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拒絕議和!掌摑宰相!大夏宣戰!匈奴暴怒!


    “世子殿下。”


    “議和契文由李相簽署,奉楊大人之令,請世子殿下速速趕往邊境。”


    聲音響徹,透過人群,直接傳入了玉輦當中。


    玉輦內。


    原本正在閉目休神的顧錦年,陡然間,不由睜開眸子,皺緊了眉頭。


    李善簽議和契文?


    這件事情,跟李善有什麽關係?


    陛下的密令,是讓自己抉擇。


    李善隻是輔助罷了。


    即便自己沒來,也應該是楊開楊尚書簽下這契文啊。


    而玉輦內,顧老爺子卻不禁流露出冷笑之意。


    讓顧錦年更加好奇。


    “爺爺。”


    “此事你怎麽看?”


    顧錦年望著老爺子,滿是好奇問道。


    “沒什麽好看的。”


    “他已經浮出水麵了。”


    顧老爺子顯得十分淡然,對於李善的所作所為,他沒有半點驚訝。


    “浮出水麵?”


    “爺爺,您的意思是說,李相有問題?”


    顧錦年瞬間便明白老爺子的意思。


    但他有些驚訝。


    堂堂大夏宰相,要是有問題的話,的確是一件大事,難以想象。


    “朝堂當中,每一個人都有問題,他們背後的勢力,錯綜複雜,官位越高,身後牽扯的利益就越大。”


    “而且往往很多事情,都不是個人可以左右,就好比倘若這次議和,倘若是爺爺讓你答應,你也會因為顧家的原因,改變自己的想法。”


    “隻不過,大部分人都會做好一點,做的穩妥一點,李善這一次,也算是露出了馬腳。”


    顧老爺子沒有直接說明李善有沒有問題,而是用解析的方法,讓顧錦年自己去想。


    “露出馬腳?”


    顧錦年沉思。


    李善最大的問題就是越級簽署契文,這件事情是禮部為主,李善雖然貴為宰相,但也無權幹涉,除非陛下特意下達密令。


    不然的話,這種行為,就是一種越權,不僅僅越禮部的權力,更主要的還是越了陛下權力。


    自古以來,相權與皇權就是對立的,相輔相成也有,但那是初期。


    相權輔佐皇權。


    可越到後麵,相權的力量越大,那麽皇權的力量則會越少。


    當相權超越皇權的時候,結果無非兩個。


    被殺或者篡位。


    這就是宰相的命運,自古以來,沒有幾個宰相能夠得以善終。


    並不是皇帝氣量小,而是相權影響太大了。


    當朝堂當中,皇帝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相權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時,那麽不殺宰相,就意味著慢性死亡。


    隻不過。


    這件事情,明顯不是相權越製,很顯然這個李善有自己的私心。


    顧錦年心中浮現許多種可能性。


    而顧老爺子的聲音再度響起。


    “陛下派他來。”


    “是有用意的。”


    “藏了這麽多年,也該露出馬腳了。”


    顧老爺子看的很透徹,他道出一個關鍵點,讓顧錦年徹底恍然大悟。


    這次議和,永盛大帝派李善過來,擺明了就是一種試探。


    他要用議和之事,來試探李善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可以有私心,可以貪贓枉法,可以掌握權力,但絕對不能通敵。


    建德難之後,永盛大帝不相信朝堂百官任何一個人,他對誰都有戒備之心。


    但他立誌要做一位好皇帝,所以很多事情,沒有絕對證據的情況下,永盛大帝不想走殺臣之路。


    不想複製太祖的路,他希望用自己的能力,震懾百官,也希望用自己的能力,讓百官看到,他是一位好皇帝。


    但永盛大帝可以容忍一切,卻有著自己的底線。


    顧錦年徹底想明白了。


    試探。


    一切都是一個試探。


    陛下在試探李善,同樣的陛下也在試探很多東西,祁林王,寧王,包括自己的老爺子。


    甚至陛下還在試探自己。


    給予權力,看看自己怎麽做。


    是啊。


    皇帝不就是這樣的,讓伱掌握權力,去做一件事情,無論你怎麽做,結果如何,都不可能直接改變國家的命運。


    但通過一件事情,就可以知道你到底是跟誰站一起的。


    天子疑心。


    當真令人細思極恐。


    “錦年。”


