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命。”


    湘如詩肯定了我的說法。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借命這件事,在民間那是傷天害理斷子絕孫的勾當。


    就算是道行再高的陰陽先生、法術先生,給再多的錢,再好的報仇,多好的關係,或者刀架在脖子上,那也不會幹這個勾當。


    所謂借命,不是向冥界的陰差請求放寬大限,請求網開一麵,多活幾年。


    而是向活著的借走對方的壽命。


    說白了,就是偷!


    通過非常手段,當然,手段非常卑鄙,不會讓對方發現絲毫蛛絲馬跡,不然的話,當場抓住打死都不敢吭聲!


    所謂偷,辦法很多,不一一贅述,被盜者沒有一點不適感,沒有任何預兆,在無形中被盜走幾年的壽命。


    巧妙的借命者,不會在一個人那裏借走太多的命,那樣容易被發現。


    他們通常在東家借走三個月,西家借走半年;張三處借走十天,李四處借走半個月,這樣下來,拚拚湊湊就不少了。


    如果借的是幾十個人的命,涉及半個村子的人,那麽,這個人又能多活多少年?


    相比來說,被借走命的人,隻不過少活了半年一年而已。


    對借命者來說,每一天都是奢侈。


    “據說借命已經失傳很多年。”我說道,“一旦沒發現有人用借命術,會法術的人就會聯合起來,群起而攻之,這樣的人,會被驅逐出圈子,從此再也不能翻身……”


    湘如詩笑了起來。


    她笑得輕描淡寫,她依然帶著不屑的語氣說:“易陽,你是走正道的法術界人,我不嘲笑你的道路。但是,我要嘲笑你的思想和見解。你笑話我故步自封,你何嚐不笑話你,活在自己的世界。”


    我不解,湘如詩說話,對於自己的訴求很直接,但是說到了這些“高深”的東西上,湘如詩就喜歡繞圈子,喜歡玩文字遊戲。


    “借命這個巫術,在民間長期存在!你不見經常有人說,請先生來給自己的父母延壽?所謂延壽,就是借命。你以為都是向冥界的陰差借命?他們大多是向活人借,當然,也有人向牲畜向樹木借,借來假命,可以延續幾天的壽命。比如用來等某個人見最後一麵,綽綽有餘了。”


    “我沒想到,借命居然還存在著。不過,存在即合理,沒什麽大驚小怪的,但凡被我碰到,我一定是零容忍!生老病死,本來就是人之常情,是自然規律,坦然麵對自己的生死就好。如果為了自己活著,而侵犯了他人的生命權,那也是不道德的。”


    湘如詩捂著嘴巴笑了起來:“我覺得你這個人,較真的樣子還很可愛。什麽生命權,什麽不道德,這些字眼,在巫術這裏,那都是不值一提的。你既然說你零容忍,那麽,你就揭穿侯紅,把侯仙兒給我,讓我的生命和侯仙兒的身體一起綻放!”


    “你就是你,侯仙兒就是侯仙兒,世上獨一無二的個體,為什麽非要做別人?”我正色說道,“湘如詩,一個漂亮的外表,對你就那麽重要?”


    “你不是女人,你不知道女人對漂亮外表的追求。”她倔強的說。


    “你也不是男人,你不知道男人在很多時候,根本就不會注重女人的外表。”


    “那麽……你敢不敢抱一抱我?敢不敢吻我的臉?敢不敢與我纏綿?”


    我愣神了,沒想到湘如詩這麽狂放!


    “你不敢!”她苦笑道,“男人都這麽說,不在乎外表,但是,最在乎的就是外表!你若敢在我臉上輕吻一下,對我說喜歡我這個樣子,並且娶我,我就不要侯仙兒,我就馬上放了她們兩個。”


    我想,這太胡扯了。我說不介意她的長相,那是一種尊重,不代表我就能和她一起生活,同床共枕。


    “你是做不到的。”湘如詩說,“如果是你喜歡的人成了我這個樣子呢?”


    我毫不猶豫的說,那我會和她共度餘生,無怨無悔。


    “這句話你問得好。”我說道,“湘如詩,感情這事我相信你深有體會,強求不得。但若是真相愛,就算對方的容貌變得多麽難看,那在我的眼裏,依然跟從前一樣。”


    “哼!”湘如詩發出一句悶哼,顯然,她不認同我的說法。


    停了幾秒,她說道:“言歸正傳,我要侯仙兒,一人換兩人,一三天之內,我要人。不然的話,她們就沒命了。”


    “你不能要點別的什麽?”


    湘如詩說:“非侯仙兒不可。三天,時間足夠。”


    說完,她關閉了室內的電源,屋裏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這是逐客令。


    湘如詩把自己扔進了鬆軟的沙發裏,蜷縮起來,雙手抱著自己,披肩的大卷發包裹著她。


    這樣子的湘如詩,看起來很孤單,很落寞。


    我歎息了一口氣,感覺這個女人一定經曆了許多風雨,才落得這樣的下場。


    她綁架了鍾小璃和張巧剪,我竟然對她恨不起來。


    她不是惡人。


    “好,給我三天時間。”我說道,“這三天之內,請你善待我的人。”


    “唔……”


    她這算是回應。直到我走出去,湘如詩沒有再說什麽。


    趙剛和郭英蘭在外麵等我,兩人問我情況如何,我搖搖頭,對他們說了,有什麽用?


    我還想再去看看侯仙兒。


    到了侯氏剪紙,侯紅出來見我,侯仙兒不在。


    她抱歉的說,侯仙兒作息時間不規律,想睡就睡,一睡就是大半天,誰也不能打擾。


    我看著桌子上那一疊剪紙發愣,想起侯仙兒那單薄的背影。


    誰會想到,她是一個死了快十年的人?


    侯紅也不會想到,現在的侯仙兒,就快要成為我的獵物。


    為了救鍾小璃,我不敢想,我一開始能隱忍,但是到了最後,我不敢保證我會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湘如詩給我說了那麽多,無非就是想告訴我,侯仙兒反正是個死人,對待死人,講那麽多江湖道義做什麽?


    更別說,是她媽侯紅先違背了江湖道義。


    “易陽小兄弟,要不……你明天再來?”侯紅小心翼翼的說,“我拜托你的事,請你一定放在心上。”


    我看著侯紅,這個女人自己說侯仙兒是自閉症,還讓我給侯仙兒看個清楚。


    如果她是湘如詩說的那樣,給侯仙兒借的命,那她趕我走都來不及,她怕我看出了破綻。


    兩人說的話,到底哪一句是真的?


    我回到青年公館,把事情給王一博和唐宋兩人說了。


    “湘族剪紙綁了你的人,你氣不氣?”唐宋問我。


    “我當然氣。”我說。


    “那你要是綁走了侯仙兒,她媽媽又是什麽感受?”唐宋反問,“已所不欲,勿施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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