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塵有種感覺,這一次的因果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


    心中有個聲音在催促他趕過去,


    他聽從了那道聲音,站起身來,凝望遠方:“我得過去看看!”


    直覺是一種十分的神奇的東西,玄之又玄,仿佛跨越了時空一般,在他耳畔回響。


    夏紫羽皺眉道:“如今你若出現,恐怕會被群起而攻之。”


    “我又不顯露真容!”墨修塵說話之際,便已經戴上了鬼臉麵具,施展障眼法,遮蔽自身的氣機,同時運轉《炁體源流》,將自己的偽裝成了一個普通人。


    “嘶,你這法門有點恐怖啊。”夏紫羽雖然見過幾次,但還是震驚。


    墨修塵仿佛自神識之中消失了一般,若不是就站在自己身前,他都無法感知其存在。


    唐生提著劍說道:“我隨你去。”


    墨修塵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看向夏紫羽,取出一張堪輿圖,在上麵標注了一個地點,道:“這就是殺地所在,你們可以先趕過去看看。”


    夏紫羽接過堪輿圖,眼中頓時精光暴起:“原來如此!”


    秦劍也看了一眼,而後猛地抬頭看向墨修塵:“確定是這個地點?”


    “確定!”墨修塵頷首。


    夏紫羽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苦笑道:“這個自高空看去平平無奇的平原,竟然是巽位所在。”


    墨修塵稽首與眾人稽首道別,與唐生化虹離開了此地。


    他被唐生帶著禦風,耳畔掠過狂猛的罡風。


    二者以心聲交流:“那個人可信?”


    “我無所謂他可信與否,我隻知道有了那份堪輿圖,他一定會前往巽位所在。”墨修塵笑道:“隻要他們去往巽位,由於傳承之書的感應,殺地會在頃刻間被激活。”


    唐生打了個寒顫:“你知道他擁有傳承之書?”


    “如若不然,我為何會布下這個殺局!”墨修塵毫不在意的說道。


    “你……”唐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


    他雖然不知道夏紫羽的來曆,但確定此人不是作惡之輩,但如今卻被墨修塵層層算計,率先成為了墨修塵棋盤上的一子。


    唐生突然覺得自己也不過是墨修塵的棋子,隻是他沒有說出來而已。


    有些話不可明說。


    墨修塵既然毫無顧忌地告訴他,夏紫羽是棋子,那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芸芸眾生,誰又能逃脫棋子的命運呢。


    唐生問道:“那你的離開不是故意的吧。”


    墨修塵搖頭:“這倒是個意外,恰好省去了我編造離開的理由。”


    “你當初閉關之地,並無出奇之處,怎麽會有人步入其中呢?”唐生百思不得其解。


    對於煉氣士來說,那不過就是一處荒山,靈力稀薄,沒有靈藥滋生。


    如今竟引人駐留於此,他有些好奇其中原因。


    墨修塵自然也不知道,他留下那處殺陣,其實應該是在三日後將那座山峰化作齏粉,抹掉自己的一切痕跡。


    卻在此刻出了意外。


    唐生突然想起來了,他們出發之地距離墨修塵之前閉關之地,可足有六千多裏左右,可墨修塵卻能感知到如此遠距離的異動。


    於是開口問道:“你是如何感知如此距離的殺陣異動?”


    “步入暉陽境,便有了溝通天地玄妙的力量!”墨修塵敷衍解釋。


    唐生沒好氣道:“你別想忽悠我,我知道暉陽境有溝通天地的玄妙,但你可是跨越了六千裏地。”


    “那你應該知道,暉陽境已可推演。”墨修塵說道。


    唐生嗬嗬笑了笑。


    對此不置可否。


    墨修塵卻沒有打算繼續解釋下去。


    因為那種能力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若是心中猜想成真,單是其中玄妙就可以將他置於水深火熱之中。


    因為他在某一瞬間,跨越了時間。


    其實這種跡象早在他與史英奕的激戰中便已經有所體現。


    每次攻伐,他都像未卜先知一般,施展出足以防禦的手段,同時又能減少自己的損耗,與窺妄之力相互配合,讓他在激戰中如魚得水。


    他自己也想不通這種能力從何而來,暉陽境斷不可能有如此可怕的推演能力。


    若是誰都能有如此推演手段,未卜先知,自己早就在下五境之時就死了。


    “難道真是由於法門的原因?”墨修塵心中暗自思量著。


    就在這時,唐生說道:“山峰上方有兩人隱匿,需不需要砍死他們。”


    “能掌觀山河嗎?我看看誰來到了此地。”墨修塵問道。


    唐上聞言,開始掐訣結印,很快掌心便出現了一幅畫麵。


    在雲層中,一男一女並肩而立,神色凝重的注視著下方的山峰。


    墨修塵看清楚那兩張麵孔,心頭劇震。


    他不可置信道:“怎麽會是他們?”