    “接下來,做你想做的事情,也做你該做的事情。”


    “你記住,無論皇帝怎麽做,他不會對你起疑心,你是他的外甥,而且你走的是儒道之路,蘊養浩然正氣。”


    “他們不同,他們是官員,是皇帝的臣子。”


    “李善露出馬腳,陛下會處理他,你要記住,你現在的目標隻有一個。”


    “要使我大夏振興,百姓富足,這是爺爺對你的期望,無論你用什麽手段,也無論你做什麽,隻要你心係百姓,你將不敗。”


    顧老爺子嚴肅開口,這是他的告誡。


    不管發生任何事情,與百姓站在同一陣線上,那麽都將所向睥睨,立不敗之地。


    “孫兒明白。”


    顧錦年點了點頭。


    很快,契文送入玉輦內。


    顧錦年仔細觀看著這份契文。


    上麵寫清楚了各國條件。


    扶羅王朝願給予五萬萬兩白銀,大金王朝遣派十萬僧人,自費建寺,為兩國超度亡魂。


    大夏王朝隻需要答應修改史書,再同意匈奴國設立防線即可,不過有特別標注,會在大夏王朝的監督下,修建防線。


    看完這份契文。


    這回顧錦年確確實實有些不解了。


    扶羅王朝出銀子。


    大金王朝派僧人。


    大夏王朝隻需要修改一下史書,外加上同意設立防線,就答應歸還邊境十二城,這跟白送有什麽關係?


    史書這東西,改與不改,其實不是太大的事情,因為不是抹去這段曆史,而是改的筆墨不太重,促進友好團結。


    看對方給什麽好處。


    十二城歸還,隻為了修改史書,這不算什麽。


    至於修建防線,算有些過分,但也不算太過分,畢竟十二城歸還,修建防線還好,真正開戰的時候,這種防線也沒有任何作用。


    這份契文,怎麽看都感覺還不錯的樣子。


    是的。


    還不錯。


    這契文的條件,無論是哪一種,對大夏王朝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這下子顧錦年總算明白李善為何敢直接越權了。


    他的確有越權的理由。


    因為這個條件,好到無法挑剔。


    如果是這樣的契文,李善還真有理由去解釋。


    “爺爺,您看。”


    顧錦年將契文交給顧老爺子。


    後者隻是掃了一眼契文,隨後歎了口氣。


    “錦年。”


    “你還沒明白陛下的心意嗎?”


    顧老爺子望著顧錦年,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這話一說,顧錦年當真有些不理解了。


    “陛下從頭到尾,都沒有想要議和。”


    “這一仗。”


    “大夏必戰。”


    顧老爺子出聲,僅是三句話,卻讓顧錦年愣在玉輦內。


    這的確是他沒有想到的事情。


    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議和之事?


    感受到顧錦年的疑惑,顧老爺子沒有說一句話,而是讓隊伍繼續前行。


    大約半個時辰後。


    大隊伍即將抵達潼關城時,顧老爺子忽然開口。


    “停。”


    他開口,隨後目光平靜,從玉輦中走了下來。


    顧錦年也不囉嗦,立刻跟著自己爺爺下車。


    待爺孫二人走下玉輦後。


    顧老爺子讓隊伍繼續前行,回潼關軍營。


    自身則帶著顧錦年前往另一處走去。


    顧錦年不清楚老爺子想要做什麽,但沒有多問,而是跟著自己家老爺子往前走。


    兩人走了很久。


    差不多有半個時辰。


    終於,在一處平原當中,老爺子止步了。


    遠處,是一處陵園。


    隻不過,顯得荒無人煙。


    這處陵園很大,大到隻能用一些碎石搭建城牆,當做防護。


    陵園的入口,有一些將士把守著,但看到顧老爺子出現後,這些將士們齊齊立正身軀。


    “我等見過鎮國公。”


