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劍九大奇。


    尋花隻是不語,倒是風宓,看看他二人這非親非疏的樣子,不由搖頭笑道:


    “既是師父傳人,自然是我方寸峰小師妹了。”


    劍九這才想起《渡元真經》一事。


    隻是,他在風宓麵前自稱晚輩,尋花又稱他師兄,那自己豈不……


    剛暗自尷尬不已,卻見尋花起身意欲離開,他連忙喚住:


    “小花,你往哪裏去?”


    “申時將至,我……”


    “無妨,他今日此戰後虛弱已極,三日內不會再出現了。”


    聽他此言,尋花心中一寬。但轉而又想蕩天十二響竟將千機擊至這般虛弱,劍九與他同體同命,他又受了怎樣苦楚……


    夏華聽聞之後,卻是目中落寞頓起,深深看了劍九一眼,旋即轉身離去。


    他這一副身軀,兩個靈魂爭來奪去,這兩名女子就像天平的兩端,身不由己,此起彼伏。


    這四人糾纏之局,也不知何時能休。


    此時雖是奪回控製之權,尋花卻又心結重重,明明關心備至,卻又疏離排斥,不敢拿起,更不願放下。


    這種種別扭,均被風宓看在眼中。


    原來劍九幾欲魔化之時,尋花大急,再也顧不得許多,飄身至風宓處,請他相助以內力將一段《歸冥引》催入劍九體內,這才堪堪止住千機躁動,救回劍九一命。


    而這《歸冥引》正是天音子蘇言絕技之一,被風宓瞬間識出,大為驚異,又因本門秘密忌諱,不便人前詢問,隻得想出這個辦法,以琴相交,細細問來。


    尋花便也不再隱瞞,將自己與劍九獲得《渡元真經》一事坦然相告,就連劍九被人寄生,有奪舍危險一事,也一並說了。


    聽聞其中還有如此轉折利害,風宓不由有些暗幸這《歸冥引》奏得及時,未令魔頭重生,同時又有些暗愧。


    若非自己以蕩天十響相逼,劍九又怎會如此。


    一方是故友子侄,另一方是同門師妹,風宓愛屋及烏,不由對這二人也生出些許憐愛之意。


    他默然片刻,心中便已有定論。隻是交代尋花每日卯時去尋他,便將這靜室留他二人獨處。


    又是同樣小小房間,又是同樣嫋嫋清煙。


    ……又是同樣相對無語,靜默無言。


    此次卻是劍九開口打破了沉默:


    “小花,你便打算一直如此麽?”


    “……”


    “我知你是防備千機,不想被他觸碰,也是為我。”此話在他心頭不知已反反複複縈繞了多少遍,卻一直照顧她心情,未曾說出。


    “……”


    “可你如此自苦,又是否想過,究竟是介意還是不忍,更難令我承受?”


    不等尋花說話,他便上前一步,主動將她向懷中一攬。這一攬動作極輕,原也隻是試探,生怕她掙紮,反而自傷。


    他心知尋花心性之高,寧折不彎,若想破此僵局,隻能自己主動。


    可這一攬,卻如落向尋花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心中反複咀嚼劍九此語,這些日子以來的思念渴望一齊湧上心頭,當下再也控製不住,雙臂一張,反將他緊緊圈住。


    她苦苦壓抑已久的情感,在這一攬之下,便再也關押不住了。


    三日後。


    萬眾矚目的問道最終之戰,終於便要開始了。


    那天絕峰頂,此刻已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更多在之前幾戰便已落敗的,甚至戰力根本無緣問道的那些江湖人士,隻能仍舊擠在威山之前的歇腳處,從那些包打聽口中,一趟趟傳訊獲取最新戰況。


    “首戰抽簽,由“小妙手”秦絕對戰“無腸”方無常!”


    “這元淩門倒是狡猾,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打算車輪對戰方無常!”


    “那方無常本就是武榜第一,打秦絕豈不是毫無懸念!我還是先睡一覺,稍後熬一熬,等那風宓與方無常之戰吧!”


    “也是,風宓原也不是方無常對手,但他前幾日竟升了境界,此番勝負還真難說!”


    “說不定方無常也有什麽私貨尚未拿出,我等還是靜觀吧!”


