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九方待細細想她這話裏的意思,夏華卻一閃不見了。


    他心中自如明鏡一般,夏華此語隻不過想將他心境破出一絲裂隙,好教千機趁虛而入。


    即便如此,他卻也忍不住思量,尋花每日與風宓相約,又不欲讓他相隨,他自是相信尋花,也敬重風宓為人,但此刻經夏華這麽一挑撥,也不由生出些好奇,不知這二人究竟在做什麽。


    心頭方琢磨猜測著,眼角餘光隻見一名方寸峰女弟子向他走來,稽首一禮道:


    “劍九少俠,師尊有請。”


    “風宓前輩?”真是說什麽來什麽。隻是這風宓不是正和尋花相約,好端端的找他又是所為何事?


    難道是小花出了什麽事情不成?


    劍九關心則亂,未及細想便跟她去了。


    那女弟子在前引路,七彎八繞,去的卻不是峰主處,而是下山方向。行至半路,劍九心生疑竇,便止步問道:


    “風宓前輩不在方寸峰麽?我們這又是去往哪裏?”


    “少俠稍安勿躁,師尊說事情過於重要隱秘,不便在方寸峰言說,還請少俠跟我前來。”


    此刻劍九已隱隱覺得這女弟子言辭閃躲似有問題,剛欲拒絕,心念一動似是想起了什麽,便又裝作無事一般繼續跟她前行。


    二人行至一處蔭綠竹林,那女弟子不再往前,而是立在原地未動。


    “風宓前輩何在?”


    他話音未落,便見對方手中銀芒一閃,似是一根長鞭揮舞而出,而四周竹林嘯聲大作,不知從何處飛出數根鉤鎖,在劍九頸項四肢一繞,竟如蛛網一般將他淩空吊起。


    “你不是方寸峰弟子!”


    “傳聞無邪君手段詭秘狠辣,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


    那女弟子見已得手,索性不再偽裝,一聲冷笑。


    “你究竟是何人,如此這般又是何意?”


    “要怪隻能怪你行事太囂張了些,有人出價,買你的命。”


    “……你是影閣之人?”


    那女子未作答,也未否認。劍九見她神情,心下便已明白了八九分。他倒也不慌,隻是笑道:


    “不知在下身價幾何?在下素日花錢厲害,要是低了,豈不太沒麵子?”


    “你倒是沉得住氣,死到臨頭還有心情說笑。”


    “不敢不敢,在下性命都捏在姑娘手中,若再不伏低告饒,豈不死得更快?”


    劍九見那女子沉默不語,便又開口道:


    “姑娘這麽好的身手,難道是影凰?這般好看的容貌,是你真身還是假麵?若是假麵,倒真有些可惜了。”


    那女子本殺心頗重,但冷不防被劍九這般出言調笑,他此刻手腳雖均被綁死,卻從容不迫,反倒透出一股子俊俏瀟灑來,芳心不由暗暗一動。


    “我們說了這麽久的話,姑娘都未下殺手,是不是不忍心殺我,既然如此,不如放了在下,那人出價多少,在下再加一倍,我們合力將他反殺如何?如此姑娘也可回影閣複命了。”


    任是劍九巧舌如簧,下麵女子隻是不動。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一抬頭,麵帶譏諷道:


    “你可知我為何聽你廢話許久?”


    劍九搖頭。


    “你且看那繩索之上是什麽?”


    他依言看去,竟發現勒住他手腳頸項的五根繩索盡頭皆爬出一隻碗大的蜘蛛來!


    這些蜘蛛腹如葫蘆,漆黑的硬毛密密麻麻覆在全身,五隻蜘蛛足尖齊舞,此刻紛紛沿著繩索向他爬來。


    饒是劍九拚命掙紮,繩索卻仍然緊緊將他縛住,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幾隻黑蜘蛛慢慢逼近,直到伏在他頭頂和四肢大穴之處!


    原來那女子一直靜默,便是在拖延時間,催動那幾隻毒蛛。此蛛名曰墨皇蛛,奇毒無比,隻要沾上其毒液,生人立斃,三刻之內便能盡化為血水。


    她素日殺人毀屍利落已極,皆是靠這墨皇蛛。見頭頂劍九沒了聲音動靜,想著他已被這毒蛛嚇軟,又或是已毒發暴斃,便一聲冷笑,將繩索一鬆。


    可劍九身體並未像她所想象那般綿軟墜落在地上,而是身形一起,如大鵬一般淩空拔了丈許!


    與此同時,她突覺渾身一緊,頓失平衡,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低頭一看,竟是幾條猩紅巨型蜈蚣分別纏住她腰腹,雙足和脖頸。


    一瞬間,她和劍九形勢突然對換過來。


    “你!……怎會!”


    “在無邪君麵前賣弄毒蟲,真真可笑的很!你可知他乃萬蟲之主?”竹林上空突然響起一串嬌媚的笑聲,那聲音裏帶著一絲得意,又帶著些許戀慕。


    她循聲望去,一名碧衣女子從竹影中躍下,一雙紅色繡鞋之上露出半截瑩白小腿,正是夏華。


    “萬蟲之主?什麽意思!”


    驚呼之中,劍九也自空中落下,她那幾隻墨皇蛛竟如乖巧小兔一般趴伏在他掌中肩頭,任他指尖翻動逗弄。


    這女子隻是目瞪口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姑娘這下可以說實話了吧,究竟是誰要殺我?”劍九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此刻已全然沒有了那分輕鬆調笑,而是透出一股冰冷的氣息來。


    她不由打了個冷顫:


    “影閣任務隻有閣主知道,我隻是奉命行事,何人委托一概不知。”


    劍九默然。夏華見此,略有不滿地道:


    “你與她這麽多廢話作甚,喚出‘吐真’,一問便知。”


    “我方才也想過用‘吐真’之法,但此蠱過於陰毒,一旦用過便會毀人七竅,若她真的毫不知情,辛苦牽出的線頭便又要斷,得不償失。”劍九搖頭緩緩道。


    那女子雖不知他們口中“吐真”為何,但聽劍九言下之意,自己似是逃過一劫。剛要鬆一口氣,又聽他道:


    “我要見你們閣主。”


    ……


    劍九回到方寸峰,便向風宓提出辭行。


    因魏無道之前受了韋笑所化秦絕一掌,當日便已閉關調養,門派中決策之事,便暫都落在風宓頭上。


    聽聞他們要離開,風宓雖覺有些突然,但也不便強留,隻能吩咐門下弟子為其打點所需事宜。


    他雖已知劍九身份,但見對方並未主動言明,也擔心其是否有難言之隱,貿然相認恐有不便,隻得按下不表,旋又交代尋花離開之前再去尋他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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