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掌櫃下了逐客令。


    女子一口喝掉碗中酒水,坐回桌子,卻沒有離去的打算。


    年輕掌櫃微微睜眼,看向那女子,再次道:“三兩銀子,放下離開。”


    女子頓時針鋒相對:“好歹我是客人吧,你就這麽不待見嗎?有你這麽做生意的嗎?”


    外麵來了兩個士卒,先是打量了一眼女子,而後衝年輕掌櫃說道:“丟兩壺酒水。”


    年輕掌櫃起身拿起兩壺酒水拋出鋪子,被那兩個士卒穩穩接住,抱拳感謝後便並肩走向大街,漸行漸遠。


    女子越發來氣了:“為何他們喝酒不花錢,我喝酒你就要三兩銀子,這酒也特難喝,你可真是個奸商。”


    年輕掌櫃閉上了眼,冷聲道:“愛喝不喝,酒水錢得給。”


    “小氣鬼。”


    年輕掌櫃頓時氣笑了,但沒有再開口,甚至都沒有去多看一眼那顆英氣十足的女子。


    “掌櫃的,這麽漂亮的小娘子,你還收銀子,過分了啊!”士卒打趣著。


    這座巨城都隻知道他的名字和這間茶酒館,他就像是憑空出現的,沒人知道他來自何方,隻知道他不是看上去那麽淡然,至少在他一個人的時候會經常仰望星空,眉眼間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憂鬱。


    而此時那個女子便看出了年輕掌櫃的一些憂鬱,好像連她都能被感染,所以她也沒繼續說話,隻是喝著酒,似乎並未有離去的打算。


    深夜,禹元錦自椅子上起身,看著即將燃盡的油燈以及那尚未離去的女子,微微蹙眉,問道:“你是無處可去嗎?”


    女子抬頭看向他:“你有病?”


    禹元錦揉了揉眉心,指著大門:“滾蛋,老子要關門了,沒地兒收留你。”


    “真粗鄙!”女子諷刺道。


    禹元錦懶得理會他,他剛來此地不久,不想與這個來曆不明的女子扯上關係,就衝下午那鬼魅的身法,就說明她的身份不簡單,江湖恩怨什麽的,他真沒什麽興趣。


    事與願違,女子並未離去,反而賴著不走了,就地找了幾條長凳,躺在長凳上開始睡起覺來。


    禹元錦頓時感覺一個頭兩個大,真想一巴掌將這女人給扇出去,最後他忍住了,口中念叨著:就當收留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吧。


    頓時間,禹元錦隻感覺眉心刺痛,眼前有一抹流瑩抵住眉心,那是一柄晶瑩的飛劍,他的眼神頓時冷了下來,寒聲道:“奉勸一句,莫要得寸進尺。”


    年輕女子冷哼了一聲,那柄飛劍頓時消失,似乎也感覺到自己有些過分了,沒有開口反駁什麽。


    禹元錦將大門拉上,一個人走向黑暗的大街。


    他本想是想就那麽在茶酒館裏過夜的,但是多出個女人,讓他十分不自在,於是就隻能回到自己在城內的宅子。


    次日,禹元錦被兩聲清脆的鳥鳴叫醒,他便從下床,穿上衣衫往外走去,去廚房給自己煮了一碗麵,加上紅彤彤的辣子,剝開幾瓣大蒜,開始吃麵。


    剛吃了兩口麵,禹元錦的眼神就沉寂了下來,仿佛一尊沒有感情的神靈,轉頭看向那幾個突兀出現在自己宅子的不速之客。


    禹元錦率先看向中間那個年輕人,問道:“在這座城池,你們如此擅闖宅邸,可是會死的。”


    這些年修道,讓他心性淡然,但並不代表他不會怒,唯有在親近之人麵前,他才會隨意些。


    那個年輕旁邊的一個侍從卻是嗤笑道:“若是其他的宅邸我們自然不敢,可你一個廢物,你覺得有人會替你出頭嗎?”


    廢物?