    他們紛紛開口,顯得無比恭敬。


    顧老爺子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而是帶著顧錦年前行。


    一老一少走進這陵園內。


    刹那間,一陣清風吹來。


    一陣陣的黃沙吹在腳下,而陵園內,是一個個石墩,很奇怪不像其他墳墓一般。


    陵園內部很大。


    一個個石墩出現在顧錦年麵前。


    黃沙滾滾,又有一種道不出的荒涼。


    沒有什麽雕像,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東西,甚至連墓碑都沒有,有的隻是這一個個石墩。


    隻不過,這石墩上都擺放著一些東西。


    但這些東西都很古怪。


    老爺子前行,走了一會後,他忽然停住了。


    而後指著這一處的石墩緩緩開口。


    “錦年,你低頭看看。”


    他開口。


    顧錦年低下頭,望著這塊石墩,而石墩上有一張風幹無比的人皮,人皮僵硬,且有泛黃,但上麵還有淡藍色的紋字。


    字體扭曲,可顧錦年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夏狗】


    一瞬間,顧錦年不由皺起眉頭。


    而顧老爺子的聲音再度響起。


    “這是大夏,山魁軍,第五方陣的將士,一共一百七十二人。”


    “十三年前,邊境十二城失守,大夏駐城將士,藏於城內,反抗匈奴,被活捉,在背部刻夏狗二字,隨後撕下其皮,送於大夏。”


    顧老爺子平靜開口,語氣之中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而是一種平靜。


    然而顧錦年聽完此言,不由沉默了。


    緊接著,顧老爺子再往前走了幾步。


    他指著一處石墩出聲。


    “再看。”


    聲音響起,顧錦年看去,這處石墩上,擺放著數根腿骨。


    “永盛元年,六月十五,十二城失守,天魁軍,第九營,戰至二百四十人,匈奴人使其下跪,高喊大夏子民如豬狗,天魁軍二百四十人,無一跪下,寧死不屈。”


    “被斬斷腿骨,拋屍荒野,飽受折磨。”


    顧老爺子說完此話,又指向另一處。


    顧錦年將目光看去。


    但令人驚訝的是,這處石墩上,是一口鍋。


    “永盛元年,六月十五,匈奴破城,大軍屠戮,一戶人家當中,正在起早做飯,渾然不覺,匈奴將士衝入此人家中,將男子斬殺,將這戶人家剛出生的嬰兒,丟進沸水鍋爐當中,這口鍋就是罪證,他的母親,更是被數十人糟蹋。”


    顧老爺子的聲音,平靜無比,沒有任何情緒。


    可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六月十六,寅時三刻,十五名不足十歲孩童,被匈奴人用戰馬踐踏而死,渾身骨裂。”


    “六月十六,午時一刻,十二城淪陷,數千大夏百姓被集中,三千四百五十人,無論老少婦孺,無一幸免。”


    顧老爺子說著一件件事情,他的語氣看似平靜,可每一件事情,卻給顧錦年極大的震撼。


    尤其是看到這一樣樣的罪證,內心怎可能止水?


    很快,顧老爺子來到一處怪異的石墩麵前,這些石墩都不大,但密密麻麻,看起來至少有五百以上。


    “六月二十一日,匈奴人抓來五百四十九不足十歲孩童,封控四街,任這些孩童隨意逃亡,十名匈奴將士,持戰刀追趕孩童,見到一個,殺一個,挖其雙眼,斷其雙臂,為其戰利品,提供匈奴將士玩樂。”


    說到這裏的時候,顧老爺子沉默了。


    他的內心,有一些觸動。


    再往前幾步。


    顧老爺子繼續開口。


    “匈奴將士,將我大夏女子囚禁於一樓之中,三百餘人,最幼者五歲,那一夜,匈奴人笑聲從城內傳到城外。”


    “那一夜後,三百餘人,沒有一個活口。”


    “錦年。”


    顧老爺子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突然大喊一聲。


    讓顧錦年看向前麵。


    這一刻。


    顧錦年朝著前方看去。


    荒蕪一切的陵園內,一個巨大的石坑出現,石坑當中,是堆積如山的白骨。


    令人驚愕。


    顧老爺子望著這處的白骨,麵容無比平靜道。


    “十二城百姓。”


    “十二城百姓之骨,多數在此。”


    “一人一骨。”


    老爺子出聲,他用最簡單的話語,道出戰爭最殘酷的一麵。


    這大坑當中,何止十萬白骨?


