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交匯,雷電交加。


    天上的異象不知是天象還是術法異象。


    天已經開始昏暗。


    顧淩月望著櫃台慵懶躺在躺椅上的禹元錦,喊道:“墨離,城外如何了?”


    “自己去看!”禹元錦不鹹不淡的回應道。


    “我哪敢去,那些妖族都是吃人的。”顧淩月一臉害怕的模樣。


    禹元錦懶得理會她,繼續閉目養神。


    顧淩月說:“今天都沒人來喝酒了,怪冷清的。”


    她不知道的是,這間茶酒鋪其實一直都挺冷淡的,前來喝酒的人都是城頭上的煉氣士或者是那些沙場士卒。


    當一代代人死在沙場上,能來喝酒的人又能有幾個熟麵孔呢?


    當天邊霞光徹底消失,沙場的廝殺也消失了,妖族撤軍,人族大軍也回來了。


    隨著大軍回來的,還有無數人族士卒的屍骸。


    沒有人因為抵禦了一波妖族攻勢而歡呼雀躍,更多的是沉默。


    他們手持染血的兵戈行走在鎮妖關城池的大街上,一身殺機尚未褪去,仿佛昏暗的天穹都被殺氣浸染。


    禹元錦算是第一次見識到真正的戰場,他似乎明白了為何墨修塵身上總有那種無形的殺機,那種在戰場上成長起來的人,天生就比溫室成長起來的花朵強韌。


    顧淩月望著大軍,打了一個寒顫,那種匯聚起來的殺機讓她為之心顫。


    雖然那些人都是普通人,但在他們眼中生死早已經置之身外,這樣的人不論放在何處都要高看幾分。


    她小聲問道:“你說妖族要是一天真的攻入鎮妖關內,他們會活下來嗎?”


    禹元錦仿佛在看白癡般看著她。


    “什麽眼神啊,怎麽那麽欠揍!”顧淩月不滿地嘀咕道。


    禹元錦說道:“當有那一天,他們無一人會後退!”


    南將軍今日帶來了秦龍甲。


    秦龍甲打量著禹元錦,感慨道:“年輕人的朝氣讓人羨慕。”


    禹元錦抱拳行禮:“見過戰王!”


    “不必如此客套。”秦龍甲找了處酒桌坐下,道:“不讓你出城廝殺,沒有心生芥蒂吧。”


    “戰王剛才說了不必客套,怎反倒是和晚輩客套起來了?”禹元錦端來兩壺酒,邊開酒邊笑說道。


    戰王望著屋內百無聊奈坐著的顧淩月問道:“那女子真是你相好?”


    禹元錦瞪了一眼南將軍,搖頭道:“麻煩一個!”


    戰王笑道:“你小子眼光高,這麽個傾城傾國的姑娘你還看不上?”


    南王悻然笑著。


    戰王問道:“今天都看得差不多了吧。”


    禹元錦點頭道:“今天出現了五尊虛涅境大妖。”


    戰王頷首。


    南將軍震驚地看向二人,問道:“哪來的第五尊虛涅境?”


    戰王看向禹元錦,禹元錦喝了一碗酒:“第五尊在戰場上,隱藏得很好,若是你再鑿陣深入三裏地,就會有幸得見那尊大妖。”


    南將軍噗的一口酒水噴了出來,心有餘悸地看向兩人,眨巴著嘴顫聲道:“乖乖,這些妖族都這麽陰險嗎?”


    禹元錦說道:“每一尊能化形且不化形的妖族,千萬別小瞧了,他們能修煉到如此境界,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秦龍甲看向禹元錦問道:“你怎麽看?”


    禹元錦眸子中閃過一抹寒光:“十萬大山深處,誕生了上五境大妖。”


    三雙眸子在皆是看向城牆之外。


    ……


    珺王府。


    秦依舞自從住進了王府,便很少出現,每每都是吃飯的時間才會出來,其他時間都在自己的房間打坐悟道,而今日,她卻主動找上了唐生。


    唐生很是詫異,目光古怪的打量著秦依舞,隨後收回了目光,查閱著墨笙那些密信折子,等了一會兒,他察覺秦依舞還沒有離去,還在對麵坐著,於是他開口問道:“秦姑娘,有什麽事兒你就說吧。”


    秦依舞聞言目光煥發光彩,“我想知道你如今什麽境界了?”


