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堡的危機,直到夕陽西下,這才算是完全結束。


    林霄回到大殿。


    洛羅等人全都筆直的站著,隨後齊刷刷對著林霄深深地鞠了一躬。


    看到他們這個樣子,林霄感覺有些受寵若驚:“一號,蘭思特將軍,你們這是幹嘛啊?”


    聞言。


    洛羅率先站直身大步來到林霄麵前:“林霄啊,捷報我們都已經收到,你是我們整個巴坦國的救命恩人,我們跟你鞠躬有何不可?”


    “使不得。”林霄擺手,“從我來到巴坦的第一時間,我就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將巴坦國的鬼物盡數斬殺。我做的這一切,都隻不過是在為我自己的目標而努力罷了。”


    “話不能這樣說。”洛羅連忙搖頭,“林霄啊,你這話說得有點太過於謙虛了,我們又不是傻子,都知道你這樣做是為了我們,毫不誇張地說,你這一次不來,我們也沒有任何的辦法,但是……你來了,而且……還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幫助我們戰勝了這群鬼物。我們感謝你也是應該的。”


    得。


    既然洛羅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林霄自然也不會再多講。


    他現在很累,非常累,累得不行。


    不是身體累,而是心靈上的一種累,這種累,讓他有一種作嘔的感覺。


    他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在簡單的寒暄過後,林霄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


    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十點多。


    等到他醒過來的第一時間,洛羅就讓人端著好酒好菜過來了。


    “一號,你這是幹什麽?”林霄一臉詫異的看著洛羅,很是費解。


    洛羅嗬嗬一笑:“今天是全國慶祝的大好日子,你這是大功臣一直睡到現在,大家夥都吃的七七友們聽完之後全都嘖嘖稱奇。


    在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如此邪乎的事情,屬實是讓人詫異不已啊。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接下來,開始講述今天第二個故事。”林霄沒有做過多的停頓,直接開始講述接下來的故事。


    “在我九歲的時候,我們村發生了一些駭人聽聞的事。在說這些事之前,我必須先說說當時我們村的一些情況。我們村處在一處偏僻的山坳裏,相當的貧窮,出入交通十分不便,大人們要趕著驢車在崎嶇不平蜿蜒的山路裏走上一天一夜才能見到縣城。”


    “村子雖窮,卻也有近百戶人家,這麽多戶人家的孩子,教育是個問題。在我們村東麵的山頭上,簡陋地坐落著一排共有三間的白色矮房子,遠遠望去,矮房子前一支竹竿上的五星紅旗迎風招展,這就是我小時候就讀的希望小學。


    希望小學包括校長在內總共隻有一位老師,李叔既是我們的校長,也是教我們各門功課的老師,他是當時我們村裏惟一一個到過縣城讀過書的人,回到村裏後,說服村長兩人一起挨家挨戶向家長們進行思想工作,然後一個人帶領著我們這些小孩子在村東山頭上建立起了這所希望小學。


    李叔高高瘦瘦的,臉頰深陷,鼻梁上架著一副骨架嚴重褪色的高度近視眼鏡,常年穿著他那件補了好幾次老皺發黃的白襯衫。三十多歲的年紀,走在通往小學東麵的山穀路上,飄飄欲倒,仿佛一陣迎麵而來的強風隨時便能把他吹到西麵的山腰上。然而就是這看似虛弱不堪的身影,多少個年頭來,不管風吹雨打一直堅強有力地佇立在我們村那泥土稀落的山路上,一路攙扶著我們這些幼小的身軀在希望的路上上學放學。


    在李叔那間簡陋的校長室裏,擺放著許多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裏麵裝著顏色各異的固體與液體。李叔對這些瓶瓶罐罐嚴格把守,出門時門窗緊鎖,並且一再警告我們,千萬不可私自碰這些東西,這些東西很危險。


