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蘊麵色慘白,嘴角掛著一抹鮮血。


    五彩喜鵲的羽衣也黯淡無光。


    兩人雖無明顯的傷勢,可人身小天地內早已經是翻江倒海。


    聽聞墨修塵的話語,李蘊輕輕頷首,卻突然一口鮮血不受抑製的噴灑而出。


    李蘊身形搖晃,墨修塵麵色劇變,連忙扶住他,緊張道:“將軍,您被重傷了?”


    李蘊擺擺手道:“無礙,休養些時日便好。”


    墨修塵轉頭看向五彩喜鵲,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位仙女姐姐,也無大礙吧。”


    本來麵色十分蒼白的五彩喜鵲,在聽聞墨修塵的話語後,頓時眉開眼笑,麵色竟是有些羞,柔聲道:“沒事的,我就是牽製住那家夥而已,就是損失了一些道行,修回來便是。”


    李蘊詫異的看著五彩喜鵲,而後又看了看墨修塵。


    感情之前那攜漫天五彩鋒芒的是另外一個人吧?


    墨修塵這才放下心來:“那便好!”


    李蘊問道:“那塊金身碎片被你得到了?”


    墨修塵沒有隱藏,直接說道:“已經被我煉化了。”


    五彩喜鵲一臉匪夷所思的看向墨修塵,問道:“那可是神靈的金身碎片,你說將之煉化了?”


    墨修塵大致說了一下當時的情況,不過中間那神靈的元神之力如何被滅殺的,被他找了一個大致說得過去的理由搪塞了過去。


    李蘊與五彩喜鵲麵色變幻不定,看向墨修塵的眼光就好像在說:你運氣真好!


    李蘊抓住墨修塵的手,一縷元神之力進入墨修塵的身軀,良久後這才收回那縷元神之力,看向墨修塵的目光更為欣賞了,說道:“不錯,雖然遭逢大難,卻因禍得福,竟然當真蘊養出十九條筋脈與六十三處竅穴,”


    “你說多少條筋脈與竅穴?”五彩喜鵲震驚地起身看著墨修塵。


    李蘊以一種十分確定的語氣說道:“十九條筋脈與六十三處竅穴!”


    五彩喜鵲用一種看怪物的眼光看向墨修塵:“你是什麽怪胎?”


    但是李蘊卻在此時目光黯然了幾分。


    墨修塵察覺到李蘊神色的變化,問道:“將軍,可有什麽不妥之處?”


    五彩喜鵲憐憫地說道:“因為你很可能無法破境了!”


    “為什麽?”墨修塵不明所以,緊接著是一種極致的落差心理如海嘯翻湧。


    李蘊歎聲道:“我曾在古劄上看見過一則記載,遠古歲月,同樣有人開辟出十條以上的筋脈,但一身都沒有再破境,修為終其一生都停留在養筋境,雖然可逆行伐上,但無法破境就代表著壽元有限,終將會氣血枯敗而亡。”


    五彩喜鵲解釋道:“養筋境,十為最,九為極,能蘊養出九條就已經幾乎同境無敵,若能開辟十條筋脈,便已經是傳說中的極境了。”


    墨修塵身形陡然踉蹌,差點摔倒,他不願意去相信這則信息的真實性。


    五彩喜鵲本欲繼續開口,卻被李蘊阻止了,搖頭示意她別說話。


    墨修塵佝僂著身形走到一塊巨石旁,緩緩坐下,看著天邊的夕陽。就好像此刻的他,終有一天也會落下。


    他憧憬過很多事情,禦劍飛仙,獨自遠遊其他大域,若有朝一日,修為登峰造極,他想去天外看看,更想橫渡星海,回到那顆藍色星球……


    可現在,他的憧憬就像是一個夢境,在瞬間支離破碎。


    他坐在巨石上,雙手放在膝蓋上,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栗著,突然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


    李蘊閃身來到墨修塵身後,身後搭在墨修塵的肩頭上,注入一縷天地靈力,幫助穩固人身小天地。


    李蘊從未見過墨修塵如此失態,就算是當初隻有二境修為,麵對各方都絕對理智與冷靜,麵對各種危機,沉著應對自如。


    可現在,他發現墨修塵心境大亂,甚至人身小天地有崩潰的跡象。


    突然,墨修塵身軀開始如瓷器般出現道道裂紋,宛若蛛網遍布全身。


    李蘊猛然大喝:“靜心明性,緊守心神!”


