身旁走過,她發現周誌寧也在人群中。他背著黑色的單肩包,穿著白色的帆布鞋,帥氣的臉龐笑起來是那樣迷人。


    張微惠保持安全的距離緊隨其後,周誌寧和幾位男生並行在一起,四周還有幾個認識的同學。她找不到機會送出信。周誌寧就是她的信仰,在人群中看見他後,張微惠顧不上羞澀與擔憂,像個忠實的朝聖者,一心要到達聖地。


    終於,她看到了希望。周誌寧和他的同學進入車棚後便分散開各自去取車。車棚裏,出口和入口都在同一個方向,所以學生們都在推著自行車、電動車艱難往出口移動。張微惠此時距離周誌寧隻有一米左右的距離,如此近距離的看著他的背影,她沒有發覺自己已經紅了臉。周誌寧在一輛藍色自行車前停了下來,蹲下準備解鎖。張微惠稍一遲疑,便走上前,碰了周誌寧的肩膀。“周誌寧,這是給你的。”張微惠說著遞出精美的信封。


    周誌寧看著眼前陌生的女生一臉嚴肅的樣子,先是感到茫然,隨即笑著問:“啊?這是什麽東西?”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說完便急忙轉身離開。


    往教室走時,張微惠頓時送了口氣,但心跳依舊很快。


    “大姨媽來了?怎麽上個廁所這麽久?”李業輝問。


    “你大姨媽才來呢!”


    “你拉屎是不是拉不出來?怎麽臉這麽紅。”


    “廁所熱,行了吧。你個死胖子哪來這麽多廢話。”


    “天天喊我死胖子,你不知道在胖子界其實我是個瘦子。”


    “少惡心,快回去吧,餓死了。”


    “你那是鬼壓床吧!我聽其他同學說過類似的情況——睡覺時身體動彈不得,意識卻是清醒的。這種現象科學解釋為睡眠癱瘓症。好多人都經曆過,並不是鬼造成的。”王宇天說。


    “他們也感到身體有陰涼的觸感和頭皮發麻嗎?”吳祖誠問。


    “沒具體問,不過從身體無法動彈且意識清醒這兩點可以確定你那是鬼壓床。”


    “為什麽我沒有經曆過?”張微惠說。


    “這是一種奇異現象,百度百科上解釋說精神狀態不好的人,或睡覺姿勢不正當的比較容易發生。”王宇天說。


    “你這麽說好像我們沒心沒肺一樣!”楊林說。


    “你們幾個不壓鬼都不錯了,鬼還敢壓你們”王宇天道。


    聽到王宇天如此說,吳祖誠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媽的,昨晚我還以為見鬼了,真是嚇死我。”


    “你是不是做什麽虧心事了?”張微惠說。


    ”如果我的顏值讓你們有壓力,那我當真該千刀萬剮。“


    ”這就是你現在為什麽還完好無損的原因。“


    “會不會百科上的解釋是假的,隻是科學家無法破解這種詭異現象的原因,但又不想引起人們的恐慌,就隨意給出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畢竟百科上好多明星的身高都是謊報的。”楊林說。


    “這麽說也有道理哦。”王宇天答。


    原本以為魔鬼已經死了,現在發現它或許隻是睡著罷了。吳祖誠的頭皮不自覺發麻起來。“那些經曆過鬼壓床的人後來怎麽樣?”吳祖誠問。


    “也沒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有些說不止經曆一次,但他們有個共同點,就是鬼壓床發生的時間都在中午十二點左右或者晚上十二點左右。這是巧合嗎?還是潘多拉魔盒是在12點打開的?”


