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尻他娘的,這姓王的還真拿自己當咱頂頭上司了,也就這二年才入的宗師,神氣個什麽!”


    “就是——剛過來就對咱們兄弟頤指氣使的,忘了頭些年一桌吃飯的日子了,京裏回頭要不給咱們個說法,咱就散夥各過各的!”


    “……”


    離開途中,聽著身後一眾兄弟的言論,孫宏心裏滿意,更多活泛心思不由冒了出來。


    事已至此,往後多半要被記小本本,幹脆和總舵那邊拉倒去逑,拉幾個同樣不滿的分舵一起另立爐灶,搞個新‘嘲天宮’。


    如今江湖皆對魏鳴岐他們喊打喊殺,總舵自顧不暇一定沒功夫找他們麻煩,這樣關上門過自己的小日子,自己地位水漲船高不說,往後還不知道有多逍遙。


    這般一想,孫宏的心頓時熱了,伸手摸摸光頭,衝身後弟兄大聲拉攏道:


    “不提那些晦氣事兒,各自把自己的人叫上,咱們分艘船回去,半道找個地方快活快活!”


    許多人一聽這話眼睛一亮,往日因幫規憋的蠢蠢欲動的心按捺不住,立馬有人出聲試探道:


    “窯子沒什麽意思,孫哥,不然半道找點娘們帶回去?總不能白來關中一趟吧?”


    孫宏聽出了這人這話的意思。


    往日因為未來的‘遠大目標’,宮規一直禁止拐掠民女,殺戮無辜的事情發生。


    但如今既然決定自立,那這破規矩還守個狗屁,旁的魔門怎麽玩他們今後就怎麽玩了,不然如何拉攏人心?


    於是孫宏揮揮肥手,豪聲道:“準了——”


    “嗚呼——”


    底下又是一陣歡呼,聽得孫宏心裏也一陣發燙,尤其想到底下未得手的那對姐妹花,他不由更恨多管閑事的王再明。


    回去找‘馬關刀’的麻煩他是不敢的,但在半道上沿途虜對姐妹回去的膽子他不僅有,而且很大。


    到時候搶完殺完再報一報嘲天宮的名號,身後這群兄弟就隻能死心塌地跟他幹了。


    至於影響……


    且讓那姓魏的頭疼去吧!


    “咦——”


    領頭的孫宏剛到甲板上,忽然被船欄邊一道麵水的倩影所吸引,其人一身白衣如畫,腳履玉靴腰掛螭龍佩,長發不紮不束迎風漂浮,好似翩翩貴公子,可看其側臉卻嬌豔明媚,仿佛天生自帶三分豪氣,波瀾江景與之對此也暗無顏色,著實是個令人一眼難忘的奇女子。


    “好俊一女子——”


    身後有嘴快的徑直問:“你是哪個舵的?等會可願與哥哥們一起走啊?”


    “……”


    麵向江景的女子聞言轉頭,颯颯北風中如瀑長發淩亂,令其隱於其間的眉眼更顯明淨端嚴,薄唇啟合間,如珠落玉盤的脆聲傳來:


    “為何要我跟著走,幾位哥哥就不能留下來嗎?”


    “嘿嘿——這女子有意思!”


    “妹妹今年幾歲?可許過人沒有啊?”


    “問別人許過人沒有做甚?許過人的豈不是更好?”


    “哈——”


    一片哄笑聲中,唯獨孫宏皺緊粗眉覺得不對,先不說這錦衣玉服的陌生女子出現在這船上本就詭異,且船上的其餘人竟都沒看到一個!難不成大白天的鬧鬼了?


    揮手止住手下的玩鬧,孫宏手攥著西瓜大小的鐵球,沉著聲向那女子問道:“姑娘是誰家的?這甲板上的人去哪了?”


    “誰知道呢。”


    白衣女子一展手中折扇,露出‘順天應人’四個大字,燦燦眸子笑吟吟的道:


    “興許是覺著天熱了,跳到江裏衝個涼了呢。”


    “……”


    哄笑聲漸息,一堆武人都察覺出了氣氛不對,隨即便有人到圍欄邊探頭出去看後邊幾艘船的情況。


    噗——


    強矢飛來,鑽入探頭出去的武人喉間,箭矢入肉寸許,隨即還未等那人下意識捂喉。


    噗!


    噗!


    噗!


    更多箭矢如蜂般蟄來,將那一顆頭顱攢成了箭靶。


    “你——”


    拔刀動劍聲‘唰唰’成一片,孫宏也捏緊圓球,驚疑不定的看向那施施然的白衣女子:


    “你是總舵派來的人?!”


