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


    噹——


    ……


    悠揚的鍾聲響起,帶著洗滌心靈的力量從小雷音寺傳遍了整個惠山。


    此時是寅時六刻,夜巡僧在鍾樓敲鍾四下,是在提醒全寺的僧人醒來。


    昨夜菩薩給自己唯一的弟子講明了寺內的很多戒律清規,某人之前裝了一波過目不忘的杯,今天也就不好假裝忘記了。


    楚君回麻溜起床,穿好菩薩給自己的“七條衣”,從禪房的水桶中舀出一瓢清水來。


    惠山的泉水很清澈,水中映出人像的清晰度不比銅鏡要差。


    他自視一番,失望的把那瓢水還了回去……奇了個怪,他頭上的頭發沒有一點要長出來的跡象。


    “明明也沒留戒疤啊!”


    楚君回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出門往大雄寶殿走去。


    小雷音寺裏供奉佛像、收集香火的地方有兩處,其一是天王殿,裏麵供奉著曾經的佛祖和過去幾位名聲極大的菩薩。


    其二就是大雄寶殿,這裏麵供奉著如今的佛祖和十二位菩薩,之所以不供奉羅漢,是因為他們隻向上求,不向下化。


    羅漢幫助眾生還願的能力差了菩薩們不止一籌……用通俗的話來講,就是他們不靈。


    信眾們肯定都願意拜靈驗的,而不願意拜不靈驗的。


    所以,為了積累更多的香火,各個寺廟一般都供奉的是佛祖和菩薩。


    大雄寶殿是九五間開,象征九五至尊,楚君回作為商國好公民,看到這布置直想搖頭。


    如果說大雄寶殿裏供奉的那位是世間的至尊至貴者,那商國的君王又算什麽?


    tui~一點尊嚴都沒有還當什麽王。


    看看人家大虞的王,威服海內,莫敢不從,誰要是敢光明正大的稱“九五”,靖難司的狗腿子連夜就能把他滅門了。


    大雄寶殿前麵立著一尊鼎,鼎上麵印著“小雷音寺”這四個字。


    這鼎也有說法。


    據傳此世的佛教是從西邊的“龍窟”傳過來的,第一位佛祖“世尊”在龍窟苦修,成道之後於龍窟留下禪坐之影,自己則東渡傳道。


    他初至中原,問何器最重,何器最貴,十個中原人九個都告訴他,是鼎。


    從那之後,佛祖就定下了鼎為教內尊貴之器,讓弟子用鼎來刻印道統之名,以期有一天,可以定鼎於中原,在那裏刻上一個“佛”字。


    楚君回繞開鼎,走進了大雄寶殿。


    他一路心不在焉,路上沒看到什麽僧眾也沒意識到不對,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是最後一個趕到大殿的人。


    所有的僧人都轉頭看向他。


    那種目光楚君回無比之熟悉……他以前上課遲到的時候,全班就是那麽看他的。


    “不應該啊……”


    他聽到鍾聲後也沒墨跡多少時間,就往過趕來了。


    除非這群禿頭不洗漱,掀起被子就往大殿跑,不然不可能比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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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律院首座此時向站在佛像下的菩薩行了一個佛禮,而後道:“執吾姍姍來遲,當罰擔水一池。”


    小雷音寺修築有儲水的池子,一池水約為二十桶,去山裏打來二十桶水對於有武藝在身的人來說並不算多麽重的懲罰,告誡的意義大於懲處。


    但菩薩拒絕了如此安排。


    “執吾初入門牆,未能根除六塵,所以潔身多了一些時間,並非是刻意怠慢,無需懲處。”


    佛門僧人最初階段的修行是“除六塵”、“清六根”、“互六識”。


    所謂“六塵”,是指色、聲、香、味、觸、法,“六根”是指眼、耳、鼻、舌、身、意,“六識”是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


    普通人的身體是沉在苦海裏的,苦海是汙塵,所以睡一覺起來,眼睛裏會有汙垢,耳朵裏會有汙垢,鼻子裏也會有汙垢。


    修行之後,便都不同了。


    除完六塵,人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肌膚以及“心”,就都會變得自潔起來,塵埃難落。


    在苦海中,人的身體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沉下去,而是能在苦海中飄起來了。


    肉身,成為了一個小舟,可以承載人的靈魂在苦海上飄蕩。


    這一階段對應道教的“洗精伐髓”。


    對於儒道兩教的很多修行之人來說,他們的氣質會逐漸變得與凡人完全不一樣。


    倒不是說有多麽神奇的玄學因素在裏麵,其實用一個很樸素的道理就能理解……僧人和道士不洗漱也不會口臭,而這個時代的大部分百姓都沒有刷牙的習慣,兩種人往人跟前一站,肯定是修行之人更讓人舒服一點。


    小雷音寺能種出十五步蓮,且被菩薩所知。


    他們寺內的僧人不說有多能打,但佛法的境界肯定是不低的。


    這裏連一個未除“六塵”的人都沒有,包括那些八九歲的小沙彌,這也就導致戒律院首座對一個新僧人趕到大殿需要的正常時間產生了錯誤的判斷。


    他在菩薩開口後便意識到了自己的疏漏之處,自認過失,自請去清淨屋麵壁……


    菩薩允之,而後,在她的帶領下,早課正式開始。


    菩薩站在離佛像最近的地方領著眾人誦經,在她身後的是紅衣僧人,他們基本都是戒律院首座與老方丈那一輩分的人。


    排在紅衣僧人之後的是黃衣僧人,他們基本都是紅衣僧人的弟子。


    排在最末的是藍衣僧人,這個群體除了那群小沙彌,就隻有楚君回。


    他一個大個子站在一群小不點裏有種立雞群的感覺,整的他像是一個稱霸幼兒園的不良人士。


    那群小沙彌裏麵有一個熟麵孔,正是之前給他開門的那個“智深”。


    這個小不點時不時就瞪楚君回一眼,整的他很不自在。


    楚君回抓住機會突然拉了個鬼臉,把那小不點嚇得叫出了聲。


    大殿的誦經聲停了下來,藍衣僧人這邊再次成為了全場的焦點,楚君回處於焦點位中的焦點位,而且他還拉著一張怪臉,自然是難逃審判。


    這次菩薩都沒救他,任由他被罰去清淨屋麵壁一日。


    早課之後,其他僧人都去齋堂吃飯,楚老板沒去,他去清淨屋坐牢了。


    小雷音寺的牢房還挺別致,一張桌子一盞燈,一張蒲團一本書。


    楚君回翻開書,書上的字體很眼熟,和他昨晚看的那《寶機如來金剛身》上的字體不說有九分相似,也得有十分一樣。


    ——那是菩薩關於除六塵的心得筆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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