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出城。


    陣形有序陳列在城外。


    雖然雲霞城處於劣勢,卻依舊有數百戰車出城,率先立於陣前。


    戰車後方,是大秦弓弩陣,整齊待發,隻待一聲令下。


    兩側有騎軍陣形陳列。


    而在這些陣形之後,便是墨修塵等人所在的步卒。


    城外的正麵戰場便占據了雲霞城一半的戰力,而東麵與西南麵戰場加起來,也才一半戰力。


    全軍嚴陣以待,這是墨修塵真正意義上的參與這樣的大戰。


    修行《十絕殺法》的他,對於殺氣很是敏感。


    他能看見周圍士卒身上的殺氣繚繞糾纏在一起。


    雖不言,卻正在逐漸升騰。


    處於最前方戰車上的秦賀元麵向所有士卒,沉聲道:“諸位,有幸同行一場,如今天赫欲破我等城池,殺我家人,踐踏山河,能答應嗎?”


    “不能!”眾將士齊聲嘶吼。


    秦賀元握拳舉起,大吼道:“那我等當該如何?”


    “戰!”


    “殺!”


    “殺!”


    戰意被點燃,殺氣在凝聚。


    墨修塵此刻心中竟也升騰起戰意,要將他與所有士卒綁在一起。


    自胸中吐出一口氣,喃喃道:“這……是你的意願嗎?”


    他敞開心門,接納那股戰意,也湧出強烈的殺意。


    山河逐漸變色。


    天地狂風乍起。


    刺骨、冰冷……無情!


    喊殺聲自前方傳來。


    墨修塵知道,那些前去引誘的老卒歸來了,帶來的還有天赫王朝的大軍。


    秦賀元身形騰空而起,手中出現一杆黑色長槍。


    隻見他隨手一劃!


    嗤啦!


    天地仿佛都要被撕裂開來。


    一道金色槍芒破空而去,在大秦士卒與天赫大軍之間劃出一道溝壑!


    秦賀元對天赫大軍冷喝道:“越此界線,死!”


    天赫大軍中同樣有一道身形衝天而起,提槍而來。


    “殺!”那道身形遙指秦賀元,更是指向秦賀元身後的雲霞城。


    “找死!”秦賀元冷笑。


    當天赫大軍衝入那道槍芒劃出的溝壑,頓時血肉紛飛,白骨一地。


    那道溝壑仿佛要化作一道血河。


    天赫那提槍之人隻是冷漠的注視著這一切,沉聲道:“殺!”


    隻見他揮手打出一道法力,衝入那道溝壑中,消弭秦賀元槍芒所留下的殺機。


    秦賀元並不意外。


    因為對方境界與他相仿,而且應該是嘉穆親信之一。


    秦賀元也未有猶豫,隻是提槍遙指大軍。


    戰鼓擂動,號角聲起。


    隻聞大秦軍陣中一陣弓弦聲不絕於耳。


    無數箭矢攢射而出。


    箭如暴雨急急落下,收割著衝向最前方的天赫士卒性命。


    但,天赫大軍實在太多了。


    步卒在前方舉盾緩緩推進,戰車緊隨其後。


    大地在震動。


    隆隆腳步聲、馬蹄聲、殺伐聲響天動地。


    但是秦賀元卻是直接以戰車為首,直接開始衝陣。


    天赫大軍走在前方的舉盾士卒剛抵擋過兩撥箭矢暴雨,迎麵而來的便是被大秦戰車碾壓而過。


    秦賀元看向對麵提槍之人,冷笑道:“要不咱兩也鬥上一場?”


    就在此刻,一個邋遢漢子自城頭一步踏出,出現在秦賀元身旁,丟掉手中的酒壺,按住秦賀元的肩頭,笑道:“這個留給我,七境煉氣士,老子手癢的很。”


    “戴四白,你確定要出手?”秦賀元以心聲問道。


    在他們的計劃中,戴四白這個酒鬼,是不用死的,他完全可以離去。


    但是,如今卻出現在戰場上。


    令秦賀元很是疑惑。


    戴四白抹了一把嘴,盯著對麵那提槍之人冷聲道:“就這樣回去,老子沒臉見師父。”


    秦賀元瞥了一眼漢子,瞧見了他眼中的堅定,便不再勸阻什麽,隻是囑咐道:“萬事小心。”


    戴四白嘿了一聲,身形宛若炮彈射出。


    砰!