    但墨修塵卻在此刻顫顫巍巍起身,雙手掐訣,猛地拍向自己的心口,口吐道音:“破!”


    一道黑影被墨修塵自心口拔了出來,待墨修塵將那道黑影攥在手中,李蘊與五彩喜鵲這才發現那道黑影的真麵目。


    竟然是神靈的神識之力。


    隨著黑影被拔出,墨修塵的身軀上閃爍著琉璃光彩,那些裂紋瞬間消失,墨修塵眼神冰冷的看著那神靈的神識之力:“擾我道心,你當死!”


    黑影凝聚出一尊頭顱,金色眸光注視著墨修塵:“人族,終有一日,本座會找到你!”


    墨修塵五指用力,直接以法力將之捏散,甚至還以紫氣焚燒了一遍。


    昨晚這一切,墨修塵身心疲憊地癱坐在巨石上,大口喘著粗氣。


    李蘊皺眉道:“你接觸過神靈?”


    墨修塵頷首道:“此前回鄉時,在路途中遇見了一尊黑甲神靈,被我與其他兩人合力滅殺了!”


    李蘊與五彩喜鵲對視了一眼,似乎明白了為何墨修塵在山中遇見的與其他人不一樣了。


    因為墨修塵本身就與神靈有了因果,所以才會引起定陵道君體內神靈的注意。


    墨修塵目光黯然地問道:“將軍,你蘊養了幾條筋脈?”


    李蘊沒有直接說出了答案,而是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不到十條!”


    此種修行大秘,絕對不會輕易告知他人,因為他日很可能就是敵人針對自己的手段。


    而李蘊敢當著五彩喜鵲的麵說出墨修塵的筋脈與竅穴數量,是因為他們都欠了墨修塵的人情,而且修為足夠高,不用擔心他人逼迫,同時也會立下天道誓言,以此來保證不會將之泄露出去。


    墨修塵聞言頓時明白了過去,歉意道:“唐突了!”


    李蘊問道:“今後作何打算?”


    墨修塵一改黯然神色,嘴角泛起笑意:“不就是無法破境嗎?那我就一直蘊養下去,同時提升自己的肉身強度,將來就算無法破境,也能憑借雙拳打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五彩喜鵲頷首道:“以你的肉身強度,改走武道未必不能淌出一條大道來。”


    李蘊也想到了某些事情。


    墨修塵的肉身力量近乎有百萬斤,這特麽就算是六境武夫也難以擁有,若是一般六境煉氣士被近身,估計會被三兩拳轟殺。


    唯一的缺點就是,六境煉氣士已經能改變山川,想要近身搏殺很難,除非雙方都有改天換地的神通。


    不過隻要墨修塵武道境界躋身七境,那就另當別論了。


    但是墨修塵卻不是想改走武道,而是想著打破禁忌,雖然傳聞無法破境,便真的無法破境嗎?


    別忘記了,他的體內尚有五座神宮,而且那天地長橋並未停滯不前,說明他有機會突破,隻是很艱難而已。


    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會就此停滯不前。


    想到這裏,他站起身來,笑望已經半掩於山脈的夕陽:“太陽會重新升起,枯木也會逢春,我的終點絕不是這裏!”


    李蘊拍了拍他的肩膀,麵帶笑意,五彩喜鵲也站在兩人身旁。


    墨修塵突然轉頭看向五彩喜鵲化身的女子,問道:“姐姐如何稱呼?”