    他們人在關中,麵前這女子能動用那麽多軍弩,想來想去也隻有京中‘權勢熏天’的魏鳴岐有這個能力。


    “嗯哼~”


    一聲玩味的鼻音過後。


    砰砰砰砰!


    忽地有十幾道爪勾攀上船,鐵鏈繃緊間,腳下這艘船的船速漸慢,孫宏向另一側看去,卻見岸邊竟有大隊甲胄俱全的精騎隊列著向後,拖拽著腳下這艘船過去。


    這般陣仗,絕對是那魏鳴岐的手筆無疑,孫宏又驚又怒,隻覺得姓魏的下手真是毒辣。


    一麵邀他們去關中,另一麵就做好了一網打盡的準備,那王再明方才怕不就是在激他們出走!


    “姓魏的要衝我們動手——”


    孫宏捏起圓球大喝:“拚死先殺出去,來日再與他們算賬!”


    說罷,他臂間漲力猛地向那女子擲出鐵球,抱著出手便是全力的念頭,這枚鐵球仿若出膛炮彈般轟飛過去,其形速近乎不可見,便是武道宗師硬接這一擊不死也是重傷,可謂是他的看家本領。


    麵對這等威勢,那身無兵刃的白衣女子竟躲也不躲,依舊氣定神閑的站在原地搖紙扇,孫宏眼中喜色剛一閃而過——


    嗖!


    手腕輕抖揮動,扇麵不過就那麽一劃,連點火星都未曾看見,預想中的骨肉糜爛並未看見,那鐵球竟被一分為二,一半斜向空中,另一半擦著她的身子轟碎甲板。


    “……”


    電光火石間,這令人窒息的一幕便這樣發生了,孫宏大腦宕機片刻,目光直視向她手中折扇上:


    “伱這扇子——”


    “嗯?”


    白衣女子神色疑惑,隨即便大大方方將折扇扔過來道:


    “想要?賞你了。”


    “……”


    折扇入手,孫宏用力一捏,扇骨連同扇麵應聲而碎,真的隻是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的一柄折扇。


    但這怎麽可能——


    一柄尋常折扇竟能切開他全力一擲的炮丸,就是武魁來了也沒這個道理啊!


    修行武道多年,這種事兒孫宏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隻覺得自己的武道理念都受到了深深衝擊。


    “我不信!”


    眼珠子漲紅的他抬起光頭,另隻手捏起鐵球就要向手中再無物件的白衣女子投擲一記。


    但對方顯然沒有再站在原地不動的打算,腳尖輕點,其身形竟如白鶴般騰翅而來,輕功顯然俊到了極點——


    “光俊有什麽用!你武功是哪個廢材教的!”


    麵對脫手功夫竟然還敢貿然躍起,這分明是對自己的蔑視,孫宏一怒之下也決心給她個教訓,手中圓球對準她騰身軌跡猛地擲出!


    轟隆!


    炮丸轟出,就是尋常大炮也就是這動靜了,空中的翩翩白衣避無可避,竟做了個昏頭舉動,橫起一腳掃向他空中炮丸!


    “你——”


    找死兩個字還未來得及說出,先前那‘詭異’一幕再次上演,卻見炮丸如遇至銳之物,悄無聲息的分開兩半擦身而過。


    “……”


    如鶴如螂,那身形落到人群中後以外掃連環的架勢順起鞭腿,一招一式都精巧美妙,透著深深美感,翩翩間正中白衣就似風中一朵搖曳而下的花卉——帶給人驚豔的同時也帶來驚悚。


    “啊!”


    “咳——”


    無論刀槍棍棒還是長兵短兵,任何想要靠近那朵花卉的東西都碎為齏粉,連同血肉之軀一起,斷臂殘肢連同嚎叫高高飛上天空,直讓孫宏看的如同置身修羅地獄。


    什麽時候……


    江湖上竟出了這等邪門武功?


    這般腿法,除卻那詭異的鋒銳竟隱約有些像世外某一神仙的武道描述。


    孫宏還在怔神望著,卻沒注意到那朵花卉殺戮過程中竟是巧妙避開他的。


    等他突然注意到這點的時候——


    “啊!”


    孫宏為不知何時站到他身旁的紫裳嚇了一跳,還未來得及開口,那麵紗漏下的詭美異瞳已轉向他道:


    “你說她的武功是廢材教的?”