    天穹上宛若有雷霆炸開。


    那一拳,直接將長槍砸的彎曲。


    提槍之人身形與之對峙,似不落下風,身上蕩漾開一陣雄渾無比的罡氣。


    戴四白驚異了一聲,而後眼中戰意凜然:“喲嗬,還是一位武夫啊!”


    對方一言不發,雙手撥弄槍杆,卸去拳勁。


    砰然一拳就砸向戴四白的麵門。


    雙方對轟了一拳,拉開一段距離,遙遙對峙。


    地麵站場上,雙方戰車終於相遇。


    彼此劇烈衝撞著,爆發出一陣陣轟鳴聲。


    而敵方的騎軍則衝過戰車,開始撲殺向大秦步卒。


    大秦士卒完全不懼,亮出長槍,同樣衝了出去。


    當雙方甫一接觸。


    敵方騎軍便發現不對勁。


    因為,當戰劍長槍砍下後,居然沒有絲毫血液濺起,而對方卻硬生生將他們拽下馬背,砍斷了脖子。


    而大秦戰車上的士卒被砍破身軀後,依舊沒有血液濺起。


    這一幕,讓天赫大軍慌亂不已。


    “他們不是人,不是活人!”


    ……


    但是為時已晚,因為天赫大軍已經陷入陣中。


    人不為真,可刀兵是真。


    當天赫大軍陷入混亂,便是收割之時。


    那些不是真人的大秦士卒,身上繚繞起無窮血氣,戰場頓時模糊不清,隻聽得見一陣陣淒厲的哀嚎聲。


    李蘊站在城頭,望著戰場,神色冷漠。


    而在他身後的閣樓內,幽瑄真人雙手護著一座法陣。


    原來,大秦現在陷入廝殺的士卒,都是傀儡與符籙紙人,所有真正的士卒全被法陣隱藏了起來。


    墨修塵透過法陣凝望戰場,心境起波瀾,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一條條性命,在戰場上卻是如此不值錢,他的心甚至沒有絲毫憐憫,隻覺得一切就該如此。


    他就像是一個看客,看他人之生死如走馬觀花。


    天穹上,一道披甲身影被砸落大地。


    位置剛好砸在戰場中央。


    數十名天赫士卒當場就被罡氣絞的粉碎。


    那披甲身影緩緩起身,身上戰甲破碎,長槍斷成兩截。


    “你不夠打啊,破爛的煉氣士境界加紙糊的武道金身,也忒他娘能唬人了。”戴四白立足虛空,言語滿是譏諷。


    那披甲持槍之人麵若金紙,一口鮮血噴出,身形直直摔向大地。


    死了!


    戴四白掠回城頭,一口鮮血噴出,身形搖晃。


    李蘊扶住他,嗤笑道:“剛才不是挺猛嗎?”


    “娘的,被那家夥砸了兩道術法,有些難受而已,沒什麽大礙。”戴四白擺手說道。


    戴四白的武道境界鮮有人知,哪怕李蘊也隻知道他的大致處於七境和八境之間,可剛才一戰。


    李蘊發現戴四白一共隻出了五拳。


    一拳擊退。


    一拳重傷。


    一拳斷槍。


    一拳碎法。


    再一拳,殺人!


    如此看來,戴四白的武道修為應該穩勝一般的武道八境。


    所以,他更不想戴四白就這麽死在雲霞城。


    看似整日邋遢醉酒的漢子,實際身份卻是儒家君子,年不過二六,滿腹詩書,卻不知何故活的如此糟糕。


    李蘊拍了拍的後背,“去養傷吧,接下來用不著你出手,真正的大戰要開始了。”


    這一戰。


    雲霞城用計策險勝天赫一籌。


    嘉穆王端坐王座上,看向雲霞城的城頭。


    大手一揮,“鳴金收兵!”


