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十天過去了。


    這十天來,林白每日隻出早市攤,其餘時間都用來修習無極功。


    隻是花溪縣的氣氛愈加緊張,縣令嚴查半月內上過天琅山的人,不論是獵戶,還是村民,乃至於上山納涼遊玩的人都要查。


    這還不算,還在城中搜尋失蹤人丁,主要找的是三十來歲的矮個男子。


    甚至城門口還張貼了裴無用的畫像,隻是並未提裴無用的名姓,隻說是江洋大盜。


    北城也不安寧,青龍幫緩過來勁了,竟也幫著縣衙排查北城失蹤的人丁。


    林白算是看明白了,青龍幫的後台大概是縣衙。或者說,至少跟縣衙有關聯。


    這日清晨,林白睜開雙眼。


    一股澎湃熱流自丹田處湧出,猶如大河奔騰,衝刷四肢百骸,最後又匯聚於丹田。


    石盤空間內兩年修行,無極功已突破第二層。


    這個進度不算慢,但林白知道,無極功越往後越難。


    自己雖有石盤空間,但並無法改變自身的資質,隻是有更多的時間而已。


    “我的資質貌似還行吧?”


    “那我現在的境界在武道中算什麽水平?三流?二流?”


    林白仔細對比,發覺自己遠勝於薛霸、董超之流,但遠遜於裴無用……


    當然,便是圍攻裴無用的三個道士,也遠遠勝過自己。


    “至少有比肩裴無用的實力後,再出門闖江湖。”


    林白默默打定主意,準備找人打聽打聽裴無用到底是何許人。但不能直接問,需旁敲側擊。


    按理說,這等強者不可能是籍籍無名之輩。


    吃過早飯,林白換了身幹淨衣裳,穿上穆貞送的布鞋,出發往百草堂。


    武藝要學,醫術也得學,這都是殺人越貨必不可少的技能。


    而且摸屍那三個道士時,得了幾個瓷瓶,林白至今都不知是毒藥還是良藥,是壯陽還是補腎。


    來到百草堂,迎麵便撞見一個熟人。


    牛二頭上纏著白布,人卻紅光滿麵,也不知是死了老婆,還是升了官。


    “二爺!”林白賊喊捉賊,詫異開口,“哪個不要命的開了二爺的瓢?”


    牛二見是林白,他哈哈一笑,橫在百草堂大門中間,得意道:“都是小傷!沒這一瓢,怎滅的了斧頭幫?我這是第一功!”


    說完,牛二更見得意。


    “早就聽說青龍幫滅了斧頭幫,原來二爺是首功!佩服佩服!”林白敷衍的誇讚。


    “嘿嘿,不值一提!”


    牛二越來越起勁了,他上下打量了下林白,問道:“你小子來百草堂幹啥?挑不動車輪了?還是轉不動車輪了?”


    林白後悔那晚沒多用些力,讓牛二的瓢開的更大一點。


    “二爺說笑了。”林白忍了下來,準備改日打聽打聽牛二的老婆白不白。


    “最近沒去北城門口,那邊怎麽樣了?你的草鞋賣的如何?”牛二今日頗有談興。


    “不大好,我準備換個營生。”林白實話實說。


    “你早該換了!”牛二一聽這個,來了勁兒,臉上的橫肉都滾動起來了,“織席販履能有啥出息?”


    林白反駁道:“我聽說有個織席販履的當了皇帝。”


    牛二笑了,“你咋不說討飯的花子當了皇帝呢?”


    “這個我還真聽說過。說有個出家人,後來還討過飯……”林白說。


    “得了得了!”


    牛二擺擺手,不耐煩的打斷,又問:“你準備換個啥營生?說來聽聽。”


    “我想學醫。”林白從懷中取出兩本醫書,道:“我跟白大夫討了幾本醫書看,以後我也想懸壺濟世。”


    牛二又笑了,搖搖大胖頭,道:“白老頭就是個半吊子,你跟他能學到什麽?”


    “牛二!”屋裏的白大夫聽不下去了,“伱說我半吊子,那你有本事別來找我!”


    牛二訕訕一笑,也不跟白大夫頂嘴,反看向林白,壓低語聲,道:“聽我的,別想著當什麽大夫了!到時候你幹一天連嫖的錢都不夠!”


    “不至於吧?我聽說最近暗門子便宜了。”林白說。


    “……”牛二愣了下,道:“那是斧頭幫一下子散了,騷東西們暫時沒人管,就降價攬客了!過兩天我們青龍幫接了手,還得漲上去!”


    “原來如此。”林白點頭,心說原來是你們在哄抬……那個的價格!


