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若非再三確認,尋花簡直以為自己感知出現了問題!他二人牽動水火靈珠化丹之時,她竟發現劍九雖然內力氣海依舊洶湧澎湃,但卻出現了精元枯竭之相!


    “小花,我方才已經哄著你正式拜了長輩,若是夭壽,讓你守寡,你會不會怪我?”


    劍九語氣仍然輕鬆平淡,甚至還隱約帶著一絲調侃。


    “不會的!哪怕你隻剩最後一世,也應有百年壽命,如今連三十年都不到,怎麽可能!”


    “你別激動……我也不是說死就死,若是保養得好,說不定還能再活個幾年。”


    “你之前不是讓三青渡過壽元,讓它再渡你一些,若是不夠,還有願兒!”


    劍九搖搖頭,雙手輕輕扶著尋花頭顱,貼在自己額前,讓她鎮定一些。


    “是我想看那絕巔之景,一時衝動,用焚天焰靈祭煉了小紅,才會如此。此番我焚的是魂元,三青朱願渡化壽元的法子,對我並無作用。”


    尋花聽著他喃喃之語,萬千柔腸都翻攪在一處,心頭疼痛不已,眼中卻怎麽也滴不下淚來。她伴隨九哥這些年,他又怎會是那種一時衝動之人!


    “九哥……我不與你爭這些,你做什麽……自有你的道理。不管是幾年,還是幾日,哪怕隻有幾息!我曾說過,你就算死了,也隻能與我死在一處。”


    劍九突然笑了,手指探入尋花發絲之中,摩挲了幾下。


    “好。萬一埋得早了,再挖出來,重新與你埋在一處便是。”


    ……


    接下來的數日,他二人再未踏出草廬。


    草廬中竟是每日不間斷地傳出歸冥琴音,隻在東方既白之時才稍停兩個時辰。


    劍塚本就是裴家禁地,若非大祭,就連家主也不得擅入。除了裴劍因執劍人的身份進來幾次,卻也不敢進入草廬,隻是輾轉祠堂與劍塚之間,借送飯食飲水之機,為裴家打探劍九動靜。


    待劍九出塚,已得裴劍捎來的消息,這幾日有兩個人在劍塚外圍盤桓良久,想要見他一麵。


    太子季常雲自奉旨出宮與劍九商談化解,卻因劍九閉關,被裴家冷冷拒之門外。


    他雖不知劍九為何如此,但為表誠意,便也放低姿態,果然未再強求,隻是在引橋外半裏處搭了一個臨時的涼亭和微型驛站,作為休憩等待之用。


    他每日白天便在涼亭等候,晚上隻在驛站稍事休息,如此風餐露宿,全然放下東宮架子,一連等待了三四日之久。


    這日他依舊麵朝劍塚,一直坐到太陽西墜,隻道今日又這麽過去了,季常雲搖搖頭,飲下杯中最後一口殘茶,便起身準備回驛站休息。


    “太子這便走了,不請劍九喝一杯麽?”


    他猛然回頭,卻有一人端坐在竹墩之上,背朝劍塚。


    夕陽光輝迎麵而來,將他全身都籠在金霞之中,雖是眉目如故,卻麵覆淡金,已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氣質。


    “劍九兄弟何時來的,這等神出鬼沒的本事,常雲佩服。”


    那人隻是哈哈一笑。


    “這麽多年過去,太子說話仍是如此滴水不漏。”


    他也未故作謙虛,隻是淡然看著太子歸坐,命宮人新沏上一壺茶來。


    宮人剛要下去,季常雲又喚住他道:


    “我與劍九兄弟久別重逢,茶終究淡了些,還是溫一壺酒來吧。”


    劍九微微笑道:


    “太子不必客氣,淡有淡的好處,茶便可以了。”


    季常雲點頭,那宮人接他眼色,忙不迭下去,不多時果然沏上一壺新茶來。


    “今日隻是閑聚,劍九兄弟也莫要一口一個太子,身在皇家日日謹言慎行,帶著這個頭銜,我也是不自在的很。”


    “閑聚?常雲兄難道不是為了皇命而來?”


    見劍九絲毫沒有客套,直接就奔了主題,季常雲便也收起那些虛禮,坦然道:


    “自是皇命,但也是父命。我這做兒子的,哪敢說父親的不是,但我季家,實是虧欠了劍九兄弟。”


    “既如此,先皇後影閣買凶,設計大漠反目害死我父親,這筆帳是由你來還,還是你季家何人來還?”


    季常雲身軀一震,被他這句話驚得幾乎沒握穩手中的茶杯!


    他定定看向劍九,雙眸顫動,似是在思考什麽。良久,他才舒出一口長氣,苦笑道:


    “劍九兄弟為人,自是不會平白誣陷,你說得如此斬釘截鐵,看來此事多半是真的了。父母債,子女償,這本是天經地義,母後已薨逝多年,若是劍九兄弟定要以命償命……常雲自當代母謝罪。”


    劍九本是麵帶幾分質問,見他說出此話,眼中厲色一鬆,便也恢複了之前平靜表情,淡淡道:


    “沒想到季明川這等陰險狡猾,生出的兒子倒有幾分擔當。”


    季常雲苦笑不語。這父母心性,哪是做兒子的可以挑選!


    “雖是母債子償不錯,但此間錯綜複雜,這幹係也輪不到你來擔。我父親的仇,皆因你父親而起,自然是由他來還。”


    “劍九兄弟……此話何意!”


    待得知了事情真相,饒是季常雲修養極好,此刻竟也神色大變,手中茶杯啪嗒一聲跌落地上,裂為碎片。


    “這……竟是如此!母後……竟然是父皇所殺!”


    “非但如此,皇貴妃也是因著同樣緣故,被季明川親手賜死,此乃三公主親眼所見,如此雙親相殘,她再不想當季氏女,今日不肯與你相見,我便代她向你轉告其中緣由。”


    季常雲沒有說話,右手仍是握著茶杯的姿態,指節微微顫抖,他也不知該說什麽!


    母親買凶殺害自己愛人,卻被父親親手殺死,如此家庭,如此父母,難怪三皇妹再不想回皇家!


    再看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可三皇妹已得解脫,自己卻仍深陷桎梏!


    見季常雲麵色灰白,劍九又繼續道:


    “我劍指皇城,便是此故。這一劍未落,不過是顧及公主心情,不願她雙親盡失罷了!但此仇根本無從化解,你說奉旨商談,可如今已知真相,這旨,你可還想奉?你若奉旨,你我便沒什麽好談。”


    說完,他便拂袖而起,還未等他轉身,衣袖一角便被季常雲一把抓住。


    “……可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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