    “……”


    不多時候。


    瘮人的血順著甲板流入江中,令帆船後邊拖紅了一大截,此等悚然一幕卻未有多少船隻能夠看到,隻因為十幾艘戰船已將岸邊的幾條帆船團團圍了起來。


    戰鬥已經結束多時了——


    白衣女子行走在粘稠甲板上,除卻腳底以外的一身竟未染上半點汙垢,越過打掃甲板的兵士,她走到麵水的紫裳身邊。


    “師尊。”


    黎禾拉拉紫裳的手道:“還氣著呢?人不都被你一腳踹江裏喂魚了嗎?”


    “……我哪有那般大的氣性。”


    紫藍異瞳望向岸上被精騎團圍的嘲天宮眾,道:“剩下的這些倒挺聰明的,竟偷偷涉水想跑,全都抓著了?”


    “嘿,就跑了個無關緊要的。”


    雙手扶上欄杆,黎禾眯著眼睛看著那群正被收縛起來的武人,見有人被卸了兵刃還八個不服,七個不岔的,頓時高聲道:


    “不願受綁的都就地砍了——”


    岸上領頭的聽到這話,頓時抬刀將一個撲騰的跟大青魚一樣不願受綁的武人頭顱砍下,鮮血噴灑一地,其餘人見狀頓時就老實多了,還不乏有機靈的。


    “黎郡主——誤會啊!”


    有個黑髯漢子衝著這邊喊道:“我和魏少主是老相識了!魏少主魏鳴岐您還記得吧!”


    “記得——”


    船上給了個他想要的回應,王再明剛鬆口氣,那邊的黎禾卻又接著道:


    “給本主朋友的老相識將繩子綁緊點!腿腳都綁上!”


    “……”


    片刻,王再明被綁的跟螃蟹似的滿臉憋屈的被扔在地上。


    船上的黎禾望見這幕搖扇笑了好一陣,旁邊的紫裳見她開心模樣,忽然道:


    “跑的那個是你故意放的?”


    “嗯哼~”


    黎禾沒有絲毫遲疑的承認道:“不放個人回去報信,這盤餌不是白準備了?”


    紫裳見她坦蕩,便點頭道:“你有計劃就好。”


    “放心~絕對萬無一失。”


    說完,黎禾招招手,不遠處的侍女便將一個梳洗幹淨的小丫頭帶到她身邊。


    “呦,長得真俊俏——”


    黎禾盯著這怯生生的小姑娘眯著眼道:“把你留在這,你姐不能不要你半道跑了吧?”


    “……”


    小姑娘輕撅著嘴沒說話,見她一副快要哭的樣子,黎禾伸手捏捏她的臉道:


    “還是個啞的,真可憐,以後就跟在本主旁邊伺候本主吧。”


    “……”


    “不說話?不說話便是應了,嘿嘿,真招人喜歡啊。”


    “……”


    半晌,黎禾終於不再逗弄這小姑娘,讓侍女將其帶走後,她望著這處江灣的風景不由輕聲道:


    “此處江景秀麗,這幾日就在這裏駐紮吧,待故友上門,師尊你——去哪兒?”


    “透氣。”


    紫裳在江上翩然而去,黎禾望著也隻能無奈搖頭。


    這些世外神仙啊——


    嗒嗒嗒。


    正望著江水失神的黎禾聽到甲胄聲從後走近,隨即恭敬聲傳來:


    “郡主,除卻已死的那些,總共收押四百七十二人。”


    “……”


    砰——


    ‘順天應人’的折扇打開,女子的聲音冷下兩分:


    “審。”


    “是——”


    ……


    城裏剛過完年沒多久,隨著外地遊商進京以後,許多消息也傳入京中,且隨著城裏各方的推動,局勢有愈演愈烈的苗頭。


    “京中這些日子知道為什麽過來這麽多江湖人嗎,我告訴你啊,這都是打前哨來的!”


    “禦劍山莊的老劍主聽說此次都要出山了,再過幾日就要主持什麽大會,對付的就是京裏那位,包括殺人如麻的點蒼樓,這會據說都要為民除害了。”


    “連紅花榜首現在也換成了那位,且懸賞無價,據說樓主對外放話,隻要誰能取了那人的命,點蒼樓將會無條件的為那位義士做下三件事,不計代價的那種。”


    “……”


    連菜市場的街邊小販如今都能隨口說上幾句外麵消息,可想而知局勢到了哪一步。


    女人卻聽得有些煩。


    往日注意力最集中的挑菜環節這會都鬆懈了幾分精神,隻能匆匆挑選幾樣,臨走時,女人到一處肉攤前猶豫著停下了腳步。


    “謝老板,要點什麽?年前買了這麽多肉,都吃完了?”


    “還沒。”


    “那你這是?”


    麵對問詢,青裙沒有猶豫太久,手指向一掛道:


    “麻煩給我來對腰子。”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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