    五彩喜鵲轉頭剛好與墨修塵的眼神對上,瞬間滿麵通紅,嬌羞無限,她連忙將目光轉向其他方向,故作鎮定的數道:“就叫我五彩吧!”


    墨修塵笑道:“好嘞,五彩姐姐,你可以叫我修塵!”


    五彩更嬌羞了,宛若鄰家女子般,細弱蚊蠅地喊了一聲:“修塵!”


    墨修塵聞言愣了愣,轉頭看著那低頭不讓人看見自己的神情的五彩,心想有這麽單純的大妖嗎?


    李蘊以心聲打趣道:“她不怎麽行走在世間,常在山間修煉,心思單純,你可莫要誆騙她。”


    墨修塵不滿的回答道:“我在將軍眼中這麽無恥嗎?”


    “你自己說呢?”李蘊斜眼兒看向他。


    兩人在此刻,沒有上下級關係,更像是忘年之交。


    天黑之時。


    李蘊與墨修塵沿著山間小路下山。


    五彩站在高處望著兩道背影消失在眼中,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好像這麽多年終於有人能好好陪她說話了,但離別卻來得如此之快。


    就在她要轉身之際,發現一道身影禦劍而來,很快就停在她的不遠處,她望著那個年紀很小很小的家夥,笑意嫣然,有幾分欣喜的問道:“修塵,你怎麽回來了?”


    墨修塵跳下‘千秋’,笑著抓了抓頭發,問道:“五彩姐姐可願隨我們離開鳴山?”


    五彩聞言,瞬間喜悅躍上眉眼,她的一雙眼眸眯成月牙,此刻仿佛月光也黯淡,雪地裏唯有五彩的笑意。


    可是當她轉頭看向鳴山深處,卻有深深的眷念,她的神情又低落了下來,最終像是下了某個決定:“修塵,對不起,我就不隨你們離開,我還是呆在鳴山吧。”


    墨修塵也沒有失望,笑著說道:“那好,等我有時間,我就來鳴山看五彩姐姐。”


    邊說邊取出一串以紫靈玄晶打造的珠子,遞到五彩麵前:“我身上也沒什麽值錢的物件兒,就這串珠子品相還湊合,想來,戴在姐姐手上會很漂亮。”


    五彩看著那串在月光下紫光寶氣的紫靈玄晶,緩緩伸出右手,露出一截潔白無瑕的手腕。


    墨修塵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了過來,他輕柔地將珠串戴著五彩的手腕上。


    五彩感受到墨修塵指尖的溫度,頓時羞紅了雙頰,如天邊的最美的紅霞。


    但墨修塵卻沒能發現,將之戴好後,便說道:“五彩姐姐,有空再回來看你啊。”


    五彩伸手拉住墨修塵的手,掌心浮現出一枚精致的五彩翎羽,她說道:“我也送你一件東西。”


    墨修塵看著那片翎羽,有些失神,因為他感受到了一縷本命精血蘊含在翎羽中,他怎麽也沒想到,他與對方僅是相識數個時辰,對方竟然將自己的本命精血交到他手中。


    五彩說道:“煉化精血後,便能幫助你的肉身提升,同時這片翎羽能幫助你抵擋神合境煉氣士的三次攻伐。”


    墨修塵斷然拒絕道:“不可!”


    五彩卻死死地抓著他的手,撇過頭去:“你要是不收,那你送我的珠子我也不要了,以後都別來看我。”


    墨修塵撓撓頭,最終隻能收下那片翎羽。


    五彩目送墨修塵離開鳴山,哼著小調在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仿佛悅耳的音符般,令人沉醉。


    下山後的墨修塵與李蘊在定陵縣城外匯合。


    李蘊說道:“你小子,以後看你怎麽處理?”


    墨修塵疑惑道:“什麽怎麽處理?”


    李蘊笑而不語。


    兩道流光拔地而起。


    往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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