    大軍如潮水般退去,雲霞城也迎來了晚霞。


    但城中各處,沒人慶祝。


    除了士卒巡城帶起的腳步聲與戰甲聲,極少有其他聲響。


    整座城格外寂靜。


    墨修塵沒有回到自己的宅院,而是住在軍營中。


    他沒有休息,而是在校場上揮舞狹刀。


    刀鋒在夜幕下帶著雪白光輝。


    《十絕殺法》十式,被他不斷施展出來。


    逐漸將之融合變化,盡量每一刀下去,都能帶著《十絕殺法》的真意。


    秦連山、宋元倚靠在遠處的軍帳口。


    宋元問道:“他似乎變了許多。”


    以前的墨修塵雖然也吃得苦,但心思沒有這麽狠辣,麵對生死也不會如此淡然。


    秦連山搖搖頭:“不是他變了,而是這個世道讓人看不清,死過一次,也許才更能體會那種生死之間的大恐怖。”


    嗤啦!


    秦連山與宋元同時定眼望去。


    隻見黑夜裏出現了一道十丈長的雪白刀芒,狠狠劈在校場上。


    一道深達三尺的裂痕出現,分不清是刀氣還是劍氣,但那種殺氣與李蘊出手時的氣機極為相似。


    “這算是成了?”宋元呆滯片刻後問道。


    秦連山點頭,也難掩震驚:“成了!”


    宋元晃了晃腦袋:“他得到《十絕殺法》到今日,不到一月吧?”


    秦連山嘴角抽動,罵道:“他娘的,這小子以前天資可沒這麽好。”


    “自從他活著回來之後,好像就突飛猛進了。”宋元疑惑的說著。


    秦連山卻是打斷了他的話語,“可他為此苦了三年,那三年都沒有誰關注過他,他的修煉從來沒斷過,哪怕是收效甚微,他也沒有放棄過,肉身搏殺之術,煉氣納氣,他可曾一日憊懶過。”


    宋元笑了笑:“這大概是厚積薄發、毅破關隘吧。”


    “誰說不是呢?”秦連山欣慰道。


    墨修塵閉目持刀,身遭縷縷法力流淌。


    突然,他的身形毫無預兆的消失在原地。


    校場上,一道道殘影經久不散。


    筆直狹刀如劍,令人眼花繚亂的劍影與校場各處浮現。


    當殘影散去,墨修塵的真身立定校場中央,劍影掠向四麵八方。


    頓時一道道鋒芒劈向校場,那地麵頓時浮現蛛網般的劍痕。


    秦連山眯眼望著這一幕,衝宋元說道:“知道為何《十絕殺法》在皇室修煉的人極少嗎?”


    宋元不語,隻是疑惑看向秦連山。


    秦連山解釋道:“這套法門,殺人更殺己,沒有根法是一方麵,更是因為修煉之人很容易走火入魔,每次動用之後,心中殺意便會隨之增長一分,常人萬難自控。”


    秦連山負手而立,看向校場:“當年,皇室一位先祖修為修為驚天動地,可率大秦鐵騎登天,卻依舊難以控製那股殺意,天外一戰之中,不分敵我,將隨之登天的士卒屠殺殆盡,最後傳聞是儒家聖人出手,才將之鎮壓了下來。”


    宋元問道:“那如今先祖尚在否?”


    秦連山歎息道:“不在了,傳聞在他清醒之時,一人披甲執劍斬開星河,與數尊遠古神靈殺進了星海深處,而大秦皇室祠堂的牌位也裂開了。”


    宋元看向墨修塵,皺眉道:“這小家夥?”


    秦連山搖頭,“不知道,但沒有發現那種現象,他似乎可以壓製《十絕殺法》的殺意。”


    墨修塵結束修煉《十絕殺法》,緩緩撐開太極拳架。


    拳法緩慢,陰陽並濟。


    整個人殺氣消散,寧靜而祥和。


    天,亮了。


    號角聲響了。


    墨修塵掠出校場。


    隨著大軍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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