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塵張了張嘴。


    這才趕緊起身走向大門影壁處。


    墨修塵笑道:“你怎麽來了?”


    蘇沐寒冷眼看著他,然後上下打量著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臉色越來越冷。


    墨修塵試圖收回手,卻發現蘇沐寒眼中竟然有淚水,他這才輕聲道:“無礙地。”


    “你就是個蠢貨,什麽事都得插一腳是嗎?”蘇沐寒顫聲道。


    原來墨修塵的傷勢並不是表麵那般,他的身軀看似愈合,實則千瘡百孔。


    甚至人身小天地都已經是枯竭狀態。


    墨修塵張了張嘴,搖頭道:“迫不得已,我總不能看著大地山川崩碎,人間成為煉獄地。”


    “可你也才三境,那些當官都是狗屎嗎?”蘇沐寒沙啞著吼了出來。


    墨修塵潛藏在心底的柔軟被觸動了,望著蘇沐寒生氣又心疼的模樣,他有些於心不忍,伸手輕輕撩起她的鬢角,柔聲道:“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蘇沐寒一把拍掉他的手,看向黎世,目光冷若冰霜:“就是你當初威脅的他!”


    黎世察覺到一股淩厲的氣機撲麵而來,但是他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因為有一劍憑空而來。


    黎世隻得結印升起一道防禦。


    頃刻間,防禦破碎。


    一柄幽藍色的鋒芒抵住他的眉心。


    蘇沐寒問道:“你想怎麽死?”


    墨修塵連忙握住蘇沐寒的手:“別,他也是情非得已。”


    蘇沐寒冷哼道:“你都被傷成這樣了,還在為別人說話,算我白來了。”


    說罷,她收回劍,轉身就欲離去。


    墨修塵連忙抓住她的手:“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蘇沐寒停在原地,轉頭看著他:“陪我出去走走!”


    墨修塵看向唐生等人。


    唐生揮手衝他揮了揮手。


    然後墨修塵帶著蘇沐寒走出府邸。


    墨修塵對丘誌澤點了點頭。


    墨修塵帶著蘇沐寒走在大街上。


    一路上二人都沒有說話。


    隻是看著黃昏下的行人綽綽。


    來到那處池塘邊,春末的池塘中已經綠意盎然,密密麻麻的蓮葉鋪展開去,青翠碧綠無邊無際。


    墨修塵呢喃道:“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


    蘇沐寒就站在他的身邊,沉默不語。


    墨修塵笑看著她,發現其實蘇沐寒美的不可方物,仿佛就是這無窮蓮葉上的一朵荷花。


    雖然看似清冷,可心中卻始終柔軟。


    他說道:“不是都回去了嗎?為何又來了?”


    蘇沐寒直勾勾地盯著他,突然問道:“你有心儀的女子嗎?”


    墨修塵沉默了稍許,搖頭道:“也不知道算不算,隻是並未細細想過,走在這條路上,便不允許我有過多的情感。”


    “那我若說……”蘇沐寒臉上飛上兩朵紅暈,看向墨修塵:“我若是心儀於你呢?”


    墨修塵頓時如遭雷擊,直愣愣地看著蘇沐寒。


    他沒有急著開口。


    而是細細回想起二人的過往。


    從初次相見的不愉快,到一次次交流、合作,從雲霞城戰場離開,一同闖仙府遺跡,同行至西澤州。


    為他落劍,為他尋劍。


    一幕幕都在盡在眼前。


    這一路走來,從開始相識起,在墨修塵的印象中,就是蘇沐寒在為自己付出。


    他不明白蘇沐寒為何心儀自己。


    而他,當真對蘇沐寒沒有半點情意嗎?


    不是這樣的。


    正是蘇沐寒的種種好,讓墨修塵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


    好像到最後隻有虧欠了。


    或許被愛的人因為對方保護得太好,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去喜歡。


    墨修塵似乎想通了,轉頭看向蘇沐寒,笑道:“蘇姑娘,我自然也是喜歡你的!”


    他沒有那麽多扭捏,或許有些事情本來就不該拖泥帶水。


    此前他總覺得不能將蘇沐寒牽扯進來太多,可是如今想來,自己的每一件事情對方都參與其中,想要切割也不可能,況且走到如今,他們兩人的默契也越來越深厚。


    至於這種默契或許外人看不出,但墨修塵心中有數。


    就好比在西澤州那次。


    墨修塵確實希望是有個人能為自己壓陣的。


    但是他沒有說,隻是希望蘇沐寒保護好阿婆。


    但最後這個壓陣之人便是蘇沐寒。


    蘇沐寒眼神輕顫,黃昏的霞光落在她的麵頰上,仿佛為了那張臉平添了幾分色彩,她注視著他問道:“那以後,你遇到危機的時候可不可以別瞞著我?”


    墨修塵頷首,鄭重點頭:“好!”