    她剛進入王府之時就察覺唐生的修為很不對勁,似乎在天元境,但又好像不止天元境,有種縹緲的感覺,似與道合、與天地共鳴。


    “我?如你所見而已,不過乾元境。”唐生搖頭笑道,目光依舊在折子密信上。


    秦依舞不置可否,換了一個話題,“墨笙所修的道法不是墨家傳承?”


    唐生眼神閃過一抹淩厲,緩緩抬頭與秦依舞對視,“秦姑娘,你不知道這樣打探別人的修煉根祇犯忌諱嗎?”


    每一個人修煉之法,乃是自身立命之本,若是泄露,被人刻意針對,那就是潑天大禍,所以此時唐生對秦依舞是充滿了殺意的,甚至有動手的氣象,周身氣機震蕩,虛空都在震顫,他不容許任何人對墨笙造成威脅。


    墨笙小時候受過的苦難他不想再次出現在他眼前,他悔恨那時的自己不夠強大,沒能護好僅僅三四歲的墨笙,讓墨笙小小年紀就陷入殺戮之中。


    他不知道墨笙這些年是怎麽過的,他唯一知道的是,墨笙有如今的修為與權勢,是墨笙燕子銜泥般一點點積攢起來的,他不容許任何人威脅到墨笙,哪怕是大秦仙朝也不行。


    若是大秦仙朝對墨笙有所圖謀,那他不介意將大秦仙朝這張棋盤徹底掀翻過來,大不了帶著墨笙繼續逃亡便是。


    秦依舞感受到唐生溢散出來的殺機,連忙解釋道:“唐生,別以為我怕你啊,我隻是好奇那混蛋修煉了什麽道法,又不會害他性命,我要是想害他……”


    說道這裏,秦依舞麵上有一抹紅暈,想起自己壓製修為對墨笙出手,還被墨笙斬下了一縷發梢,就沒來由的氣的牙根癢癢。


    唐生發現了秦依舞的異樣,收斂氣機開口道,“這些問題以後就別問了,別怪我醜話說在前麵,若是你敢害笙兒,我不論你秦姑娘是何身份,天涯海角也會殺你!”


    “切。兩兄弟都是混蛋!”秦依舞自覺無趣,施然摔門而去。


    秦依舞回到自己的房間,腦海中想著那日大街上氣血衝霄的身影,明明隻有開元境,卻恍若一尊魔神般行走在人間。


    皇宮深處。


    養心殿後麵的池塘邊,墨笙麵色平靜地與秦皇秦墨尺並肩而坐,兩人的目光皆是望著池塘,隱約間有錦鯉在其中遊曳,好不快活。


    秦墨尺眯眼笑問道,“北境這一戰,珺王打算怎麽打?”


    這幾日,龍影傳來消息,墨笙什麽也沒有做,甚至連尚書省六部都是今天才去,完全沒有任何布局,倒是把鎮國公的孫子給廢掉了,鎮國公府居然沒有大動幹戈。


    墨笙搖頭道,“這個暫時是機密,可否容後再稟?”


    “我說墨小子,這仙朝是你的還是朕的?居然連朕也不能知道你的布局?”秦墨尺此時哪有一國之君的威儀,倒像是一個吹胡子瞪眼的老小孩兒。


    墨笙雙手疊放在腹部,依舊斬釘截鐵的搖頭,“不能!”


    秦墨尺轉頭盯著墨笙的側臉,目光如炬,似乎想要看透墨笙的想法,可最終墨笙也沒有開口道出自己的布局,擺擺手,“罷了,不過話說回來,小子你的皮相不錯,娘們也要嫉妒。”


    隨後秦墨尺自言自語道,“許多年前,有一個和你差不多的小家夥,皮相嘛也不差,隻是他是應劫而生之人,這一生似乎都沒有為自己活過,可你不一樣啊,十多年來,你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怎麽活下去,那人如神,你卻如魔,可……”


    最後,秦墨尺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沒好氣地說道:“滾蛋,看著你老子就牙癢癢!”


