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一夜睡天光的陳梓林,居然晚上做夢了,夢見滿屋兒子女兒圍著他,


    唱歌的跳舞的哭的鬧的打架的瘋跑的…..


    嚇得他一激靈醒啦,摸了摸額頭的汗水,發誓隻生一個好!


    拉開電燈,發現快六點了,幹脆起床去練聲鍛體。


    走進廠大門,發現老張仰著頭睡得正香,也懶得理會,徑直找了個離值班室老遠的圍牆下,咿咿呀呀開始練聲。


    按照周老師教的一套下來,花去了四十來分鍾,


    接下脫去大衣、毛衣,穿個襯衣打軍體拳捕俘拳。


    身上出了點毛毛汗才收手,越發感覺是係統在強化自己的身體,怕他在這世界掛掉嗎?


    七點半後出廠大門,老張有點懵:“小陳,你什麽時候來的?”


    陳梓林似笑非笑伸手點點他,也不搭話就走了。


    尋了個飯店門口的早餐攤兒,豆漿糖油餅吃飽,就朝少年宮走去。


    兩天沒見,周小格挺高興,在排練室裏讓陳梓林複習了下她所教的課程。


    知道他要學風琴、手風琴等樂器,也是爽快答應。


    陳梓林看來,是他給周老師枯燥的工作帶來些快樂。


    周小格看來,陳梓林就是個天才,才學了不到兩天風琴,居然就彈得有模有樣,


    還能邊彈邊唱歌,她咬著手指回憶自己,似乎學了半個月,才能流暢彈奏一首簡單的兒歌。


    上午很快過去,陳梓林從挎包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表示感謝,


    周小格和他混熟了,笑嘻嘻地藏進褲兜裏,倉鼠一樣露出倆白淨的門牙,哪像剛才嚴肅認真負責的周老師。


    陳梓林想請周小格吃飯,表示謝意是一方麵,也是不想獨自吃飯。


    不料周小格依舊拒絕,在她看來,自己隻能單獨跟對象一起看電影、吃飯,


    不過可惜的是,陳梓林這個臭家夥似乎不想跟自己處對象,哼!


    陳梓林惆悵地走出少年宮,茫然四顧臨時想找個人吃飯都難,反正約好周小格一點繼續練琴,隨便對付一餐吧。


    不由想起那個空穀幽蘭般的玲子,就他目前的情況,養活玲子一家真不困難,難的就是如何讓玲子別鑽牛角尖,真是善良的姑娘。


    秦淮茹跟玲子比,屁都不算一個,本性就是貪圖安逸、好吃懶做,


    還農村裏出來的姑娘,也不知道她爹媽如何教養的。


    說來也巧,陳梓林從飯店吃完出來,正巧看見街對麵步履匆匆的玲子。


    看方向應該是從幼兒園出來。


    好奇心起,陳梓林不覺跟在玲子身後想一探究竟。


    沒走多遠跟著玲子進了個胡同,轉了幾轉,遠遠看見玲子進了個大雜院兒。


    估計就是玲子她家吧,走近瞧去,這個大雜院比他住的似乎還破舊,大院門都歪著的。


    沒好意思進去,估計玲子正忙活給生病的母親幾個弟弟妹妹做飯吧。


    在門口點了根煙,準備轉身回少年宮等周小格,不料大門裏猛地衝出個頭發蓬亂的中年女人,後麵玲子滿臉驚慌地邊追邊喊:“媽,你別跑啊,媽!…..”


    陳梓林來不及細想,快步衝上去拽住那女人,明顯那女人是犯病了,神情暴躁,對著陳梓林又踢又打的。


    陳梓林隻能抓住女人兩隻手,任憑她用腳亂踢,反正也不咋疼。


    玲子好看的眼睛全是淚花,隻會顫聲喊:“媽,你別打人,媽!”


    陳梓林喊道:“玲子,要不要把你媽媽送回家裏?”


    玲子似乎沒認出陳梓林:“要得要得,謝謝你了同誌。我就住裏邊。”


    玲子前麵走,陳梓林費力地拖拽著玲子媽進了院子。


    好嘛,跟陳梓林差不多大的兩間屋子就是玲子家,裏麵擺了個看不出漆色的木櫃四張床和一些桌椅,轉身的地方都不大。


    一張床上坐著三個小孩子,都乖乖的沒說話,隻是看著瘋瘋癲癲的母親有點害怕。


    門外一個爐子蒸著個大鍋,還沒冒熱氣,也不知道蒸的是啥,大概其就是他們的中午飯吧。


    在陳梓林的協助下,玲子費力地用布條綁住了她媽媽的胳膊和腿,打橫放在床上,就著淩亂的被子給蓋上,玲子媽媽還在掙紮,扭曲著臉,嘴裏不知叨咕些什麽,典型的躁狂症。


    鄰居有幾個人聞訊過來,見玲子媽被綁了起來,應該司空見慣,都搖頭歎息,沒人說些其他不中聽的話,也就散了。


    玲子關上她媽媽那間房門,手擺在身前捏著,有點局促不安,但仍舊掩蓋不了那清純的氣質,她臉色蒼白,強笑著說:“謝謝你啊,要不是你幫忙,我怕是追不上我媽。”


    陳梓林見她逐漸平靜,說:“湊巧的事,玲子,你媽媽是不是沒吃藥呀?那麽綁著也不解決問題啊。”


    玲子仔細看了看他,記起來了:“我、我記起來了,你在少年宮學樂器的,叫陳…..”


    “我叫陳梓林,跟周老師學音樂呢。阿姨需要吃什麽藥,我現在去買,別耽誤病情了。”


    玲子沒了起初的慌亂,恢複了以往恬靜,撩了下耳邊散亂的頭發,大大方方地說:“今天才十號,都是月半發工資,家裏實在沒錢了,隻好讓我媽過幾天吃藥。”


    陳梓林說:“玲子,要不我先拿點錢,你趕緊去給阿姨買藥。”說著摸出二十元,不敢多拿,怕玲子拒絕。


    玲子笑中略帶無奈:“陳同誌謝謝你,其實不差幾天藥的。你看我弟弟妹妹們都還沒吃中午飯,我、我就不留你坐了,謝謝你!”


    其實哪用做飯啊,就是把雜合麵窩窩頭蒸熱了,就著蝦醬、鹹菜絲兒吃。


    每天中午玲子匆匆在幼兒園食堂吃過飯,再回家給她媽媽弟弟妹妹做飯。


    陳梓林看著床上坐著的三個大小不一的孩子,再看看簡陋但還整潔的屋子,拿出三顆水果硬糖塞進孩子們手裏。


    示意玲子出去說話,兩人站在屋簷下,陳梓林壓低聲音說:“玲子,咱們算是熟人了,阿姨的病得吃藥,你上班走了,不上學的弟弟妹妹誰來照看?錢是我借給你的,你發工資還我就行,好不好。”


    玲子感受到了誠摯,想了想說:“那我就借十元,我寫借條,發工資就還給你!”


    說著歉意笑笑,進屋寫了張借條,還詢問了陳梓林是哪三個字。


    看著清秀的字跡,陳梓林不禁感慨:“真是字如其人。”


    接過借條放進衣服口袋,有點慌亂地拿出幾塊錢和幾斤糧票說:“玲子,拿著給弟弟妹妹買點零食。”


    玲子眼神清澈卻堅定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可拒絕得那麽堅決!


    陳梓林突然心疼起來,多好的女生啊,他囁嚅著不知道該怎麽勸,臉上開始漲紅,最後扭頭就走了,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他覺得說任何話都會褻瀆這朵幽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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