    屍骨如山。


    這僅僅隻是四個字。


    可現在,卻映在顧錦年麵前。


    看到了這一幕幕的情景,顧錦年徹底沉默。


    而顧老爺子隻是注視一會後,便轉身拍了拍顧錦年的肩膀道。


    “錦年。”


    “你在這裏好好看著。”


    “等你什麽時候想明白陛下為何一定要戰時。”


    “什麽時候回去。”


    老爺子沒有多說什麽了,轉身離開,留下顧錦年一人待在這裏。


    隨著老爺子的離開。


    陵園當中,顯得更加安靜與荒涼。


    沒有什麽可歌可泣的故事,也沒有什麽宏偉的建築。


    這裏,除了一個個石墩,還有一件件器物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了。


    顧錦年靜靜站在這裏。


    望著這一切。


    老爺子用最簡單的方式,告訴顧錦年大夏最慘的故事。


    這是一段曆史。


    也是所有大夏子民心中的一段傷痛。


    十三年前。


    匈奴破大夏十二城。


    戰火紛亂,一匹匹戰馬疾馳在城內。


    此時此刻。


    一道道黑色的光芒出現,這些光芒一瞬間席卷了整個陵園。


    但在外人看來,沒有任何變化。


    黑色的氣體,使得天地變色,刮起大風,顧錦年難以睜開目光。


    而周圍,一棟棟樓宇拔升而起,形成一座古城景象。


    唏律律!


    戰馬嘶吼之聲響起。


    一道道身影出現,衝向這座古城當中。


    戰火紛飛,顧錦年看到了兵荒馬亂,也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一支匈奴鐵騎衝殺進來,他們手握戰刀,在城內疾馳,發出肆意無比的笑聲。


    這笑容,如同惡鬼一般,見到城中百姓,便是一刀劈殺下去。


    百姓驚慌失措,朝著兩旁散去。


    有孩童在人群當中散離,匈奴鐵騎幾乎沒有半點猶豫,直接踩踏成血泥。


    頭骨碎裂,鮮血直流。


    不僅僅是孩童,但凡跑慢了一步,就化作肉泥。


    這群人,仿佛地府出來的惡鬼一般,戰馬之上,染上鮮血,他們的戰刀,猩紅無比。


    火焰四起。


    整個城池如同人間煉獄一般。


    各種驚恐之聲響起,此起彼伏,令人恐懼害怕。


    顧錦年將這一切的一切全部看在眼裏。


    他的腦海當中,不禁回憶起前世的一段記憶。


    兩個不同的時空。


    卻發生相同的事情。


    依舊是慘無人寰。


    依舊是喪盡天良。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顧錦年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可他又不能做什麽,他也無法做什麽。


    當馬蹄踐踏而來時。


    顧錦年伸出手抵擋,卻無能為力,因為這是幻境。


    匈奴人,闖入城中,他們走進一戶人家中,大開殺戒,而後伴隨著淒厲無比的尖叫聲與女子哭泣掙紮之聲。


    他們來到酒樓之上,將一個孩童拎在手中,從高高的酒樓,直接丟了下來。


    酒樓掌櫃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有老人家顫顫巍巍逃跑著,卻被直接砍斷雙腿。


    壯丁們被直接屠殺。


    女子們被無情糟蹋。


    孩童哭泣,眼中是絕望,有孕者因過度驚嚇與奔跑,痛苦無比,躺在地上發出哭聲,匈奴人騎馬而來,一刀斬去。


    這畫麵,令人咬牙切齒。


    這畫麵,讓人靈魂顫抖。


    大夏的將士,持著兵器阻擋,他們幾乎不要命一般的衝鋒。


    但步兵在騎兵麵前,幾乎沒有任何懸念。


    四百將士們,幾乎是被屠殺的一麵。


    可即便如此,這些將士們也沒有選擇退縮。


    “將軍,不可再戰啊。”


    “這是無用功,我等應當保存精力,在巷街之中,與他們周旋,他們騎兵太厲害了。”