    當幻境顯現於現實,一切是那麽讓人毛骨悚然。


    墨修塵的寒毛仿佛炸開了一般,根根豎立,在心中狂嘯:“長念,你究竟是什麽存在?”


    一聲劍鳴在心湖上響起,一柄袖珍小劍在心湖上飛舞著。


    唐生的話語傳入耳中:“你的洞府內掉出一個……人?”


    墨修塵定睛望去,神色一凝:“是他!”


    賈英範被劍氣劈飛出來的場景,剛好被墨修塵與唐生收入眼眸之中。


    唐生道:“我們下去?”


    “不急!”墨修塵搖頭。


    同時他將自己神識擴展開去。


    籠罩方圓十裏之地。


    確定此地暫時隻有這三人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陸寬與孫寒煙見到賈英範摔出洞府,等待了片刻之後,二人終於忍不住了,落在洞府前。


    孫寒煙查看賈英範的傷勢,秀眉皺起,道:“師伯,他死了!”


    陸寬聞聲看了一眼已經不成人樣的賈英範,然後看向那處洞府,一袖子揮出。


    數道印訣衝入其中。


    然後就見漫天劍芒倒卷而來。


    陸寬往前一步,將孫寒煙護在身後,探出手來,掐訣擊在虛空之中,抵禦漫天劍芒。


    在陸寬的冷哼聲中,隻見他印訣變化,猛地將手中印訣拍出,頓時天地清明。


    墨修塵沉聲道:“有意思,竟然連虛涅境都現身了。”


    “無極仙門記名供奉,陸寬,虛涅境中期,還是一名不那麽純粹的劍修,”唐生懶洋洋的說道。


    顯然在他眼中,陸寬僅是一個半吊子,簡直就是在羞辱劍修這個稱謂。


    墨修塵知道陸寬是劍修,不過怎麽也想不到這麽快就要與無極仙門再次碰麵了。


    在本命飛劍長念打造的小天地之中,陸寬可是所謂的監察殿殿主。


    不過,在其中修為也隻是暉陽境而已。


    不曾想,其真身竟然是虛涅境劍修,令他有些意外。


    那麽其他人呢?


    墨修塵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唐生問道:“不阻止他們嗎,你的殺陣殺個乾元境什麽的,倒是綽綽有餘,但是麵對虛涅境卻不夠看。”


    “不急,就算是這座山峰毀了,我也有辦法知道他們來此的目的。”墨修塵眼神淡漠。


    他覺得自己已經知道這群人來的目的了。


    應該是為了那被牽引而走的元神之力而至。


    墨修塵又是一陣頭皮發麻。


    本命飛劍將這些元神之力牽引到小天地內,然後將他們塑造成萬千生靈,甚至就活生生的生活在那處人間。


    當初為了那個所謂的考驗。


    墨修塵的陽神幾經波折,都沒能完全梳理清楚其中的用意,解決掉李高朗那可笑的布局之後,其實其他的都被蘇沐寒解決的差不多了。


    隻不過墨修塵看到了最底層的陰暗,各種各樣的人生活在各種各樣的困境之中。


    如今,當看見這三人來到此處。


    他不得不懷疑,這是否又是一次考驗。


    墨修塵的神魂瞬間出現在心湖之上,雙腳站在湖麵之上,朝著飛舞的本命飛劍一抓,本命飛劍落在手中。


    觀望了一番,然後輕聲道:“你將那些元神牽引而走,是否別有用意。”


    本命飛劍顫動,然後一幅畫麵在湖麵蕩漾開來。


    其中正是那座小天地內的場景。


    一切是那麽熟悉又陌生。


    但神魂卻是眉宇皺起。


    因為小天地內時間流逝,天地變了個模樣。


    山川崩碎,江河斷流,大海倒灌。


    一幅末日圖景在神魂眼前展開。


    這對於那些普通人來說即是末日,他們哀嚎,他們痛苦,他們絕望。


    但那群山上神仙與王朝煉氣士,將那些最底層的普通人看作螻蟻,不予救助便罷了,甚至……取血肉熬煉大藥,取頭骨為酒杯……


    神魂仰頭大笑,他一隻手輕輕覆蓋麵龐,無窮無盡的殺意自湖底湧現而出,頃刻間攪碎了那幅畫卷,而後直衝雲霄。


    神魂站在其中,敞開懷抱擁抱殺意:“你是在告訴我,大秦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有些人就是該死,我承認你很懂我。”


    神魂歸位,墨修塵的眼神中閃過一縷血色瑩光。


    令人背脊發寒的聲音自他口中吐出:“虛涅境,不夠看是嗎?”