    禹元錦有些想笑,他不過是將修為隱藏起來,想先平靜一段時間而已。


    他盯著那個年輕人:“我們似乎並無恩怨。”


    那個年輕人目光鋒銳,以一種上位者的目光逼視著墨離,卻並未有開口的意思。


    那個侍從卻不耐煩了起來,問道:“你身上的氣機何處而來?”


    禹元錦再次開口:“不管管?”


    見那年輕人不為所動,禹元錦狠狠吃了一大口麵,而後擰轉著手腕,雙手做喇叭狀,衝外麵喊道:“抓賊了,有幾個孫子進我宅邸打劫啊。”


    那幾個不速之客都是一臉懵地看向禹元錦,他們起初以為墨離是要和他們動手,沒曾想居然是‘求救’。


    片刻間,各處房頂上就有士卒騰躍而來,虎視眈眈地盯著年輕人一行人,劍鋒出鞘寸餘,眼神冰冷。


    年輕人冷冷地看了一眼禹元錦,便躍出了宅邸。


    等到那一行人離去,士卒的眼神緩和了下來,收劍入鞘,衝禹元錦說道:“掌櫃的,你這是得罪了何方神聖?看勢頭,來曆不小啊。”


    禹元錦坐回去繼續吃麵,含糊不清地說道:“誰特麽知道這幾個孫子哪來的,麻煩你們了,回頭你們去鋪子喝酒……九折。”


    這些年被師尊壓得太久,忌滿嘴粗話,要清心寡欲,他小時候可是跟著墨修塵罵架,田間打架都幹過,十裏八鄉的他可是難逢敵手的存在,也就墨修塵能勝他半籌。


    如今,脫離束縛,還不得過過癮。


    士卒們在噓聲四起中離去。


    吃完麵的禹元錦便離開宅邸向自己的茶酒館走去,他在此地三年,得罪過人,但都不會這麽突兀闖入他的宅邸,而這些人明顯不是本地人,而他最近唯一見過的外鄉人,就是那個霸占他茶酒館的年輕女子,他無奈道:“女人呐,麻煩!”


    走到茶酒館的禹元錦雙眸微眯,因為那個年輕女子似乎沒有離去的打算,大早上就讓幫他張羅著鋪子的生意,好像還樂在其中。


    來喝早茶的客人們見著漫步而來的禹元錦,熱絡地打起招呼,問他是不是踩了狗屎,居然找了這麽亮眼的婆姨。


    禹元錦罵的一個滾字,然後就似笑非笑地依靠在大門上,看著那個忙前忙後的女子,他問道:“好玩兒嗎?”


    年輕女子為一桌茶客端起茶水與早點,然後才看向禹元錦,認真點頭道:“挺好玩的,以後我就呆這兒了。”


    禹元錦深呼吸了一口氣,走進鋪子的櫃台,啪嗒地打起了算盤,計算早上的收益。


    等待吃早茶的客人的們都離去後,禹元錦這才望著那個年輕女子,確實是個美人胚子,眉宇間的英氣更為其增添了幾分姿色。


    他開口道:“你並非無處可去,賴在我這裏作甚?”


    “好玩呀。”女子回答。


    禹元錦拍了拍臉頰,他是真有一巴掌將這個女人拍出鋪子的衝動。


    他平息著心緒,眸光卻是看向鋪子外麵,那裏有三個人正走向這間茶酒館,正是早上打擾他吃麵的幾個不速之客。


    這次那個年輕女子也站起身,目光冷冽地盯著那一行三人。


    察覺到雙方間緊張的氛圍,禹元錦淡然道:“有什麽事兒,在鋪子外麵去解決,別損壞鋪子的物件兒。”


    那個年輕人身旁的侍從卻是滿不在乎,一腳踩斷了一條長凳。


    墨離雙眸眯起,看向三人中的那個年輕人問道:“不管管?”


