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過了晚上九點,醫院走廊裏很安靜,夜診的病人並不多。護士推著醫務車從病房裏走出來,走廊裏已經不知不覺聚集了好幾個穿著警服的警察。


    她下意識的退後一步,拘謹的看著為首的冷麵年輕人。


    是年輕人吧!


    她揣摩著,對方看起來30左右歲,五官剛毅冷靜,配著一身的製服,顯得格外的挺拔偉岸。


    “你好。”韓亮側目看了護士一眼,指了指麵前的病房,“薑滬生是不是在這裏?”


    護士微微一愣,“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韓亮挑了挑眉,護士連忙道,“人是在這兒沒錯,不過,現在在手術室呢?”


    “手術?”白夜覺得腦袋嗡嗡響了好幾聲,整個人都是飄著的。她擠開前麵的人,目光懇切的看著護士,“傷得很重麽?”


    護士為難的搖了搖頭,韓亮沉了臉色,“到底怎麽個情況?”


    “那個,警察同誌。”從始至終一直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的年輕人突然開了口。


    韓亮微愣,凝眉看著他,“你是報案人?”


    小張連忙點了點頭,“是,就是我,我在永昌工業園裏找到薑先生的,找到他的時候,手都被電過黑了。啊,對了,我忘了說了,我是華陽市農電局的調度員,實習的,今天早上我剛進調度室,就看見調度圖上永昌工業園這一片的電路出現故障,有人用頻閃發出了求救信號。我當時像領導匯報了,但是因為求救信號隻發出了兩次,沒辦法證明確實有人求救。晚上下班後,我自己偷偷去了永昌工業園,沒想到還真找到人了。”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後怕,那麽好好的一個人,被人用磚頭活活砌死在倉庫裏。


    要不是這人聰明,用天花板上的白織燈線路做了幾次冒險的頻閃求救信號,估計再有一天就餓死了。


    他當時看著都覺得後怕,還好凶徒沒有把牆砌死,最外麵的牆壁上方沒有抹上水泥,他從倉庫裏找到了轉頭和錘子,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牆鑿開。


    鑿開牆的一瞬間,屋裏的情況簡直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徒手用簡單點額白織燈線路做了差不多有半分鍾的頻閃求救信號。


    他把人從被封死的白色密室裏背出來,一路來到醫院,醫生看了都不由得驚奇,感歎了一聲,“命大!”


    眾人屏住呼吸聽著小張講述事情經過,無不替薑滬生捏了一把冷汗,同時又無比的憎恨那個把人給活活砌死在倉庫裏的凶犯。


    薑滬生找到了,那邱雪呢?


    白夜愣愣的看著對麵的小張,突然一把拉住韓亮的手,“韓隊。”


    韓亮低頭看了她一眼,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已經要人去永昌工業園去找了,從當時凶犯發到邱雪手機裏的照片看,邱雪應該也被藏在了永昌工業園。”


    邱雪會沒事兒麽?


    白夜忐忑的看著韓亮,心裏越發的不安起來。


    時間過去的很快,薑滬生被從手術室推出來的時候,人已經醒了,幾個人“呼啦”一下圍上來,紅著眼眶看著他。


    他微微側過頭,從人縫裏看著被擠在外麵的白夜。


    “老大,你沒事吧!這次大難不死,以後必有後福。”小麥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抹了抹眼淚。薑滬生虛弱的笑了笑,伸手碰了碰他靠過來的肩,“哪兒那麽多廢話?”


    小麥一樂,一群人護著病床往病房裏推。


    白夜想要跟上去,韓亮伸手把她攔住了。


    “怎麽?”


    韓亮歎了口氣兒,“我聯絡不上唐澤了。”


    “什麽意思?”白夜看著他,其實心裏還有點埋怨唐澤的,薑滬生好不容易回來了,大夥兒都來醫院守著,唯獨他一個人不來,也不知道心裏怎麽想的。


    韓亮沉吟了片刻,好一會兒才說,“我也不知道具體什麽情況,十五分鍾前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說是要去找找線索,現在聯係不上了。”他語氣略有幾分焦急,白夜倒是很少見他這樣的。


    “我去找他?我離開的時候,他人還在警察局。”說著,拉了拉肩頭的包包,飛快的往樓下跑。


    唐澤這人雖然有點怪,又愛搞神秘,但這個節骨眼上突然給韓亮打了個莫名其妙的電話,然後又搞失蹤,大抵是真的遇到什麽事兒了。


    白夜心裏忐忑,一路回了局裏,人果然是不在的。


    不在局裏,又說要去找一些線索,白夜一下子也有點懵了,坐在他的位置裏發了一會兒呆。


    唐澤在警局裏是領的兼職,辦公桌上東西不多,她尋摸著翻了翻,除了這個案子的結案報告外,抽屜裏還放著幾張報紙,幾本雜誌和一些宣傳冊子。


    報紙是幾年前的報紙,紙張有些泛黃,白夜挑眉瞧了瞧,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翻過了才知道,報紙是幾年前的,其中大篇幅的報道了當時警方破獲的一個大型販毒集團,而當時負責這個案子的人正是杜麗德。


    報紙正麵刊登了一張大篇幅的黑白照片,照片比較失真,大概是偷偷拍攝的。白夜仔細看了看,在杜麗德身後不遠處的人群裏,有一個穿著黑色外套,頭帶鴨舌帽的男子,他微微弓著身子,右手輕輕壓著帽沿。


    照片照得並不是很真切,但依稀還是可以看見那人淺淡的眉眼。


    是張榮。


    白夜回想了一下那晚見到張榮的情景,又對照了一下照片裏的人,從身形和五官倒是能隱隱對得上。


    唐澤為什麽要找幾年前的照片?


    白夜想不透,隨手又翻了翻抽屜裏的雜誌和宣傳冊子。雜誌是藝術類的,看腰封,是年前美院出的幾本教學類雜誌,裏麵刊載了許多優秀作品,當中不乏已經過世的盧剛的成名作(十二美人圖)。


    至於宣傳冊子,看起來就更有些意思了。


    冊子是幾年前的老冊子了,印刷技術還不夠完善,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淘來的,上麵還有汙漬,瞧著是蓋著方便麵盒悶氣兒來著,中間一塊凹凸不平,明顯的被水蒸氣蒸過了。


    冊子是硬紙裁紙,做工有些粗燥,鬥大的字寫著紋身館的名字,正是張榮後來經營的紋身館。


    白夜瞧著冊子發呆,怎麽想也有些想不通。


    吳慮風風火火推門進來的時候,正瞧見她發呆,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一掌重重排在桌麵上,震得上麵的圓珠筆咕嚕嚕滾到地上。


    “嚇死我了。”白夜翻了個白眼,嚇得心髒“砰砰”直跳。


    吳慮一咧嘴,撓了撓頭,“唉,聽說隊長找回來了,在哪兒?”


    白夜說了醫院的地址,還想再問點什麽,人已經急驚風一樣衝出辦公室了。


    “啊,白夜。”跑出去的吳慮又跑了回來,拉開羽絨服的拉鏈,從裏懷裏掏出一隻擰巴的信封拍在她麵前,“我在王大壯的一個姘頭那裏找到的,說是半個月前有人給他寄了個東西,不知道怎麽的就寄到了她那裏,她一時間給忘了,用來墊桌腳了。”說著,扭回身又跑了。


    白夜捏著信封有點愣,實在想不通,現在這個時代,誰還會寫信呢?


    信封上麵隻有收件地址,寄件人的相關信息一律沒有。郵戳是八分的,是省內的信箋。


    封信的膠口還沒有撕開,白夜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拆開來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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