    “不論如何,此次元淩門三甲穩得其二,這第一宗門之名更加穩如泰山了!”


    哪怕有包打聽奔波送報,山下消息仍然滯後甚多。待到日頭耀頂,眾人準備各自夥食之際,卻聽聞一個時辰之前,方無常竟然認輸了!


    這秦絕到底何方神聖!


    方無常又是如何敗的!


    正當山腳輿情轟然,議論紛紛之際,天絕峰頂觀戰之人,卻看得一清二楚!


    方無常所在天心宗,有藥師與毒師兩脈,而方無常則善毒,或從拳腳,或借器具,無色無味,防不勝防。


    因他常年研習毒藥,一身骨骼早已軟化,因此招式也更為刁鑽,能作凡人不可為之角度,那些點穴封脈、擒拿鎖技對其皆是無用。


    因他名字帶有無常,出招刁鑽古怪如深海毒蜇水母一般,心性又甚是陰沉冷酷,便有了“無腸”這個綽號。


    許多人敗於他手,也皆是因為拳腳無效,複中其毒,幾乎都是一照麵便無還手之力。


    這秦絕年紀也不大,和方無常幾乎差了一輩。無論是相貌還是名氣,皆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但就是這麽一個普普通通之人,卻反倒勝了方無常!


    他師承“妙手”韋笑,一身指上功夫,原本也是精於封脈點穴之術,按理對那方無常最是無用。


    可不曾想,他此戰竟一改常態,將所有大穴一概棄之,專攻雙目、乳中,襠下等處,偷陰踢腎,潑辣淩厲。


    這等打法,大出所有人意料。方無常自持身份,也無法發作,隻是麵色鐵青,當著如此多人,一時之間竟似被市井潑皮無賴羞辱一般。


    若是尋常無賴,他也就一腳將其踩扁踢開,可偏這秦絕修為也不低,竟與他纏鬥不休,耍猴一般調戲了他良久。


    也不知這秦絕還藏了什麽暗中的功夫,不論方無常如何用毒,卻似對他無用!


    一開始他還因為放不下這第一之名,可一個多時辰下來雙方誰也拿不下誰,自己身為武榜第一,卻被一個小輩如此戲弄,心態終於崩潰,大喝一聲:


    “罷了!這般打法,這問道名次不要也罷!”


    那秦絕聞言也住了手,隻是咧嘴一笑:“承讓。”


    方無常再也不想看他,隻是寒著一張臉對元淩門掌門道:


    “這便是元淩門的絕學!方某人領教了,告辭!”


    言畢再不多看眾人一眼,便帶著天心宗眾人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元淩門眾人也均未想到竟是這般結果,本是武林盛會,如今卻像鬧劇般草草收場。


    秦絕這般,雖然獲勝,卻是江湖中最令人不齒的打法,猶如百家辯論之時,劈頭蓋臉問候對方祖宗老母,即使贏了,也無甚光彩。


    元淩門掌門見這問道竟被攪成如此,一時顏麵也有些掛不住,當著眾人麵也不好責問秦絕,自墮門威,隻得幹咳一聲和了個稀泥:


    “既然如此,那元淩門便再無內鬥必要,本次問道盛會承蒙各位朋友捧場,在此謝過諸位了!”


    眾人聽他如此說,雖有些大失所望,但也隻能紛紛告辭。


    “且慢!”


    忽聽天絕峰頂入口處一聲大喝,眾人又自駐足,紛紛望去。


    來者浩浩蕩蕩,竟有十餘人之多。為首卻是劍九認識的莫氏山莊莊主,身後跟著莫影父子等人。


    可這一行十餘人全身縞素,披麻戴孝,莫書言手中捧著一個烏木盒子,抬眼看見劍九等人,目間大喜,正欲招呼,卻聽莫影輕輕咳嗽一聲,便又趕緊低眉恭順立在一旁,不敢多說什麽。


    莫家主朝身後抬手示意,莫影便立刻站出,一提氣,朗聲道:


    “元淩門高手如林,佩服佩服!莫氏此次前來,也想請各位武林朋友一起做個見證,為我家老爺子討回一個公道!”


    他獅吼功之下,字字句句響徹在這天絕峰頂。


    竟是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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