    “你別多想了,聽哥一句話,趁現在年輕,也有本錢,好好幹兩年!要是有貴婦看上你了,豈不是就能離開北城這個泥巴堆了?”牛二意味深長。


    合著還是讓我去賣唄?


    “我再想想吧……”林白轉移話題,漫不經心的問:“二爺,縣尊老爺最近怎麽了?又是查去過天琅山的人,又是查三十歲的矮個男子。莫非縣尊老爺的小妾跟真跟車夫跑了?”


    林白這話並非無的放矢。


    北城的人都在傳,說是縣尊老爺的小妾跟車夫跑了,就躲在天琅山裏!而且那車夫個子雖矮,床上的能耐卻大,這才讓縣尊老爺的愛妾拚死追隨。


    窮苦百姓沒啥見識,就愛往下三路上扯,這也正常。


    “你小子!這話可不興亂說!”


    牛二嘿嘿一笑,旋即又壓低語聲,道:“幫主說了,這裏麵水深的很!你別亂打聽,也別往上湊。”


    “放心吧,我膽子最小,別人跟我說,我都不敢聽!”林白認真的說。


    “行了,我走了,剛跟你說的事,你多想想!”牛二頗為期許的拍拍林白肩膀,然後大搖大擺的往外走了。


    林白歎了口氣,看向白大夫,白大夫也正笑眯眯的看著林白。


    “少年人戒之在色,萬萬不可聽他人蠱惑,壞了一輩子的根基。”白大夫張口就是勸誡之言。


    “是,晚輩謹記。”林白走上前,把借的傷寒論和百草譜雙手奉上,恭敬道:“多謝白大夫借書之恩。”


    “好說。你都看完了?記住了沒?”白大夫和藹的問。


    “都記住了。”林白回。


    “那就好。”白大夫這次倒是沒抽查提問,隻是說道:“不過你得記住,書本是書本。就像這百草譜,上麵畫有各類草藥,但還是得親眼去看看,親手去摸摸,聞聞氣味,甚至嚐嚐味道。”


    “是。”林白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還想先學理論,再來實踐。


    正要再討兩本醫書看,鍾秀秀從堂後走了出來。


    她穿的特別幹練,頭發紮成倆丸子,袖口紮實,窄窄雙肩上背著藥簍,手上拿著短柄藥鋤。


    “是林大夫來了呀。”鍾秀秀看到桌上的醫書,說話就很好聽。


    白大夫瞪了眼鍾秀秀,又拿出一本書,遞給林白。


    “這是溫病條辨,你回去多看看。”白大夫麵上帶著笑,很是溫和。


    “多謝白大夫,我一定好好研讀。”


    林白拱手一禮,又看向鍾秀秀,問:“秀秀,你這是準備去采藥麽?要不要我跟你一同去?”


    鍾秀秀聞言,麵上立即露出笑容,連忙蹦跳到白大夫身邊,扯著白大夫的袖子,又是撒嬌又是高興,道:


    “外公,讓他跟我去采藥吧,他不能白看咱家醫書吧?你就坐鎮藥堂吧,要是有人生了急病,找不到你就不好了。”


    林白聽了這話,才知道白大夫竟然也要去采藥。


    雖然白大夫身子骨還行,但畢竟年紀大了。


    林白趕忙開口,道:“白大夫,秀秀說的沒錯,我不能白看您的醫書,既然今天遇到了,不如就讓我去吧。而且山路濕滑,您要是出了意外,這藥堂就沒法開了。”


    “就是就是!正好讓他見見真草藥!”鍾秀秀跟上。


    白大夫見林白不似客氣作偽,便道:“也好,那就麻煩你多看顧看顧秀秀了。”


    “請白大夫放心。”林白笑笑。


    那邊鍾秀秀已經拿來了藥簍和藥鋤。


    “去哪兒采藥?”林白提起藥簍問。


    “天琅山呀,還能去哪兒?”鍾秀秀看傻子似的。


    林白一時怔住,隻恨自己答應太早。


    雖說凶手都有重遊故地的習慣,但林白慫的很,不太敢去。


    不過話都說到這裏了,該去還是得去,謹慎小心點便是。


    “我聽說天琅山那邊出了事,捕快天天去,你們別走的太深。還有,要是遇到了官老爺,千萬莫要頂撞。”臨出門時,白大夫再三叮囑。


    林白和鍾秀秀自然滿口答應。


    上了街,兩人並排走著。


    鍾秀秀側仰著頭看林白,說道:“先跟你說好了,這次去采藥可沒工錢。”


    “是是是,那三錢銀子的湯藥錢我也沒忘。”林白笑。


    鍾秀秀見林白識趣兒,她也開心不少,問道:“我前幾天去城門口的集市,聽人喊你林轉輪,你什麽時候起的諢號?有什麽說法嗎?”