    墨笙聞言起身,躬身行禮,“臣下告退!”


    秦墨尺揮手取出一張古樸獸皮,丟給墨笙,“這是一道攻伐神通,你如今的修為也算是有所小成,可惜你們墨家的傳承神通,所需要的修為界限過高,你還沒能開啟,這道神通可暫時彌補你攻伐之力的不足。小子你給我記住了,不論你想怎麽打北境這一仗,別把大秦底子打光了!”


    墨笙接過獸皮,神識查探了一番,頓時間心神大震,那是一道劍法神通,《浮生劍錄》!


    僅僅隻有三劍,可其中蘊含的神威,讓墨笙瞠目結舌,有些不知道怎麽形容。


    一劍摧城,一劍開山,一劍斷江!


    “這是一位大帝的劍道神通,雖然隻有三劍,可隻要你能初步領悟些皮毛,應該能讓你在戰場上奠定大局。”秦墨尺背對著墨笙,緩緩出聲道:“你已經到達了暉陽境,可以蘊養自己的道兵了,不需要太多,有一件本命道兵即可,一器破萬法,修為越到高處,越是能體現出其恐怖。”


    說完,秦墨尺的身形緩緩消散,口中吐出一個字:“滾!”


    其實在此之前,兩人就在養心殿內已經有了一次開誠布公的談話,敲定了北伐戰事的事宜,如今在池塘邊上再次提起,隻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墨笙麵色漠然,緩緩走出養心殿,走到乾陽宮大殿前一腳踏出,他連踏三步已然來到帝都上方千丈處,腳踩金色長劍,取出一枚漆黑令牌,正是帝都八部令。


    “帝都八部衛聽令,傳本王令,即時起……”


    “帝都修士、外來修士,不得禦空,違令者,斬!”


    “不得濫用武力,違令者,斬!”


    “不得欺壓百姓,違令者,斬!”


    墨笙的聲線傳遍整個帝都,所有修士,所有官員,無人不顫栗,那個人……他怎敢?


    “狂妄小兒,陛下都沒有下令,他就敢調動帝都八部衛。”


    “找死的東西,真以為一方王侯就能掣肘我等?”


    “哼,如若隻是那個餘孽的命令,他就等死吧,若是秦皇之令,他也不過一顆棋子罷了,隨時都能丟棄。”


    帝都中,無數心聲如平靜的汪洋在一瞬間奔騰狂湧起來,氣氛變得無比詭譎。


    鐺!鐺!鐺!


    皇宮深處,一道道雄渾鍾聲傳出,傳遍了整個帝都,緊隨而出的是一道響徹天地的聲音:


    “詔令,即時起,三省六部全力配合珺王處理帝都事宜,見之如見朕,命珺王全權處理大秦修道者盛會!”


    這一刻起,帝都真正的風起雲湧開始了。


    尚書省中,六部尚書麵色陰沉的坐在一處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前方主位上坐著的那位頭發花白的老丞相,期待他能做些什麽。


    可最後那位老丞相隻是淡笑著趕走了他們,他知道這些狐狸心中不爽得很,可他心裏就爽?他自己正憋著一肚子氣,去麵見陛下,可禁衛傳令,陛下已經開始閉關了。


    鎮國公府中,一位位國公侯爺也聚集在這裏,可鎮國公也隻是無奈地擺擺手,隻說了一句在南靖王出征之前,所有人都安分一點。


    而外界的修士就要激動憤怒許多,一個個在各處勾欄、酒樓義憤填膺,可暫時沒人敢妄動,因為他們在等,等那能與大秦叫板的修士前來,那時要讓什麽狗屁珺王跪地求饒。


    他們這些修道者,在其他王朝中,走到哪裏不是眾星捧月的人上人,可這裏,讓他們憋屈無比,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還不敢去找那個下令之人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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