    唐生被他的話音驚住了,緩緩回頭看向他:“你怎麽了?”


    墨修塵右手輕輕覆蓋在鬼麵之上,說道:“你相信人性本善嗎?”


    “自然是信的,畢竟是聖人的道理。”唐生思量著回答道。


    墨修塵哦了一聲,說道:“若當真如此,那我們修行的目的又是為何呢?”


    唐生剛想開口,就聽墨修塵繼續說道:“長生,縹緲虛妄,對於普通人來說可望不可即,但對於煉氣士來說,卻是真實存在的。”


    “但有的人為了長生,為了修行,將普通人作為大藥,你還認為他們人性本善嗎?”


    唐生無言以對。


    墨修塵說道:“我知道現在並未出現那一幕,也不該妄下論斷,但我覺得,還是宰了這些人比較好。”


    隻見,墨修塵手中一道黑白相間的陰陽圖浮現,而後猛地拍向那座山峰。


    而後,山河圖懸浮在他的頭頂。


    墨修塵邁步而出,腳踩罡步瞬間出現在山峰之巔。


    “因果既起,還滅於天地!”墨修塵雙手不斷掐訣。


    墨修塵單膝跪地,猛地將印訣拍入山峰。


    隻見他右手虛抓,猛地向上一提,沉喝一聲:“起!”


    “老子算是見識了!”唐生很是無奈。


    墨修塵這層出不窮的手段,讓他已經麻木了。


    先是各種拳法,然後是劍法,然後是道法,接著是請神之術,現在這小子的銘紋竟然已經趨近陣師大家的範圍了。


    在他的眼中,整座山峰足有五條岩漿巨龍攀附而上,無數銘紋在虛空上震顫嗡鳴,連接成片,將山峰所在完全封鎖其中。


    “好小子,你這是要以天地之力殺死一位虛涅境嗎?”唐生不由得感歎。


    他們都自負天賦異稟,可現在比較起來,簡直算個屁。


    什麽狗屁年輕至尊,在這小子麵前全都得黯然失色。


    唐生感慨的同時,心頭又浮現出陰霾。


    年輕至尊似乎出現的越來越多,如那褚玉軒、南宮清月等人,武夫之中也有天賦異稟之人,如那練拳如飲水的白君。


    可現在,出現了最變態的怪胎--墨修塵!


    這似乎是一個大時代,但每個時代都有劫難,那些應劫而生的人,將會在劫難中消亡。


    大時代又成為了一個悲哀。


    唐生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籠罩在心頭。


    他希望與自己親近之人,都能好好地生活,不被這世間大勢裹脅。


    但意外總是在不經意間降臨。


    十幾年前墨氏的意外,至今讓他心緒難平。


    轟隆!


    山峰驟然炸裂開來。


    一條劍氣長龍咆哮著將陸寬撞出山體,然後一記擺尾將之砸入漫天的岩漿之中。


    在墨修塵的控製之下,那道劍氣長空仰天長嘯,一頭衝入岩漿之內。


    天地間的轟鳴之聲越發恐怖,虛空都在震顫。


    五道岩漿交融在一起,劇烈的高溫讓虛空產生扭曲的跡象。


    而另外一邊,墨修塵一劍落下。


    無數碎石化作齏粉,孫寒煙被一劍劈飛出去。


    法袍被斬破,胸前出現一條深可見骨的傷痕,隱約可見的雪白暴露在空氣之中。


    她口中鮮血狂湧,如何也止不住。


    她尖叫道:“我乃無極仙門親傳弟子,誰敢殺我!”


    墨修塵一步邁出,來到她的身後,與被背對而站冰冷的話語傳出:“殺的就是你無極仙門弟子!”


    孫寒煙頓時被殺意籠罩,渾身冰冷,僵硬的轉身。


    卻隻見一道雪白光輝掠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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