    後來我們才知道那些東西是化學物品。李叔很喜歡這些化學物品,平日裏沒事總喜歡一個人呆在屋裏,對著這些東西癡迷地鼓搗上半天。”


    “李叔並不是絕對不讓我們接觸這些化學物質的,平日裏他教我們識字算術的同時,會把這些稀奇的瓶瓶罐罐搬到課堂上,提前給我們上了化學課。李叔把這些化學物品擺放在我們麵前,讓我們逐個觀察各種化合物的顏色,然後告訴我們哪種是硫,哪種是鎂,哪種又是磷,磷又分紅磷,白磷……當李叔把一截白磷放在窗口的陽光下,霎時間白磷劇烈燃燒,發出耀眼的白光,我們驚嚇得半天合不上嘴巴。


    在當時我們這些山裏孩子天真無知的腦袋裏,看到李叔手裏的東西突然自己發光燃燒,變幻出奇異的光芒來,簡直認為那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


    這裏如此詳細地介紹李叔,主要是因為接下來發生在我們村這些可怕的事情,跟李叔有著密切的關係。那時我們村死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李叔的老婆。”


    “我們村前有一條小河,河水由山上的小溪匯集而來,水量隨著季節變換,時而幹涸時而水漲溢岸,我們村的男女老少雞鴨牛羊一年四季的飲水洗刷基本都靠它。


    那年雨季,下了幾場大雨,水麵降下去後,河道上鋪滿了從山上衝刷下來的奇形怪石。那天,在河邊洗衣服的張家媳婦突然咿呀怪叫著跑了回來,手裏拿了個奇形怪狀的東西,站在村頭問大家這是什麽東西。


    大家對著這個渾身沾滿泥土羊頭大的東西研究了半天,說是尿壺,李叔的老婆英子眼尖,一手奪過那尿壺,左右瞧了兩眼,用手指咣咣在上麵敲了兩聲,立即反斥道:什麽尿壺,這是古代的銅器,半瞎子來村裏時找的就是這東西,值錢著呢。”


    “大家聽英子這麽一說,不由都有些心動,聽張家媳婦說是在河邊撿到的,便紛紛向岸邊尋去。”


    “之前說過,我們村窮得很,大家除了自然耕種外基本無其它收入。半瞎子是從縣城來的草藥商人,瞎了一隻左眼,每隔兩三個月便不畏艱難進山一次,挨村收購一些草藥,偶爾見到一些我們從山上撿來的破銅爛鐵,便很爽快地扔出幾張票子,歡歡喜喜地帶走,而我們山裏人手裏接過他的票子,心裏也是十分的歡喜。”


    “大家順著河岸向上流尋去,先後又發現了幾件如此模樣的古董。最後李叔的老婆英子心情振奮,說一定是大雨衝垮了山上的某一個古墓,把這些古董銅器衝到了河裏,然後鼓動眾人立即回家拿鋤頭鏟子,大家一起上山去挖古墓。


    大家聽了都一陣歡喜,我媽立即跑回家,把我那正在田裏耕田的爹給找來。這事很快也傳到了李叔的耳朵裏,李叔急匆匆趕了過來,阻止大家說:這些古墓是屬於受保護的物質文化遺產,大家不能挖。”


    “英子便破口大罵:保護個屁!老娘我隻認錢,家裏都窮得揭不開鍋了,就沒見你賺過一分錢回家,整天就隻顧著那幾本破書和那些狗屎化學,倒要老娘我一個女人整天起早摸黑養你。”


    “李叔一下子就啞了口,神情沮喪地站在一邊。我們都知道英子是李叔他娘臨死之前從鄰村給他娶回來的老婆,性情凶野得很,村裏人沒有不受過她的氣的。我們這些學校裏的孩子也都不喜歡英子,暗地裏都叫她母老虎。每當她心情不好,就用手指著李叔的鼻子把李叔罵個狗血淋頭,而李叔隻是委屈地站在一旁半天不回話任由她辱罵,我們心裏都為李叔抱不平。