    蘇沐寒嘴角揚起。


    墨修塵又說道:“但若是遇到危險,我讓你走的時候別猶豫。”


    蘇沐寒剛想拒絕,墨修塵笑著搖頭。


    她明白他,他又何嚐不明白她呢。


    墨修塵麵朝夕陽,輕聲道:“我們有一天以後如那夕陽,緩緩落山,朝陽重新升起的是下一輩。”


    蘇沐寒走到他身邊:“我會陪著你!”


    墨修塵輕輕握住她的手,柔聲道:“這一路不都是你陪我走過來的嗎?”


    蘇沐寒看了一眼那隻纖長的手,眼神有些躲閃,臉上升起兩抹紅暈,嘴角抿起,然後握緊墨修塵的手。


    這一刻,兩人似乎之間再沒有那層薄霧。


    而在梧州城的一座閣樓上,一個中年男子砰的一下將手中酒杯捏碎了。


    “兔崽子,兔崽子,氣死我了。”他站起身來,低吼道:“別攔我,我要去揍他一頓!”


    美婦人捂嘴輕笑:“沒人攔你啊,去吧!”


    中年男子來回踱步,指著那祠堂的方向,念叨個不停:“你怎麽也不著急,女兒都讓人拐跑了。”


    “急有什麽用?這麽些年了,不是老想著女兒給你帶個女婿回來嗎?”美婦人笑道:“我看那孩子挺不錯的。”


    “就是愛惹事!”中年男子一屁股坐下,唉聲歎氣地說道:“以後我那門檻怕是要被人踩爛了。”


    美婦人笑道:“這小家夥要麵對的壓力不小。”


    “哼,三宗四門那麽多親傳弟子,看他怎麽應對。”中年男子冷哼道:“聽說戰神宮那家夥如今已經在衝擊乾元境了。”


    美婦人拍著他的手:“戰神宮那人固然背景實力都不弱,但我還是覺得這孩子順眼些。”


    “你啊,就是丈母娘看女婿,怎麽看怎麽順眼。”中年男子氣得灌了幾口酒。


    美婦人笑道:“我反正覺得這孩子很好,也是個知道心疼人的。”


    中年男子突然說道:“好像我不知道心疼人一樣。”


    美婦人給了他一個白眼。


    墨修塵與蘇沐寒攜手回到府邸。


    發現黎世黯然地坐在角落,院子中的氣氛也有些沉重。


    墨修塵與蘇沐寒坐下後,這才問道:“怎麽了。”


    唐生無奈道:“一壇塵封多年的苦酒被揭開了。”


    當年黎兮一案。


    竇飛白確實出手了,不過不是出手阻擊黎兮。


    相反,正是因為黎兮的出手,這才讓黎兮有了之後一段停留人間的歲月。


    至於那出手重傷黎兮的人,有三位上五境以及一位十境武夫。


    而當時黎兮僅有虛涅境中期以及武夫八境,靠著一件法器充當上五境劍修,這才嚇退了那些人。


    墨修塵看了一眼角落裏的黎世,難怪看起來一副全無心氣的樣子。


    墨修塵問道:“怎麽,這就要偃旗息鼓了?”


    “上五境怎麽了,難道你就修不成上五境?”


    黎世搖頭道:“上五境,我不知何時才能修成上五境。”


    墨修塵問道:“你如今年歲幾何?”


    “甲子有八!”黎世說道。


    墨修塵站起身,一腳就踹了過去,罵道:“滾你娘的,放在煉氣士眼中,你這樣的歲數簡直就是穿著開襠褲的小屁孩兒,如今你告訴我你不知道何時才能修成上五境。”


    黎世被一腳踹到牆角,但他沒有任何還手的意思,隻是癱坐在牆角邊上:“山上報仇,百年千年都可以,為什麽你不可以?”


    黎世看向唐生,小聲說道:“人家不到百歲都是上五境劍修了呢?”


    竇飛白聞言大笑不已,眼淚都快笑出來:“你跟他比,那你還是找塊兒豆腐撞死算了,我們這些人都可以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唐生說道:“修道路上,最重要的是心定,大器晚成者比比皆是,若是急於一時,便是修心不夠。”


    墨修塵厲聲喝道:“你要是個男人,就給老子站起來,然後拿出你這些年的勁兒,然後修出個上五境,再去將那些人一個個宰了,告訴世人,你是黎兮的孫子。”


    墨修塵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緩緩坐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問心局。


    毫無疑問,黎世的問心局便在此。


    若能衝過去,黎世的成就定然不可能止步於此。


    墨修塵沒有再看他一眼。


    若是黎世走不出來,既然不能成為他路上的助力,那他接下來的布局就要有所變化了。


    丘誌澤看著黎世。


    覺得這家夥雖然已經是無相境了,但是腦子怎麽就拎不清呢?


    在他麵前坐著的,一位上五境劍修,一位虛涅境,一個郡主,一位大秦皇子,還有一個運籌帷幄的狠人。


    這種機會都抓不住,他都恨不得代替黎世了。


    墨修塵看向丘誌澤:“來都來了,說說你的事情。”


    丘誌澤猶豫道:“能不能單獨聊聊。”


    墨修塵看了看眾人,然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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