    有將士開口,他並非是畏懼,而是認為這樣做隻是白白犧牲。


    沒有必要。


    應當離開此地,借助巷子街道這種矮窄之地,與匈奴兵大戰。


    然而,麵對這樣的言語。


    為首的將軍,卻神色平靜。


    “若退,死的便是百姓。”


    將軍淡淡開口。


    這一刻,眾人頓時明白了,選擇在這裏與他們一戰,並非是做無畏的犧牲。


    而是拖延時間。


    給百姓們拖延時間逃跑。


    明白這點後,眾將士也徹底沒有任何言語了。


    他們立在這裏,無懼一切。


    “殺。”


    震耳欲聾的殺喊聲響起。


    這群將士,無畏向前。


    半個時辰後。


    四百多人,僅剩下一人,唯一活下來的人,麵上全是鮮血,有部分敵人的,但大部分是自己同胞之血。


    他眼神已經迷離,體力不支,匈奴鐵騎高高俯視著他。


    眼神當中滿是不屑。


    “殺。”


    他已經無力,可到了最後一刻,他的聲音,震耳發聵。


    血光之下。


    他倒下來了。


    沒有任何奇跡發生。


    匈奴人們,將他們的屍體,懸掛在城牆之上。


    城牆上。


    一個個將士被活捉,他們在上麵被行刑。


    這是一種耀武揚威,這是一種踐踏。


    但,這都不是絕望的,當城門被匈奴人掌控後,城內關閉。


    從城門被徹底關閉後,真正的可怕出現了。


    化作人間煉獄。


    一幕幕畫麵出現。


    有百姓,慘死在匈奴人刀下。


    有百姓,被活活虐殺。


    有百姓,成為這些匈奴的玩物。


    將士們,受盡折磨,寧死不屈。


    他看到,有的將士,箭羽穿心,也依舊在敵人麵前寧死不屈。


    他還看到,有將士們為了保護百姓,故意暴露自己的身影,死在匈奴人刀下。


    這一刻。


    沒有一個將士是怕死的。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身肩著什麽。


    這就是大夏將士。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顧錦年從幻境中醒來。


    周圍的一切,在這一刻徹底平靜下來了。


    依舊是荒涼。


    依舊是一個個石墩。


    可這些石墩,在顧錦年眼中,已經徹底變了。


    他們不在是一種祭奠。


    而是一段段令人無法忘記的仇恨。


    這一刻。


    顧錦年徹底明白老爺子說的那句話了。


    陛下。


    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議和。


    為什麽?


    因為,這份仇恨,陛下忘記不了,也不可能忘記。


    這是國仇。


    怎可能輕易忘記。


    此時此刻,顧錦年也徹底明白,修改史書是一件多麽可笑的事情。


    史書修改。


    這人間煉獄,就能修改嗎?


    幾筆青墨簡單。


    可這段曆史,怎能讓人忘記?


    誰又敢去忘記?


    想到這裏。


    顧錦年深吸一口氣,這一刻他不再猶豫,朝著陵園之外走去。


    之前。


    他站在國家利益之上,去思考這次議和之事。


    認為這次議和,大夏應當什麽都不能答應對方。


    可現在,他徹底明白。


    大夏不需要議和!


    陛下不想要議和!


    因為這些人不會答應。


    他們雖然死了,可他們還在看著,看看誰會忘了他們,看看誰在遺忘他們。


    越是如此想,顧錦年心中的憤怒就越盛。


    後世人。


    不去銘記這份血的仇恨也就算了。


    有人選擇忘記。


    有人選擇無視。


    有人為了利益想要抹去。


    更有的人,竟嚷嚷著應當放下仇恨,注視前方。


    這,怎敢?


    這,配甚?


    不羞愧嗎?


    還是人嗎?