    李叔見村裏的眾人都手拿工具跑了過來,知道阻止不了,隻好作罷。大家在英子的帶領下,一群人浩浩蕩蕩向河的上流尋去,李叔無奈之下也隻好尾隨了上來。我們小孩子難得見到如此大的場麵,跟在父母的屁股後麵,知道要去挖古墓,拿死人的東西,心裏是又興奮又好奇。


    經過一番尋找,最後我們終於找到那個古墓的墓穴。在河岸的一側,半截山體傾瀉了下來,把那古墓從側麵切掉了一小半,露出了一個黑幽幽的洞口,那洞口邊還零散地半掩著一些隨著泥土傾倒下來的古玩意。大家見狀立即一擁而上,撿走了洞口邊的古物後,便逐個爬入那墓穴的洞口中。所幸傻人有傻福,古墓早已因為墓穴暴露而補給了新鮮空氣,否則人冒然闖進古墓之中,有可能會吸入裏麵的有毒氣體而導致死亡。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那古墓裏有三個房間,中間為一間主房,兩邊各是一間側房。每間房間裏都堆滿著各種式樣的瓷瓶銅器等一些古代東西,而在那主房正中央,則穩穩地擺放著一口年代久遠色澤暗沉的棺材,看起來相當的神秘可怕。


    然而群眾的力量更是可怕的,一下子,偌大的古墓三間房間裏頭所陳擺的東西就幾乎被我們村的村民們一掃而空,最後隻剩下那口黑森森的棺材無人敢動。


    李叔在一旁袖手旁觀,看著墓牆上壁畫裏的古文,嘴裏喃喃有語,說這古墓的主人是宋朝一個姓徐的貴族的夫人,死時才二十五歲,然後李叔突然臉色一變,向大家大喝一聲:這古墓裏的東西不能拿!”


    “大家都停了下來,紛紛轉頭詫異地看著李叔,李叔手指著壁畫上最後一段文字,顫抖著聲音說:這裏寫著,擾吾妻安寧者,必斃。”


    “大家瞪著眼睛,歪著腦袋想了半天,然後問李叔什麽意思。於是李叔便將這古話解釋了一番,說這可能是這古墓主人的丈夫下的詛咒,大家最好還是把東西放回原位吧。大家聽李叔這麽一講,都有些害怕起來,山裏人本來就比較迷信,本來要來挖死人的東西,心裏就有了顧忌,但仗著人多膽子大,沒考慮那麽多,此時恐懼從心中陡然升起,每個人都神色惶然,停住了手腳不知怎辦才好。


    這時候還是李叔的老婆英子來得比較有魄力,把手裏的銅器往洞外一丟,大聲說:老娘就不信這個邪,一個死人還能把我怎麽樣?大家別聽這書呆子胡說,把票子握在手裏才是實實在在的,來,武三,幫我把這口棺材打開,看看裏麵還有什麽好東西。”


    “武三粗壯的身軀就從人群裏鑽了出來,嘲諷地看了李叔一眼,便幫著英子打開那棺材,二十多歲的漢子至今還討不到老婆,平日裏遊手好閑,跟著鄰村的一些小夥子專幹一些到半裏外的火車道上扒火車上貨物的行當,如今有這種平地撿錢的機會,他當然是勇力可嘉了。”


    “英子和武三打開棺材的蓋子後,臉上都露出了貪婪的神色,兩人四手匆忙搶奪著將棺材裏一些值錢的小東西塞進自己的褲袋,見無其它可拿之物,便一起轉身離開,李叔見此不由無奈地搖頭歎氣。


    我一直很好奇那棺材裏的死人到底長什麽樣子,便走近那口棺材,把頭探到棺口裏往裏邊看。這一看不由嚇得我倒退了兩步,渾身發抖,那整口寬敞的棺材裏,孤零零地隻躺著一架完整的骷髏骨子,全身上下骨頭白森森的,兩隻眼睛卻黑洞洞,要多嚇人就有多嚇人。這時後領被我媽一把抓住:你這千刀剮的,死人骨子有什麽好看的,快幫我搬東西回家去。”


