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從連通別墅上下兩層的落地窗內亮起,駕駛座的人才發動汽車。


    黑色的卡宴遠去,很快隱在夜幕裏。


    溫意安路過客廳,空氣中還飄著淡淡的酒味。


    但客廳的桌子被收拾的很幹淨,空酒瓶被妥善收拾在一個加厚的塑料袋中,放在不會絆到人的角落。


    她還是有些不放心,打開了溫照行臥室的門。


    臥室內並沒有漆黑一片,牆上的夜燈發出微弱的光,空調調到了合適的溫度。


    床上的人蓋著被子,正呼呼大睡。


    沒電的手機被插上充電器放在床頭櫃上,旁邊還倒好了一杯水。


    兩個醉鬼和一個清醒的人,不用想也知道這些是誰做的。


    爸爸天天和自己誇周屹承多好多好,不是沒有道理的。


    溫意安輕輕帶上門,回到了自己房間。


    簡單洗漱了下,換上舒適的睡衣靠在床頭。


    她看了下手機上方顯示的時間。


    20:31


    還早。


    以前這個時候不是在剪視頻,就是在和季淮景聊天。


    其實更多的時候都是她在主動找話題,對方回的句子簡短又凝練,有時候甚至幹脆不回。


    指尖在聊天頁麵來回滑動,都是右邊的聊天框長長的一大串,而左邊的回複寥寥無幾。


    上一條消息,還停留在對方發過來的地址上。


    很多人和她說過她和季淮景其實不適合。


    這段感情裏,似乎一直是溫意安在主動。


    連祁嶼對季淮景冰冷冷的態度也頗有微詞。


    可是溫意安就是覺得,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性格,她喜歡季淮景,會包容這種性格,所以也不會被外界的聲音影響。


    別人再怎麽說,季淮景在她心裏也永遠是那個不善言辭卻會主動朝她散發善意的少年。


    高二剛轉來京海一中的時候,她捏著書包帶子,緊張地站在講台上。


    坐在後座的幾個女生看著她竊竊私語,老師讓她挑個空位自己坐下來就去開會了。


    溫意安直直朝著那個沒有同桌的單人座位走去時,聽見其中一個女生問:“真的假的,她以前同學真這麽說?”


    “真的,我朋友就是二中的,你看這是我和她的聊天記錄。”


    “長得這麽清純,沒想到是因為這麽不堪的原因轉學,太惡心了。”


    強烈的窒息感隨著這些聲音卷土重來。


    她臉色蒼白的厲害,險些站都站不穩。


    角落趴著睡覺的男生不耐煩地抬起頭,盯著這幾個嚼舌根的女生看。


    “我說——”


    討論的熱火朝天的幾個人瞬間閉上了嘴,溫意安也僵硬地扭過頭。


    男生似笑非笑,隨意抓了一把淩亂的頭發,開口:“隨便將各種‘聽說’安在一個人頭上,真的很掉價。”


    窗外的樹鬱鬱蔥蔥,散發著盎然的綠意。


    可溫意安的眼睛,在那一刻,隻看得到季淮景。


    她小小的呼出一口氣,認真看了他好幾眼,將他的臉記住。


    季淮景也在盯著她看,在她將臉完全轉過來的時候神色微頓。


    他伸手將旁邊那張堆滿了書的桌子清了下。


    然後將椅子往裏麵挪了挪,眼底閃過興味。


    “新同學,要不要坐這裏?”


    ......


    【雖然你是高二那年轉來一中的,那個時候我已經出國了,但我其實很早就看過你的照片,在一中論壇上。】


    白佳藝今天說的話忽地在溫意安耳邊響起,她回過神來劃動著手機屏幕,找到京海一中的論壇界麵。


    她從來不玩論壇這些,也不知道自己被放上論壇討論過。


    差不多就是從他們那一屆之後,學生更熱衷於在校園表白牆上互動,對論壇的熱情就漸漸消退了。


    所以排在前麵那幾篇帖子的時間,也基本就是她讀高中那幾年的。


    【有沒人有醫院在打吊針的圖片,班主任讓我現場拍一個,急!!!】


    【有沒有陳魔頭教的班今天先小測了,求一波小測答案!】


    【哪位義父認識今天傍晚學校門口藍花楹樹下那個超級大帥哥?出現好多次了,求一個聯係方式!】


    ......


    【莞莞類卿!大家來看看三班這個轉學生長得像誰?】


    劃到這篇帖子,溫意安盯著莞莞類卿這四個字看了兩秒,然後點進帖子。


    帖子配圖裏的人溫意安太過於熟悉。


    是她自己。


    她穿著寬大的校服,紮著高馬尾,握著筆正寫作業。


    而坐在她身邊的季淮景則是懶懶地用一隻手支著頭同她講話。


    單看照片還真有青春校園劇那種唯美的感覺。


    底下有不少跟帖評論。


    【看到我請叫我滾去讀數學:霧草!這這這長得有點像那位啊!這啥情況啊這是!現實版莞莞類卿?】


    【英語我一生的痛:看來季淮景就是喜歡這個調調實錘了。】


    【五班扛把子:突然覺得轉學生有點可憐,你們說她知不知道這件事啊?】


    【愛吃紅燒肉:怎麽可能知道!上次有個人提起那位的名字給季淮景聽見,第二天直接變成國寶來上課!】


    ......


    “那位”指的是誰,現在不言而喻了。


    原來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


    【將聯係人“季淮景”刪除,將同時刪除與該聯係人的聊天記錄。】


    指尖沒有任何停頓的,在紅色刪除鍵上按了下去。


    順便來到通訊錄裏將那個號碼拉黑。


    從此她和季淮景,徹底劃清界限。


    將白天拍的素材連同前幾天幾個素材剪輯成視頻發布在微博賬號上,馬上就有不少粉絲點讚評論。


    溫意安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一個電話這個時候打進來。


    看了下來電顯示,接通。


    電話接通後,對麵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停頓了幾秒,試探的問了句:“有沒有又哭鼻子了?”


    電話裏,周屹承低醇的聲音伴著微弱的電流聲顯得更加有質感。


    “沒有了。”溫意安有些懊惱。


    其實不應該哭的,這根本就不是她的錯。


    自始至終,她都很認真地對待自己的喜歡。


    可當她走出餐廳一段距離,腳踩著街上的落葉,發出細碎的響聲,孤寂感忽地一瞬間放到最大。


    抬手一抹,手上濕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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