    顧錦年走出陵園,他快速往潼關軍營走去。


    大約半個時辰左右。


    顧錦年來到了潼關軍營。


    軍營外,站著數十名將士們,他們手持兵刃,無論風吹雨打,聳立不倒。


    他們駐守邊境,吃著這天下最苦的苦,保護身後千千萬萬的百姓。


    將士們看到了顧錦年,似乎是國公之前通知了,他們沒有阻攔。


    見到顧錦年後,更是一個個恭敬無比。


    “我等見過世子殿下。”


    他們身在邊境,卻也聽說過顧錦年的威名。


    為民伸冤。


    寧死不屈。


    這般的行為,使得顧錦年在軍中有著極好的名聲。


    可麵對眾人的恭敬一拜。


    顧錦年立刻拜了回去,沒有絲毫世子的架子。


    “諸位將士鎮守一方,保家衛國,何須大禮,應當是顧某向諸位行禮。”


    顧錦年朝著眾人深深一拜,他不是做作,而是發自內心。


    若未去陵園之前。


    他很難有這樣的覺悟。


    “世子殿下請。”


    感受著顧錦年這般的大禮,這些將士們有些受寵若驚,他們請顧錦年入內。


    很快,顧錦年直奔軍中大營,他要去尋找李善。


    軍中大營內。


    顧錦年人還沒有就去,李善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


    “這件事情,已經定下了。”


    “匈奴國的條件,沒有一點苛刻,銀兩不需要大夏出,礦山可以拿回,隻需要修改一下史書,就可以拿回十二城。”


    “這難道就不可以嗎?”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難不成,當真要這些將領們去送死,你才願意?”


    李善的聲音響起。


    在與楊開對話。


    聽到此言,楊開的聲音也緩緩回應。


    “老夫並非是說相爺做錯,而是此事不應當直接定下,老夫並未同意,再者,世子殿下也沒有來,這件事情,楊某不認可。”


    楊開出聲,他的意思很簡單。


    他沒有同意,這件事情不作數。


    “楊開。”


    “你怎如此糊塗?”


    “再者,顧錦年來與不來,又能如何?你是禮部尚書,難道你就沒有自己的判斷?”


    “老夫且問你一句,這條件是否滿意?”


    李善繼續說道。


    聽到這話,楊開也不由歎了口氣。


    “這個條件的確可行,但終究太快了。”


    實話實說,楊開其實也清楚,這個條件的確不錯,可就是太快了,沒必要如此之快。


    應當好好溝通一二。


    “既然可行,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好了,既然老夫已經簽下契文,這件事情就這樣做吧。”


    “回京之後,老夫會向陛下交代。”


    李善也不多說,他來負責此事。


    可就在他話音落下時。


    顧錦年的聲音在外響起。


    “李相大人。”


    “不必了。”


    這一刻,大營當中,所有人不由看向大營外。


    很快,顧錦年走進大營內。


    他目光平靜,掃了一眼大營當中的人。


    左右都是武將,老爺子不在,李善坐在首位,楊開則坐在左邊第一位。


    “我等參見世子殿下。”


    看到顧錦年,武將們齊齊朝著顧錦年恭敬一拜。


    他們都是國公手下的將士,對顧錦年自然禮敬。


    而顧錦年也第一時間朝著眾人一拜。


    緊接著直接來到李善麵前。


    “李相大人。”


    “這件事情,無需大人回京交代。”


    “下官不同意議和。”


    顧錦年淡淡開口,他對著李善稍稍一拜,而後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同意?”


    “為何不同意?”


    看到顧錦年到來,李善的麵容平靜無比,至於顧錦年所言,李善沒有任何變化。


    “隻因修改史書。”


    “我大夏絕不可能修改史書。”


    顧錦年語氣平靜,但目光無比堅定。


    “嗬。”


    “當真是不明事理。”


    “那本相問你,怎樣你才答應議和?”


    李善有些怒意了。


    在他看來,匈奴國的議和條件,如此之好。


    這都不答應。


    就因為意氣之爭?


    就因為你顧錦年討厭匈奴國?


    一點都不為國家考慮。


    “無條件歸還十二城。”


    “主犯將士,自裁謝罪。”


    “匈奴國國君,下罪己詔。”


    顧錦年出聲,這就是他的要求。


    可此言一出。


    李善笑了。


    “愚昧無知。”


    “憑什麽?”


    李善是真的被顧錦年氣笑了,在他看來,顧錦年就是在這裏胡言亂語。


    “憑我大夏將士,不畏死。”


    “憑我大夏王朝,國骨在。”


    “憑我大夏子民,不忘卻。”


    “憑我顧錦年,可三削匈奴國運。”


    “李相大人。”


    “這些夠不夠?”