    “這種事你少問!”


    林白嚴肅非常,又換了話題,問道:“我記得你們藥堂不都是從藥商進貨的麽?怎麽想起采藥了?”


    鍾秀秀幽幽的看向林白,道:“他們漲價了,而且你……你這種人太多。”


    “我很快就能還上湯藥錢……”林白有些不好意思。


    “希望吧。”鍾秀秀語氣裏完全不抱希望,她從袖子裏摸出個香囊,“給你。”


    林白接過,嗅了嗅,知道是上山避蟲蟻用的。


    “你還沒定親事吧?要不要我幫你說個媒?”鍾秀秀頗為認真。


    “不用。”林白拒絕。


    “你是不好意思吧?”鍾秀秀笑了,“你別看我小,我見過的人可多了,肯定能給你尋個好人家。”


    林白不吭聲,隻是走路。


    “我看你個頭也不低,人長的也不差,雖然窮了點,文弱了點,不過還是不愁娶的。”鍾秀秀來勁兒了。


    “我喜歡有夫之婦。”林白說。


    “這簡單,我回頭幫你物色……誒?”鍾秀秀眼神霎時間迷茫許多。


    “你這樣是不對的!”鍾秀秀追上林白,竟說起了處世之道。


    反正那小嘴吧嗒吧嗒的,根本停不下來。


    林白算是看出來了,這丫頭有點話癆,可能白大夫話少,平時沒什麽人跟她說話,她逮著林白就可勁兒的嘮。


    兩人出了城,又登上天琅山。


    不過與上次林白搞事的路線不一樣,鍾秀秀顯然是來過的,熟的很。


    她背著藥簍,藥鋤放簍裏,手上拾了個棍子,敲打身前雜草。


    “夏日山裏有蛇蟲,要是被竹葉青咬了,腿上得起好多血泡。”鍾秀秀小心翼翼,十分嚴肅正經的走在前麵。


    林白一邊聽她嘮叨,一邊注意四周。


    同時在走山路時也把腳步稍微壓的沉重些,氣息稍急些,盡量像個少年人的樣子。


    兩人往山裏走了一陣,林白又見識到了鍾秀秀好為人師的一麵。


    尋到顆草藥,她必然會問林白認不認識,知不知有何藥性,能治哪種病症。


    若林白都答對了,她便點點頭,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裝模作樣說一句:還算用心。


    若林白沒答上來,或是答錯,這丫頭便擺出嚴肅麵孔,說一些什麽醫者要嚴謹的大道理。


    反正不管對錯,她總能說出個道理來。


    兩人沿著山路走了許久,采摘了許多五味子、益母草和柴胡之類的藥材。


    也有常見的金銀花、艾葉和紅花。


    林白雙目清明,又身負守護職責,是故一直觀察四周,他采的藥草倒是比鍾秀秀還多。


    又沿山路往前走了一會兒,林白忽地沒來由的心裏發慌,好似被某個凶獸盯住了一般。


    側頭看向身邊的秀秀,這丫頭不好好幹活兒,正低著頭,拿了兩根狗尾巴草,樂嗬嗬的編兔子。


    林白抬起頭,手拿著藥鋤,瞧見前方十步外站著個人。


    那人穿青衣,約莫四十來歲,身形高瘦,麵色蒼白,眼窩深陷,抱著一把長劍。


    林白心中慌的很,他對自己的耳力目力都十分自信,但根本不知道青衣人是什麽時候出現在十步外的。


    這說明兩人的實力差距很大!


    而且林白無法確定這青衣人是剛剛到,還是觀察許久了。


    若是觀察許久,可能會看出自己有功夫在身。至少能看出自己筋骨遠遠強健於常人……


    雖然自己早就有防備,表現的像個普通人,但在真人麵前,難保沒有破綻。


    林白心裏雖慌,麵上卻不顯,隻是做出疑惑神色,拿著藥鋤護在秀秀麵前。


    這符合在山野間偶遇陌生人的動作。


    青衣人並不出聲,麵上也無表情,隻斜看林白和鍾秀秀。


    林白拱手一禮,道:“我兄妹二人來采摘草藥,驚擾尊駕,實屬冒昧。”


    鍾秀秀聽林白說話,才發現青衣人,她趕忙躲在林白身後,一邊偷看青衣人,一邊小聲嘀咕著什麽麵色蒼白多半是氣血兩虛……


    “離開這裏。”青衣人說。


    林白拱手後退,鍾秀秀也看出青衣人不好惹,跟著林白往後撤。


    踉踉蹌蹌的往山下走了一刻鍾,那種被猛獸凝視的感覺終於消失。


    “今天不該上山的!”


    林白覺得有必要打造幾把飛刀,以備不時之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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