    “說是天意,還真是天意,老天注定要我們這幫沒開化的山裏人不該早死。這事也真夠邪門,就在我們所有人滿載而歸,歡天喜地安安全全都退出墓穴後,一件突如奇來的事瞬間把我們都給嚇住了。


    我們剛向來路沒走幾步,那墓穴裏突然嘩啦一聲響,平地裏無故就著起火來,洞口處立即開始濃煙四冒,火苗迅速侵噬,熊熊烈火頃刻間就燃燒了整個墓穴。那火的顏色很詭異,紅火中有藍有綠,就像我們村前夜間在山腰上飄蕩的鬼火,最後我們又聽轟隆一陣響聲,整個墓穴的頂部徹底坍塌了下來,山土立即就蓋住了火勢。麵對這突然而來的變故,每個人的臉色都異常慘白,就連一向見多識廣的李叔手腳也微微發抖。如果不是早走一步,人處在墓中,不被活活燒死也會被壓死。當下就有膽小的女人哭了出來,把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扔,叫道:這東西邪門,不能拿。”


    “其他一些人也把手裏的銅器瓷瓶扔到地上,英子畢竟財迷心竅,心狠膽大,衝著大家吼道:怕個啥?我聽說這些古墓中一般都有機關,剛才肯定是有人碰到什麽機關,那機關年久失靈,等到我們出來時才發作,大家既然逃過一劫,還怕個啥?拿著東西回去換票子,吃香喝辣的補補身子壓壓驚,才不枉費我們這一整天流的汗。”


    “當我長大以後,才從一些曆史書籍中了解了有關古墓的奧秘。宋朝時的墓匠為了防止賊人盜墓,會在墓的頂層隔兩層易碎的琉璃頂,兩層琉璃頂的中間夾著一層火龍油,這火龍油是一種一遇到空氣中的氧氣就燃燒的化學液體,當盜墓的賊人一弄破墓頂上的琉璃頂,火龍油立即傾灑下來,霎時間把墓裏所有的東西一燒而空,來個玉石俱焚。


    所幸山泥傾瀉,讓古墓從側麵露出了一個洞口,讓我們不必驚動墓頂上的琉璃頂而進入墓內,然而那琉璃頂經過山泥傾瀉地層的拉扯已經極度脆弱不堪,再加上我們一群人在墓內大半天的搗弄,終於在我們都退出來後傾塌了下來。這事以後我每次想起來都後背發涼,心有餘悸,暗歎愚人自有天佑。


    而當時那些把東西扔到地上的人聽英子說得有理,眼看著地上的古董文物費了半天功夫扔了可惜,於是又紛紛撿了起來。有一些膽小迷信的人堅持不拿,兩手空空拍一拍轉身就走,其他人見此倒樂於撿了便宜,把東西扛到自己身上,於是我們一群人負重累累浩浩蕩蕩地回村了。


    那天夜裏,我們村出現了少有的熱鬧,比過節還喜慶。當天有進山的人家家燈火高照,菜美米香,我媽還特地把我家僅剩的一隻雞給宰了,以慶賀當天的豐收,吃得我屁顛屁顛的紅光滿麵滿嘴是油。


    那些沒來得及一起進山參加此次行動的人見別人家裏突然多出這麽多古怪玩意來,十分羨慕,而半路上把東西扔掉的人見拿東西回來的人這時都安然無恙地坐在自己家中,心裏雖然反悔了,說話卻酸得出味兒,告訴那些沒進山的人說:我看這事還沒完,這些東西邪門著呢,不信你等著瞧。”