    顧錦年已經知道李善的本性,故而他沒有任何禮讓。


    而此言一出,軍營內的將士,一個個眼中露出驚訝之色。


    他們沒想到,顧錦年居然如此勇猛,而且又如此好戰,說出這等言語。


    “這件事情,你沒有什麽資格插手。”


    “老夫念你是世子殿下,看在國公的份上,不與你計較。”


    李善沒有理會顧錦年了。


    他懶得理會。


    可就在此時,楊開的聲音卻緩緩響起。


    “李相。”


    “陛下密令。”


    “此次議和之事,全由世子殿下抉擇。”


    楊開出聲。


    道出陛下密令。


    此言一出,李善瞬間皺緊眉頭,他望著楊開,後者麵無表情。


    當下,李善深吸一口氣。


    隨後看向顧錦年。


    “世子殿下。”


    “你方才所言,匈奴國不會答應的。”


    “這沒有必要,見好就收。”


    “對大夏王朝來說,是一件好事。”


    李善出聲,他如此說道。


    “不會答應。”


    “那就打的匈奴國答應。”


    “還有,何為見好就收?匈奴國屠戮我無數大夏子民,殺我大夏將士,這是血仇,歸還十二城,是匈奴國應當做的事情。”


    “怎麽從李相口中,歸還十二城,反倒成了敵人的恩澤?”


    顧錦年冷冷開口。


    “是。”


    “匈奴國的確有些地方令人發指,可這畢竟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過去的已經過去,現在大夏王朝不能戰。”


    “顧錦年,你有沒有想過,你一時衝動,將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幾十萬大軍作戰,錢財銀兩耗費無數。”


    “這場仗贏了,大夏要付出不少於十萬將士的生命。”


    “這場仗若輸了,那王朝岌岌可危。”


    “一時之怒,不是一件好事。”


    “這些你知道嗎?”


    得知顧錦年掌握最終抉擇權後,李善沒有之前那般的高高在上,取而代之是苦口婆心,希望顧錦年能明白一些道理。


    可這些話說完後。


    在顧錦年眼中,更加令人作嘔。


    “李相。”


    “耗費掉的軍費,我顧錦年能出。”


    “死去的將士,大夏不會忘記。”


    “而且,大夏不會敗。”


    “大夏也從來沒有敗過。”


    “十三年前,匈奴國趁我大夏動蕩,襲擊而來。”


    “十三年後,若我大夏害怕失敗,那下一個十三年,失去的還會在失去,拿不回的,依舊拿不回。”


    “總而言之,下官心意已決,不同意議和,”


    “楊大人,擬信一封,告知匈奴國,大夏不議和。”


    “李相無權幹涉此事。”


    “契文作廢。”


    “唯獨匈奴國無條件歸還,主犯自裁,匈奴國國君下罪己詔,賠償十萬萬兩白銀,否則宣戰。”


    顧錦年也不跟李善囉嗦。


    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可。”


    然而,不等楊開出聲,李善直接站起身來,否定顧錦年所言。


    “這件事情,已經過了十三年,應當考慮當下局勢。”


    “不能因為你一念之差,使我大夏陷入戰亂。”


    “顧錦年,我知道你恨,可你決不能如此。”


    “邊境之恥,已經過去了十三年,要選擇放下了,大夏需要和平,東荒也需要和平,利於天下。”


    李善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


    可這樣的言論,在顧錦年看來,卻充滿著可笑。


    “敢問李相一聲。”


    “你有什麽資格說放下?”


    “邊境之恥,大夏百姓死有接近百萬百姓,二十萬將士,慘遭屠殺。”


    “你憑什麽說放下就放下?”