    年輕人依舊不予理會。


    禹元錦走出櫃台,拍了拍袖子,歎了一口氣,下一瞬他便站在那個年輕人的身旁,一個看向鋪子裏麵,一個看向鋪子外麵,相對而立。


    至於那個踩斷長凳的侍從,已經重重砸在城牆上,生死不知。


    禹元錦冷漠道:“這裏是鎮妖關,不守規矩的外鄉人,會死的。”


    而那年輕人也在此時轉過頭,看著禹元錦那張淡然的麵容,神色冷漠。


    年輕女子終於開口了:“端木長歌,若是還想我回宗門,就別逼我。”


    禹元錦轉頭看向那個年輕女子,語氣冷淡:“你也滾!~”


    年輕女子頓時怒道:“你個負心漢,昨晚才和我做了那事,今天居然讓我滾,你是禽獸嗎?”


    禹元錦頓時感覺被雷劈了般,一時間居然沒反應過來。


    而那名為端木長歌的年輕人卻是迅猛出手,五指如鉤,狠狠抓向禹元錦的脖頸,試圖一擊斃命。


    就在那五指距離禹元錦脖頸僅有寸餘時,一根箭矢呼嘯而至,將端木長歌的五指擋開了。


    城門處走來一個身材魁梧的披甲武將,他雙目不怒自威,盯著端木長歌,冷笑道:“在這裏,尋死不易,尋活很簡單,可你們他娘的也別每次都往死路上闖啊。”


    端木長歌冷冷地看了一眼禹元錦,便帶著兩名侍從就此離去了。


    禹元錦衝武將抱拳笑道:“多謝南將軍解圍。”


    武將擺手,沒好氣道:“下次酒水錢減半就行。”


    然後武將就看向那年輕女子,好奇地問禹元錦:“你們真的發生關係了?”


    墨離臉頓時就黑了下來,“滾!”


    武將心情大好,能看見這黑心掌櫃黑臉,他心中可爽了,然後說道:“那幾人估計還會來。”


    “再一再二不再三!”禹元錦語氣淡漠了幾分,顯然真有些生氣了。


    禹元錦在想,這要是換成他哥來,估計這幾人都別活了。


    那年輕女子倒是毫不在意,繼續走回鋪子內坐著去了。


    禹元錦心中有些煩躁,因為剛平靜不到一月的生活開始起波瀾了,而這一切,皆是因為那個來曆不明的外鄉女子。


    我們活在一個光明與黑暗並存的世界,每個人心底都壓製著那個麵目可憎的自己,承受著不堪忍受的靈魂破碎,那個天真的自己終究難以尋覓。


    寒冬的風像吹響戰鼓往初冬進軍的士卒,裹挾的寒意侵入骨髓。


    禹元錦緊了緊身上粗布麻衣,走進鋪子內,在那個女子對麵坐下,語氣平靜:“你是否該解釋一下了?”


    年輕女子怒視著墨離,一把抓起酒碗就衝他砸了過去,就是沒開口說話的打算。


    禹元錦側身躲開酒碗的襲擊,也沒去接,隻等那隻酒碗砰然落地後,才淡漠道:“一隻酒碗三兩銀子,你隻管砸。”


    年輕女子一愣,而後破口大罵道:“你怎麽不幹脆去搶啊?你個負心漢,好歹也是我昨晚為你照看鋪子,你就這麽對我?”


    禹元錦也是一陣火大,三兩步來到她的麵前,猛地拍在桌麵上,瞪著他怒聲道:“我需要你幫我照看鋪子嗎?你知道你為我惹了多大的麻煩嗎?就剛才那三個人,一句話就可以讓我這個安身立命的鋪子就此消失,你覺得你做了一件多大的好事?”


    說完這些,禹元錦也平息了下來,看著外麵的街道,神色意味難明。


    年輕女子冷哼了一聲,感覺是自己理虧,這才小聲說道:“隻要我在這裏,就能保住你這間鋪子。”


    禹元錦沒有回頭,隻是搖頭:“求你走吧,別來禍害我們這些平頭百姓。”


    他現在隻想平靜一些,破境在即,不想平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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