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穿上好看的衣裳,帶好漂亮的圍巾。”


    “我們這是,去哪啊?”老人看著淩宇耐心給他穿衣的樣子,宛如孩童一般的問道。


    “旅遊啊!”


    “旅遊,啊!”


    “這記不記得?”


    “啊啊,額!”


    淩宇扶著老人走出房門,身後站著一大一小兩個女子,他指著門前的一塊石板說道:“這,是你撿到我的地方,不記得了嗎?那年,大冬天,你外出回來,看到我躺在咱家門口,我什麽都沒穿,要不是你,我就凍死了!想沒想起來?”


    “啊,額!”


    “你忘了,小時候,咱們家做飯是最香的,整個朝霞村的人一聞到我們家的飯香,都想到咱們家蹭口飯吃!”


    淩宇帶著老人在村子裏慢慢的走動,指著兩人腳下的泥路。


    “你看這條路,有沒有印象,這條路你走了幾十年了,還記得嗎?幾年前,那天晚上,我在山上睡過頭了,你滿村滿村的找我,著急的不行啊,這問問,那問問,等我回來,你第一次打了我,那把我揍的啊,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屁股疼!還記得嗎?”


    “你看前麵,那個我們村裏李叔家,胖妞不就是住那裏嗎?小時候,見我長的好看,一直喜歡我,想要和我交朋友,你還慫恿我,要不嫁給胖妞得了!還記得嗎?”


    兩人慢慢的在村子裏轉動,迎著升起的朝陽。


    “看見這個沒有,這不是你耕了幾十年的地嗎?好家夥,幾年前,非要證明自己還沒老,非要說自己還有勁,這不,剛進去刨了兩下,就閃著腰了,直到我走的那天也沒好,我還在家給你做了個躺椅,還記得嗎?”


    “爸爸,我要吃炸魚!”


    這時,張叔加的孩子鬧著要讓張叔炸魚給他吃,老人看到孩子的一瞬間,臉上布滿笑容,雙手張開,親切的說道:“小宇,到這來,爺爺給你炸魚吃,快來,跟爺爺回家!小宇!”


    淩宇挽著老人的手臂,緊緊的抿住自己的嘴唇,強忍著鼻尖的酸意。


    “一會他就回去了,小宇一會就回去了昂!”


    老人還是努力的張開雙手,想要迎接自己孫子的到來。


    淩宇對著張叔露出一絲笑容,對著對方的小孩說道:


    “趕緊回家,小宇,在不回去,你爺爺要揍你昂!好了好了,人家回去了!”


    “回家,小宇,回家,回家,小宇回家!”老人一遍遍的囑咐,像是心中僅有的執念。


    “你看你看,你看這不王奶奶住的房子嗎?王奶奶老伴走的早,你成天往人家跑,時不時的還要從家裏順走兩條魚去人家,美名其曰的說是怕人家餓著,人家有鄰居幫襯著呢,還缺你一個啊!害不害臊啊!啊,現在想起來,害不害臊啊!


    還記得嗎?王奶奶好不好看啊!好不好看?”


    老人一臉的純真,時不時的露出孩童般的笑容,手掌握住淩宇的手心,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還記著這嗎?這塊石頭,當時你就在這說的我,我以前不是懶嗎?你老說我,說讓我勤奮點,跟著村裏的叔叔伯伯們學著怎樣耕地,至少以後有個一技之長,就算武魂覺醒沒有魂力,也餓不死自己,還記得嗎?就在這,這塊石頭,你當時就站在這裏指著我,教訓我!還記得嗎?”


    “額,啊!”


    逐漸的兩人來到一處矮小的山坡上。


    淩宇牽著老人的手,看著身後寧靜祥和的村莊,“人們都說,父母子女這一輩子,也不過就是父母一次一次的目送自己的子女,看著他們的背影越走越遠!”


    他握緊老人幹瘦的手,深吸一口氣道:“我要知道您什麽都記不住了,我早就回來陪您了!”


    “爺爺,我現在後悔了。我啊,就是想陪您,多走走多看看,沒準哪個地方,就在您的心裏啊,就留下來了!”


    “有一天,你眼前一片漆黑的時候,沒準哪就能亮起一盞燈!哪怕一點點的亮光!”


    “你也不至於那麽害怕!”


    老人抬起頭看向淩宇的臉頰,伸出手想要撫摸對方的頭頂,淩宇抿著嘴低下頭,讓老人的手掌放在上麵,頭頂傳來的溫度依舊是那麽溫暖,那麽溫馨!


    遠處看到這一幕的柳二龍轉過身,抬起手臂用力的擦拭著眼眶的淚水,娜兒同樣是泣不成聲,臉上滿是淚水。


    “行了,走了這麽長時間,累了吧,來,我們回家,吃上中午飯,等吃完飯,休息會啊,我們再出來溜達一圈,昂!”


    一天清晨,淩宇給娜兒和柳二龍打了聲招呼,讓她們幫忙照顧下老人,他則是去山上采摘一些野菜,中午準備做個炸魚。


    等到他回到家的時候,老人站在廚房,身後一大一小兩個人滿臉的著急,根本沒有絲毫的辦法。


    “小宇,最愛吃炸魚,我這就給他做好,等他回來,保準高興的找不著北!”


    老人手裏拿著一條處理好的生魚放進沒有一絲油的鍋裏,滿眼的高興。


    突然,老人轉身看向一邊的柳二龍著急的問道:“小宇,小宇,我孫子呢,我孫子沒了,我孫子怎麽沒了?”


    老人步履蹣跚的走到淩宇麵前,著急慌忙的問道:“你見著我孫子了嗎?小宇,你見著小宇了嗎?就是那個長得全村最好看的那個,你見著了嗎?”


    說著,老人又要轉身繼續去找。


    “爺爺!”


    老人的腳步猛地一頓,他回過頭來,看向身後的淩宇。


    “我不在這呢嗎?怎麽了?找我有什麽事啊?”


    老人急忙走到淩宇的身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小宇,你是小宇啊!好孫子,快快,爺爺給你炸了你最愛吃的魚,你最喜歡的,快快,趁熱吃了!”


    “給你炸的魚都涼了,你上哪去了?”


    “是不是又去山上睡覺去了,都給你說了,那上麵有野獸。”


    說著老人還舉起手對著淩宇的肩膀用力的錘了幾下。


    “叫你不聽話,叫你不聽話!”


    “好好,好好好,我不出去玩!”


    “你不聽話啊,你老不聽我話,我找不著你啊!爺爺找不著你啊!爺爺老是找不著你啊!小宇!”


    淩宇看著麵前像個孩子一樣哭泣的老人,伸手抱住他,不斷的安慰著對方。


    “快,魚要涼了,趁熱吃!”


    老人從鍋裏拿起生魚放在淩宇的眼前,一臉的期待。


    在柳二龍和娜兒驚訝的目光中,淩宇拿過生魚直接咬了兩口,嚼著嘴裏滿是腥味的魚肉,淩宇露出溫和的笑容。


    “好吃嗎?”老人期待的問道。


    “好吃,爺爺做的魚永遠是最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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