    “你沒有資格替他們說原諒。”


    “顧某也沒有資格替他們說原諒。”


    “此仇,不共戴天。”


    “此仇,每一個大夏子民應當銘記於心,不應忘記。”


    “歸還本來就屬於我們的東西,卻要讓我們抹去這百萬條生命的痕跡。”


    顧錦年目光冷冽。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一雙眼睛,仿佛要噬人一般,注視著李善。


    “李相。”


    “睜開你的眼睛看看,荒野大帝之上,有百萬孤魂在注視著你。”


    “我大夏二十萬將士,正在死死的看著你。”


    “他們的仇。”


    “沒有一個人有資格遺忘。”


    “楊大人,寫信。”


    顧錦年懶得搭理對方。


    他要宣戰。


    讓匈奴國好好看一看,大夏風骨。


    也讓這些慘死的怨魂好好看一看,大夏王朝,不曾忘記他們。


    銘記此仇。


    “顧錦年,你還配為讀書人嗎?你還有一點仁愛嗎?”


    “你心中隻有殺戮,你的雙眼已經被仇恨給蒙蔽。”


    “此事,本相絕不同意。”


    李善也不管了,他依舊持著反對態度。


    可下一刻。


    啪。


    顧錦年直接甩了李善一巴掌,眼神冰冷無比。


    “給我閉嘴。”


    “你有什麽資格評價本世子的儒道。”


    “你要跪著生,是你自己的事。”


    “本世子最後警告你一句,這裏是西北軍營,不是大夏京都,禮讓三分,稱你一句李相,要不禮讓,你在本世子眼中算什麽東西?”


    顧錦年的聲音冰冷無比。


    而且這一巴掌更是清脆響亮。


    打的李善沉默。


    也打的軍營將士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他們聽聞過顧錦年做事凶猛,可今日一見,發現這傳聞還是保守許多了。


    掌摑當場宰相?


    也就顧錦年敢做。


    連楊開都咂舌不已。


    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的李善,沒有預料當中的勃然大怒,而是沉著臉。


    倒不是怕顧錦年。


    而是顧錦年說的沒錯,這裏是西北軍營,鎮國公在這裏鎮守,自己要是敢亂來,隻怕鎮國公第一時間就要出現。


    鎮國公可不是講道理的人。


    到時候隻怕場麵更加尷尬。


    “好。”


    “老夫明白了。”


    “此等大事,就讓世子殿下好好胡鬧吧。”


    “老夫現在回京,等候邊境凱旋大勝。”


    李善開口,他要離開,說話陰陽怪氣。


    “不用。”


    “就在這裏等著。”


    “來人,好好給我照顧李相。”


    “寸步不離的保護李相。”


    “李相,既然陛下讓您來了,事情沒有徹底落地之前,您還是別走吧。”


    顧錦年不打算讓李相離開。


    先不說這家夥會不會做點什麽極端的事情,怕就怕這家夥又去以後,各種造謠生事。


    給自己施壓。


    倒不如直接留在這裏。


    “顧錦年。”


    “本相乃是大夏宰相,你還想限製本相的出行?”


    李善麵色陰沉可怕。


    “對啊。”


    “李相難道看不出嗎?”


    “本世子就是防著你。”


    “此番議和,你有什麽權力簽訂契文?”


    “你憑什麽可以簽訂契文?”


    “往小了說,你這是越權。”


    “往大了說,本世子不得不懷疑你通敵賣國。”


    “來人,扣押下去,好好照顧李相,到時候隨本世子一同回京。”


    顧錦年直言不諱。


    對。


    就是覺得你通敵賣國。


    你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的話,那就安靜點。


    “好!”


    “好!”


    “好!”


    “好一個通敵賣國,好一個越權。”


    “世子殿下,等本相回京,必參你一本。”


    “就憑方才那一巴掌,本相一定不會與你善了。”


    李善沒有任何畏懼害怕。


    有的隻是憤怒。


    “還不帶走?”


    顧錦年懶得聽李善在這裏聒噪了。


    當下,有將士直接進了大營,將李善強製性帶走。


    而一旁的楊開,卻有些欲言又止。


    “楊大人。”


    “寫信吧。”


    顧錦年不囉嗦,直接讓楊開擬信。


    一個時辰後。


    信封送走。


    匈奴王庭。


    也傳來一道怒聲。


    “顧錦年。”


    “你當真是不知好歹啊。”


    ——


    兄弟們,去外地,然後碼黃了,然後在醫院做核酸,等出結果才能離開。


    整個人都麻了。


    早上起床,出去吃個早餐,就去了醫院,哭了。


    到了下午才能趕回來碼字。


    明天還要去複查。


    人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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