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那她的身份豈不是暴露了?!


    溫汝適好不容易變得紅潤些的麵色,又一下子變得煞白。


    考完火的薑秋澄隻覺得渾身上下暖洋洋的,伸手穿上了自己的外袍後,那份暖意變得更明顯了些。


    可她轉身對上的,卻是溫汝適一雙慌亂無助的眼睛。


    這雙眼睛薑秋澄再熟悉不過了,從最初的謹慎,到後來的信任,行醫時的自信,可她還從未看到溫汝適的眼睛裏有過這樣慌亂的時刻。


    很明顯的心虛,以及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無措。


    溫汝適喉嚨幹澀,想要開口說話,卻又害怕打破現在的平靜。


    薑秋澄的神情也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沒有被欺騙的憤怒,也沒有不理解的疑惑,隻有潭水一般的平靜。


    就好像……就好像她早就料到了一般。


    溫汝適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這個可怕的想法,而後又在心中一驚,像是回憶起了一些什麽似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的眼睫輕顫,這句話在她的腦海裏變得格外的清晰起來。


    心頭的慌亂叫溫汝適無暇顧及其他,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查看自己的傷口,也沒發現,自己的肩胛骨早已不感到疼痛。


    薑秋澄能夠理解她此刻的不安,一個日日記掛著的秘密,突然暴露了出來,任誰都不能做到麵不改色。


    “薑姑娘。”


    “汝適。”


    二人幾乎是同時開口道。


    薑秋澄猜到了,溫汝適是打算同她全盤托出,便閉上了嘴巴,微笑著示意對方先說。


    “剛剛是你,幫我處理的傷口……”


    溫汝適可能是有些急了,說話都沒怎麽思考,一禿嚕嘴皮就問了出去。


    四周靜悄悄的,眼前又隻有薑秋澄一個人,很明顯,隻有她會幫忙處理傷口。


    溫汝適幾乎是一問出去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有些悔恨地閉了閉眼,似乎在責怪自己沒準備好就說了。


    “咳咳,我是說,你脫了我的衣服,然後……”


    話說到了一半,又卡住了,像是難以啟齒,又像是故意隱瞞後的不好意思。


    眼瞅著這個情況陷入了僵局,薑秋澄理解的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剛剛真的非常非常感謝你!要不是你把我推開,恐怕我現在腦瓜都要流血了。”


    “因為我,你才受了傷。”


    薑秋澄先是真摯地表達了自己的感謝之情,果不其然,一提起這事,溫汝適的注意力便有所轉移。


    她有些著急地擺手,示意薑秋澄不必把這事放在心上。


    “沒事的,當時情況比較危急,我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解決方法,能做的,就隻是把你推離危險地。”


    “不過好在我反應還算快,看到你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


    “再說了,要是我遇到了危險,我相信薑姑娘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薑秋澄屈著膝蓋,雙手環抱著自己,用力地點了點頭。


    “這是自然!如果是我的話,也不會讓汝適陷入危險當中的!”


    提起傷口,溫汝適才抽空扭頭看了一眼。


    雖然那血跡還殘留在衣裳的布料上,可她的手伸進去一抹,卻並未摸到任何的傷口,也沒有絲毫的疼痛。


    她一下就反應了過來,是薑秋澄再次用了妙法救了她。


    “汝適,其實我一開始就知道你是女子了。”


    薑秋澄接下來的一番話,更是雷的溫汝適外焦裏嫩,她呆愣愣地眨了眨眼,不可置信的說道。


    “一開始?!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女子嗎?”


    “沒想到竟是這樣,我自以為我的偽裝天衣無縫呢,沒想到終究還是自欺欺人啊……”


    溫汝適本以為薑秋澄是剛剛才發現她的女子身份,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從一開始。


    “你的偽裝其實已經很仔細了,從外表來看,實際是不容易分辨出來的,如果我沒有近距離地接近你的話。”


    “你還記得嗎?那天在靈襄王府的柴房裏,我幫你鬆綁。”


    “粗壯的麻繩纏繞在你的手腕上,顯得手腕更加纖細了,其他都好改變,可這骨骼卻是難以改變的。”


    溫汝適的眼睛亮了一瞬後,再次黯淡下來,喃喃自語道。


    “竟然是因為這個,是我疏忽了。”


    “你說得對,就算我意識到這一點,骨骼的大小也不是說改就改的。”


    薑秋澄不願意看她垂頭喪氣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了溫汝適冰冷的指尖。


    “隻不過,我知道你的身份後,卻不願意在這件事上麵多加幹預,你這麽做自然是有你自己的道理的,揭穿隻會給你帶來麻煩,我不願那樣做。”


    “要不是今日情況特殊,我不得不解開衣裳處理傷口的話,我願意繼續守護這個秘密。”


    薑秋澄眼神純粹,不摻雜任何其他的情緒,溫汝適能夠從中感受到她的善意,一直糾結的地方似乎也開始悄然釋懷了。


    “其實,我不叫溫汝適,我叫溫言,溫汝適是我哥哥的名字。”


    說完這句話後,她抬頭看了薑秋澄一眼,深呼吸後,繼續說道。


    “當年我們所在的村子染上了疫病,死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我的家人,隻有我僥幸活了下來。”


    “我從死人堆裏爬出來,跌跌撞撞地往外逃,在逃亡的路上被藥王穀的人撿了去。他們救我並不是因為心善,而是看我體質特殊,是個當藥人的好苗子。”


    聽到藥人這兩個人,薑秋澄的瞳孔收縮,幾乎已經可以想象到溫汝適飽受折磨的模樣。


    “在藥王穀的那些年,是我最痛苦的日子,永遠也吃不忘的苦藥,每日都要挨的銀針。但那黑暗的日子裏,也偶爾有光芒閃過,在可以喘息的時間裏,我都在偷偷地學習醫術。”


    “在我身上實驗的藥劑很多,久而久之我對那些藥材的理解也變得更為深刻了起來,學習起來事半功倍。”


    “可惜好景不長,很快這件事便被我們的穀主發現了,他非常的生氣,在他眼裏,卑賤的藥人是沒有資格學習神聖的醫術的。”


    “他想要殺了我,可他太過於自大了,以為自己所調配的毒藥必然能夠置我於死地,可我不僅活了下來,還逃離了那個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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