    “那天晚飯過後,村裏的大人們便聚集在了一起,商量著該如何把這些古董給賣了。大家一致認為不能等半瞎子來收購,半瞎子那僅剩的一隻眼睛奸猾得像老鼠,賣給他肯定讓他給蒙了。然而在場的所有大人們,包括我父母在內都隻懂得插秧種田,對於這種東西在市麵上該賣個怎樣的價錢沒人清楚。


    最後有人提議,村裏就李叔讀過書,並且知道這些古董的年代來路,不容易受騙,讓李叔跟幾個人帶著幾樣東西去城裏走一趟,找個識貨的人估個價,回來後大家再商量是否把這些古董給賣了。然而李叔當場拒絕,說這種違法的事,我堅決不做。李叔的老婆英子見此,於是當著眾人的麵又把李叔罵了個狗血淋頭。大家很無奈,琢磨了半天,最後還是隻能想到李叔,紛紛懇請李叔,說村裏的學校太老了,孩子們在裏麵上課不安全,大家把這些古董賣掉後,每人分出一些錢來把村裏的學校給重新裝修一下,再給孩兒們買幾本像樣的課本,你就算為了孩兒們著想,去城裏走一趟吧。


    李叔聽眾人這麽一說,左右衡量想了想,耳根終於軟了下來,再加上老婆一直在耳邊噴口水,最後終於答應過幾天去城裏走一趟。李叔絕對是識貨的,知道這些宋朝的古董在市麵上該是個怎樣的價錢,看著周圍幾十雙充滿希冀的眼睛,歎了一口氣,終於說了一句讓所有人精神大振的話:如果這些古董真賣出去了,別說裝修學校,就算給村裏每人安一台電視機,都沒問題。”


    “接下來的兩天裏,我們村無論男女老少都呈現出良好的精神麵貌,每個人皆神采奕奕,眉眼含笑,大家都在憧憬著家裏安上個電視機,該是怎樣的一幅景象。然而李叔還沒進城,可怕的噩訊卻提早傳來,一下子把我們村喜氣洋洋的氣氛變得死氣沉沉。


    就在李叔準備好行李打算次日進城的當天晚上,武三跟鄰村的幾個小夥子去扒火車,被火車輪從身上碾了過去。


    那天天剛蒙蒙亮,鄰村的牛二和另外兩個小夥子推著一輛木車,匆匆敲開了張家的大門。武三被火車輪碾成一張紙般血肉模糊的屍體上蓋著幾片荷葉。”


    “隨後張大媽驚天動地的哭聲迅速響徹了全村,大家聞訊紛紛趕來,見到武三殘缺不全的屍體,驚恐萬分。張大媽悲痛得整個人在地上不住打滾,嘴裏一個勁兒:三啊……我的武三啊……哀呼個不停。


    臉色慘白的牛二對旁邊的人說:這事也真他媽的邪門,平日裏武三扒火車的手腳是我們幾人中最好的,昨天夜裏也不知道撞了什麽邪,鬼纏身似的突然就往火車輪裏衝了進去。”


    “眾人臉上立即就變了色,有人說起了那天在墓穴裏李叔指著牆上壁畫念的那句話:擾吾妻安寧者,必斃!然後又說那天是武三揭開了棺材的蓋子,一定是那詛咒靈驗了。於是大家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張大媽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衝進屋子裏把所有從古墓裏拿來的東西一股腦兒扔了出來,邊扔邊痛聲大叫:都是這些邪門的穢物,害死了我們武三,我可憐的三啊……”


    “大家麵麵相覷,當下就有人立即跑回家裏,把所有古董文物通通扔進了村前的小河,扔完後還跪在河前不停地磕頭認錯,希望能以此消災。但還是有一些人心裏拿捏不定,不舍得扔,依然期望那些古董能換到錢,然而看著房間角落裏的古董,總感覺仿佛擺放了一個瘟神,已經沒有了前兩天的喜悅,反而憂心忡忡。我因為關心家裏是否因此就沒了電視機,所以問我媽:媽,這些東西真的邪門嗎?我媽立即就給了我一巴掌,大聲罵道:小孩子亂說什麽,趕快給我喂豬去。”