    這是老板娘端上清補涼。吳祖誠看著她,內心產生一種異樣的錯覺,但卻說不上來。隻覺得老板娘的聲音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唉,沒事啦,即便鬼壓床不是生理現象引起的,但經曆鬼壓床的人從沒聽說死人或者見鬼,別自己嚇自己。”王宇天說。


    吳祖誠可以肯定昨晚的現象稱之為鬼壓床。但他有種預感,同樣的影子,別人的是產生在燈光下,而他自己的卻是在黑暗裏。


    小城的夜色是如此安詳靜謐,可有的人總想著去流浪。


    “你回家沒?”王宇天問楊林。


    “沒,明天回。”


    “我靠,能不能學學豬哥,他爸媽趕都趕不走。”


    “我爸要是趕我出門,他爸拿拖鞋拍死他。”李業輝說。


    “楊林那不是離家出走,隻是是換個地方玩電腦而已。”張軒說。


    張微惠躺在床上看手機,手機一震動,她就會莫名緊張,但又會迫不及待去查看內容。可每次都讓她失望,無非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


    她放下手機,倚靠在床頭,目光呆滯望著房間。忽而又拿起手機,如此反反複複。她心煩意亂,呼吸也變得沉重。不安的她起身站到窗前。涼風拂麵,不遠處燈光明亮。她一會望東,一會望西。寂靜的夜色,昆蟲在歌唱。


    “獨站窗台,聽風拂雨,夜豈惜情,相思何處!”她有感而發。


    她就這樣靜默的站著、望著,宛如一尊雕像,唯有影子相伴。


    吳祖誠本想開著燈睡覺,但刺眼的光芒讓他良久無法入睡。於是他起身把燈關了。


    房間變得黑魆魆。吳祖誠麵向牆壁側身躺著,用被子蓋到脖子處。月亮懸掛在夜空,坑坑窪窪的表麵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他總感覺背後有個東西在盯著他。但他不敢翻身,也不敢睜開眼睛。風扇呼呼地吹。吳祖誠屏氣凝神,聽見自己心跳跳動的聲音。房間依舊沒什麽異樣,甚至連窗簾都不曾擺動一下。他在小心翼翼的擔心受怕中睡著了。


    入睡後,他做了一個噩夢。“在一個傾盆大雨的午夜,魔鬼提著燈籠在敲門。被雨聲驚醒的他聽到有人在敲門,便迷迷糊糊地起床。他打開房間的燈,徑直走到客廳後又把客廳的燈打開。然後他透過防盜門上的小孔往外看,一下子被嚇醒了。他看見一個身穿白色衣服、麵無表情的長發女子提著燈籠朝門走近,從門外邊的小孔和他對視著。“就在他被驚醒這一瞬間,一股涼氣迅速從腳底襲遍全身,緊接著頭皮發麻——他被禁錮得無法動彈。伴隨而來的恐懼使他五髒六腑都提到嗓子眼處。他拚盡全力試圖掙脫這無形的力量;用意誌去抵抗。像極了失足落入河水的人在掙紮求救,卻驚得河底的鱷魚紛紛向他遊來。他像待宰的羔羊死躺著,冷汗直流。這時他突然聽見床嘭嘭嘭震動的聲音,好像有個僵屍在上麵跳動一般。身體的觸感,讓他察覺到有個東西在他身後從頭到腳來回跳動著。每一次震動都讓他覺得下了一層地獄。他繃緊著身軀,拉扯著神經。恐懼已經侵入他身體,進入血液。全身的細胞都在極速顫動,時間變得好慢。那來回跳動的幽靈跳躍一會後,在他背部的位置停了下來。吳祖誠感到那幽靈正在蹲下——因為靠近背部的床的位置正在下陷。突然,有一個拳頭輕輕打到他背上,振起身上的雞皮疙瘩像漣漪一樣陣陣散開。恐懼終於戰勝理性。吳祖誠僵硬的身軀逐漸疲軟下來。


    他像死人般躺著,覺得身體變得輕飄飄,好像在漂浮般。不,那是靈魂。靈魂知道身體躺在床上。有一股風,確切的說更像是一種引力在牽引著靈魂漂移。他看到四周一片迷霧,他在迷霧中飄蕩,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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