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引起島內巡軍的注意,他們一行人選了一個幽暗偏僻的所在落腳,再混入海灘邊的人群之中。


    隻見競技場外圍的沙灘之上,坐著不少前來觀戰後,等待第二日離島的人。


    雖然競技場內也有客房,但價格實在令人咂舌,許多人隻是為了一個觀戰席位便已傾盡所有,哪裏還有餘力再消費,隻得在這海灘邊尋了個不要錢的空處一躺了事,久而久之,倒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規則。


    “他娘的這觀戰席也忒貴!老子花了一百兩銀子,隻買到丙級最邊上的位置,可惜運氣不好,最後那一下,離我也太遠了,怎麽打死的都沒看清楚!”


    “不過那頭獅虎獸,也的確凶悍,雖然被七十三號打死了,臨死那幾下反撲也夠他喝一壺!我看他受傷頗重,隻怕是養不好,熬不過下一場了。”


    “可惜我們兜裏銀子少了些,不象李三哥,買到了乙級席位,到現在還沒回來。”


    “乙級乃是武者對戰,比人獸對戰隻怕精彩刺激了不知多少,一會兒等李三哥回來,好好問問。”


    劍九幾人一邊在人群邊緣走著,一邊聽見他們還在意猶未盡地議論著方才的決鬥。


    “不過今天‘天狼’沒出場,我聽昨天回來的兄弟說,‘天狼’打‘飛刃’那一場,那才叫精彩!”


    “得了吧,說的好像他看到了似的!‘天狼’可是甲級霸主,你我這輩子不吃不喝也看不起!”


    “這次‘天狼’贏了‘飛刃’,應該就是甲級十連勝了吧,之後他是不是不會再打甲級,而是直接挑戰擂主了?”


    “擂主哪是那麽好打的,就算是甲級十連勝,贏麵也不大,上一個挑戰的,不就失敗了!”


    “也對,我要是‘天狼’,索性就窩在甲級,若是一直能勝,這輩子也吃喝不愁了!”


    “說得輕巧,能打到甲級的,哪個不是天天在閻王爺眼皮下溜躂!有今日沒明日的,還不如賺夠銀子,早點離開。”


    “你說‘天狼’要是真的不打了,競技場豈不是少賺很多?城主能放這麽大一棵搖錢樹走?”


    “嗬嗬,這種事情我們怎麽知道,你別看他們這些甲級高手好似自由之身,在連珠城天天橫著走,但那也就是在連珠城!若想要離開此地,城主隻怕也不是吃素的!”


    “也是……競技場開了這麽久,確實隻聽過甲級晉升擂主,沒聽過裏麵的甲級高手在外麵闖出名堂的。按理說他們這等武力,要是去了內陸,早就揚名立萬了,怎麽會這麽多年一個在外頭成名的都沒有?”


    “說不定根本就沒人走得出連珠城……”


    “這些人這麽能打,又如此風光,那又怎樣!咱們普通小老百姓,出幾個錢就能看他們搏命,這跟去窯子摸頭牌一個道理,就買爺一個爽!”


    “哈哈!此言倒極是!那之後兄弟們趕緊各自發財,去甲級席位看‘天狼’賣命!”


    “甲級,一千兩一場,這得賺到猴年馬月!”


    “做人就得有點夢想嘛!不然跟一條鹹魚有什麽區別!”


    周圍人群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又紛紛將今日見到的決鬥精彩之處,添油加醋互相分享一通。


    劍九走著,突然覺得身後氣息有變,他回頭一看,隻見烏圖雙手緊緊握拳,臉色竟是十分難看。


    他似是氣怒至極,但又怕影響劍九的事情,隻能咬牙忍住,目光之中一片凶厲之色。


    ……還有一絲難堪。


    這等市井閑談,劍九自己也已見怪不怪。他從小到大,不知被人翻來覆去編排多少遍,比這還要刻薄的玩笑消遣也不知聽了多少。


    以前他也向烏圖這般,忿怒不已,隻差沒對對方大打出手,可被人說的多了,他漸漸也就有了不一樣的心情。


    原本人家也隻是紅口白牙隨便說幾句輕飄飄的話,聽不下去,心火傷身的還是自己。


    萬一出手,把人打廢了自是惹到一身膻,要是沒打廢,又要被更刻薄地說原來也就不過如此。


    真聽下去了,其實也不掉一根頭發,不少一塊肉。


    而且被人說得多了,說得誇張了,慢慢的反而也就沒人信了。


    再想起當年上頭的那些日子,自己這個劍道榜首,倒經常輸在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市井小民唇槍舌劍上。


    想想也是可笑。


    他們可笑,自己何嚐又不可笑。


    烏圖這兄弟,倒真有幾分像他昔年的樣子。烏圖心思簡單,隻盼他比自己再幸運些,這輩子少走一些彎路。


    但走路這件事,還是得讓他自己來。


    他便假裝沒有聽見一般,隻管讓烏圖走在前麵帶路。


    離開海灘,前方豁然明亮開朗起來,一條筆直大道通向競技場大門,兩側立著一人高的燈籠,將這不夜之城照的纖毫畢現。


    似是裏麵的決鬥剛剛結束不久,此時陸陸續續有人走了出來,也有不乏認出烏圖的,有些上前想要搭訕,但被他陰沉眼光一瞪,又都縮了回去,隻管自己低頭快速走過。


    看來今天天狼心情不太好,還是莫要惹他。


    隻是路過之後,又忍不住回頭看看他,暗中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狼哥來啦!”


    偏偏還有不識趣的,遠遠地拉著大嗓門,迎麵走了上來。


    烏圖麵上抽搐一下,腳步僵硬地微微停住,又回頭看了劍九一眼。


    見他那副不自然的樣子,劍九隻是微微一笑:


    “果然打出名堂了。”


    他這淡淡一打趣,倒將烏圖心裏那些不自在衝淡了不少。他甩甩頭,將方才那些七嘴八舌拋在腦後,又恢複了之前意氣昂揚的樣子。


    來人一身黑衣短打,眼睛不大,卻斜斜吊著,透出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來。腰側兩把小臂長短的黑色刀鞘,隨著他走路幅度輕輕搖晃著。


    此人年紀比烏圖稍大些,卻一口一個狼哥。


    他們都在競技場裏討生活,隻要不是有私怨,平時就喜歡按戰力高低稱兄道弟。原本烏圖被眾人前呼後擁慣了,狼哥狼哥的叫著極是受用,但劍九站在身後,這狼哥二字倒讓他有些心虛起來。


    “喊什麽喊!今天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他連忙大步走上前去,示意對方低調點。


    黑衣人笑道:“今日對手怎能和狼哥相比,我這兩把飛刃,也就輸給過你。”


    沒想到他竟是方才那些人口中的“飛刃”。


    “我要殺他倒也輕而易舉,但想到狼哥之前也放我一馬,不如積個善德,我就少拿一千功勳,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烏圖笑罵道:“你我這種每天靠殺人搏命討生活的,還談什麽善德!”


    飛刃口中隻是嘿嘿一笑。


    同為甲級,腥風血雨隻是家常便飯,平日的嬉笑怒罵,反而是撫慰心情的最佳良藥。


    “狼哥,你之後真要挑戰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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