    “武三的不幸就此讓村裏人前兩天還沒熱夠的心一下子徹底冷了下來。那天中午我又看到英子在罵李叔,最後我看到李叔出了家門,自己一個人低著頭默默地向學校的方向走去。許多人都說英子的命不久了,因為英子當天是跟武三一起揭開那棺材蓋的。


    李叔當天也沒有進城,並且往後的日子裏,他也沒有進城,因為就在武三死去的隔天早晨,我們村又發生了一件極其詭異的恐怖事情。


    就在我們村頭那棵大榕樹的樹下,平日裏我們村裏人老喜歡蹲在那裏抽煙納涼侃大山的樹下,突然出現了一架人骨骷髏。


    那人體骷髏直挺挺地躺在樹下,把大清早出來洗衣服的女孩子嚇了個半死。我急匆匆地跑過去觀看,看到那骷髏全身上下骨頭白森森,兩隻眼睛黑洞洞,跟前幾天在墓穴裏看到的骷髏一模一樣,不由嚇得再次雙腳發抖,許久不敢靠近。”


    “大人們異常驚慌,女人們的嘴裏嚷著:來了,來了,那古墓的主人來討債了。”


    “然後紛紛跑回了家裏,把那些還沒扔掉的古董通通拿了過來,堆放在骷髏周圍,砰砰砰地連連給骷髏磕頭認錯。我媽更是積極,又是燒紙錢又是燒香的。而男人們圍看著骷髏,一臉的驚疑,半天沒人說話。”


    “沒人知道這架骷髏骨子是不是當天古墓裏的那架骷髏骨子,人沒了皮肉剩下骨頭看起來基本一個樣,看個頭倒是挺像的。按理說那天古墓著了火,骷髏骨子應該被火燒了,怎麽這骷髏骨子看起來還完好無損。但沒人敢不相信這個邪,這種詭異離奇的事情我們山裏人是無法用科學的思維去想通的,所以隻能相信。


    大人們再次聚集在一起,商量著這事該怎麽辦,最後決定派人立即去上村把通鬼神的“瘸婆子”請來,讓瘸婆子問問這古墓的主人到底要怎麽讓我們村裏人來贖罪,對我們有什麽需求,我們需要辦什麽樣的法事。


    上村和我們村子隔著兩個村頭,坐著驢車去來回需要半天,但我們翹首以待等到了中午,等到了傍晚,再到深夜,瘸婆子依然還沒有到來。後來我們才知道那天瘸婆子剛好去別的村幫人接生了,我們村派去的人連續找了好幾個村子,才終於把她找著。


    瘸婆子來到我們村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時近中午了,但那時我們村已經陷入另一種極度的恐懼之中。那天夜裏,我們村發生了一件讓我至今難忘的恐怖事件,這件事件在我當時幼小的心靈裏投下了很大的陰影,讓我在此後的許多個夜晚裏,常常從夢中驚醒過來,全身被汗水濕透。


    當天夜裏,我們村許多人親眼看到那榕樹下的人體骷髏醒了過來,全身上下散發著詭異的綠光,從我們村拖走了英子,也拖走了李叔,然後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天深夜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因為等不到瘸婆子的到來,村裏最後留下兩個膽大的男人守著那骷髏。後來聽這兩個守夜的人說,到了後半夜實在是困得不行,不知不覺兩人便都睡過去了,等到被露水沁醒過來,才發現地上的骷髏骨子不見了。兩人急忙叫醒村裏的其他男人們,大家拿著手電筒點著燈籠村頭村尾找了一遍,都沒發現骷髏骨子的影子。最後在大家停止尋找的時候,骷髏卻自己在河的對岸出現了。


    骷髏身上的骨頭散發著幽森森的綠光,整個身子彌漫著死亡的氣息,手裏握著一把同樣散著綠光的尖利刀子,像隨時都要撲過來噬人一般,把站在村頭的男人們嚇得半天不敢動彈。”


    “我是在李叔的慘叫聲中驚醒過來的,在李叔持續的求救聲中,我聽到我爸和村裏其他一些男人不停大聲吆喝的聲音,然後聽到整個村子仿佛突然之間沸騰了起來,小孩子尖銳的哭聲異常的響亮刺耳。我大著膽子下了床,腳底發軟卻依然堅持跑到村頭,然後就看到那讓我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場麵。


    一架恐怖的綠光骷髏鬼,站在河的對岸揮舞著手裏的刀子衝著我們嗷嗷大叫,然後彎下僵硬的身軀,拖著腳下的李叔,邁開那幹瘦如柴的腿骨架,一步一步地向河對岸的山頭走去,不一會便隱沒入了山林裏。


    河對岸一片漆黑,我們都看不到李叔的模樣,隻能從李叔的求救聲中辨認骷髏腳下被拖行著的人是李叔。李叔那哭泣般的求救聲讓我忍不住落下淚來,最終我害怕地撲在我媽身上,大聲哭了起來。”


    “大人們見綠光骷髏鬼拖著李叔進入了山林,立即點燃了火把一擁而上,淌過河水,追了上去。”


    “後來的事情我一直到三天後才知道。那天夜裏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之中總看到那綠光骷髏拿著刀子一步步向我靠近,扯開他那張嚇人的嘴要吃我的肉,然後迷迷糊糊之中我發現我的父母總在我床邊不停走來走去,不停地喂我吃藥,把符紙燒在水裏,讓我喝下去。等到意識完全清醒過來時,我才知道自己因為驚嚇過度或者是中了邪,連續發了三天的高燒。


    這三天裏,我錯過了許多第一線情報,所以接下來的兩天裏,我拚著虛弱的身子極力打聽,才把後麵的事情了解清楚。


    那天夜裏,我們村的大人們追過河後,在山林裏並沒有發現綠光骷髏和李叔,而是發現了英子的屍體。英子的胸前插著一把古劍,古劍的匕刃發著幽幽的綠光,那是一把當天從古墓取出來的短劍。而李叔一直到次日的中午才被找到,大家發現他暈倒在山溝裏,並沒有死去,然而令大家心驚的是,李叔的身前背後衣服上下包括頭臉被用鮮血栩栩如生地畫上了一架人體骷髏的圖案,仿佛被骷髏生生穿進身體而留下來的血印一般。


    瘸婆子說李叔中了綠光骷髏的屍毒,如不趕快做法驅毒,不久也將死去,便用一盤雞血淋了李叔個滿頭臉,圍繞著他的身子作了半天法術,再燒了幾張符紙和水讓他喝下。然後瘸婆子說我們村打擾了古墓主人的安寧,受到了詛咒,必須殺一頭牛和兩隻羊敬請天邊神將,來為村子鎮邪,再把從古墓取來的所有東西歸還給墓主人,為墓主人重新建造一座墳墓,每年祭拜謝罪,才可讓村子永久平安。


    大家對瘸婆子的吩咐一一照辦,瘸婆子在我們村頭連續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一直到我醒來的那天才停歇下來。大人們也都把所有從古墓取來的古董文物搬回了古墓,並且在原位重新為古墓的主人建造了一座墳。就在清理原先古墓被火燒殘的廢墟時,大人們在那口棺材的灰燼中,發現了古墓主人那被火燒得殘缺不全的骨頭。


    後來不久,不知哪裏得來的消息,從縣城來了一批文化局的人,把這座我們新建的墳墓重新挖開,把那一大批宋朝的曆史文物運回了城裏。


    雖然事件最後終於平息了下來,我們村卻因此元氣大傷,在請瘸婆子辦完法事後的許多個日子裏,整個村的人都呈現出一蹶不振的狀態。


    李叔卻表現出了異樣的堅強,在簡單辦完英子的喪事後,便積極督促我們小孩子重新上學,並且在以後的日子裏,幾年如一日,一直執著地站在他的講台上。他依然每天給我們上課,然後每天閑時研究他的化學。


    村裏的女人都在為李叔歎息,說李叔真可憐,年紀輕輕就死了妻,英子也沒為他生下一男半女,恐怕以後要孤獨終老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也一天天的長大,有一些事情被漸漸地淡忘,但那綠光骷髏卻依然不時地出現在我的夢裏,拿著尖利的刀子,呲牙裂嘴,要吃我的肉。


    再後來我去了縣城讀中學,並且隨著我們村的經濟好轉,當時那些一起上學的小孩子成了我們村第一批上大學的人。或許是受到了李叔的影響,高中的時候,我的化學成績很優異,讀大學時,我便也選擇了化學係。


    大學的第一個學期,我意外地接觸到一種化學試劑,發光氨,也叫魯米諾。它在警察調查犯罪現場時起到重要的作用,調查人員一般用它來檢驗現場被擦拭掉的血跡。它本身和堿性物質反應會生成一種離子,而這種離子經過氧化再經由血跡中血紅蛋白(含鐵)的催化作用,就會產生一種綠色的熒光。


    在發現發光氨的作用之後,我被震驚了,半天不能動彈。我反複回想那幕讓我無法忘懷的場景,心情許久無法平息。我無法將一個我從小敬重的人與一個殺人凶手聯想在一起,但理性的推理卻無法遏製地從我腦海中迸跳出來。


    我作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在一片漆黑的背景裏,一個人用血在自己身上畫了一幅骷髏圖像,並且灑上了發光氨,令遠處無法將他麵目看清的人以為站在他們麵前的是一架靈異骷髏。


    武三的死隻是一個意外;榕樹下的骷髏隻是有人從別的墳墓裏挖掘出來,再趁夜偷走,製造一個骷髏回來複仇的假象;當時地上被拖行著的人其實是早已死去的英子,而偽裝成“骷髏”,拖著英子屍體一路發出求救聲的人,才是李叔……


    那年寒假回家,我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去看李叔。沒想到隻是半年不見,李叔的身體已經變得虛弱不堪。李叔在兩個月前被檢查出了癌症晚期,他已經無法為孩子們上課了。


    看著李叔憔悴的樣子,想好的許多話始終無法從嘴裏問出來,最後我放棄了,隻是給李叔說了一些在大學裏的事。”


    “李叔聽得異常高興,眼神卻有些黯然,末了低低地歎口氣,說:你們這一代人真好啊!有了夢想就可以去實現,不像我們,你要好好珍惜!”


    “我點頭應著,心裏很是傷感。李叔拿出一本厚厚的發黃的本子,左右摸了兩下,然後遞到我手中,說:這是我做了很多實驗後歸納下來的過程與結論,現在對我沒用了,或許都隻是一些老知識,但希望對你學習有幫助。”


    “我知道,這厚本子是李叔畢生的心血,他專研了一輩子,所有的夢想都在這本發黃的本子上。”


    “我謝過李叔,然後告別。”


    “在路上,我邊走邊翻看李叔的本子,當翻到中間的一頁時我停住了腳步,隻見那一頁的頂端寫著:c8h7n3o2——那正是發光氨的化學式。不過我的內心已經釋然,假如世間真的需要一種神秘來保護一個好人,那我就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靈異事件吧。”


    “我回頭向李叔的方向望去,我似乎又看到了那個穿著發黃白襯衫的高瘦身影,站在泥土稀落的山路上,向我招手微笑說:快點,要上課了。”


    “然後那個白色的身影突然撕開身上的衣衫,露出綠色的骨頭,衝我呲牙裂嘴,要吃我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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