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被唐澤拽著出了人群,二隊長韓亮正好從大門口風風火火的走進來,迎麵撞上唐澤的時候,腳步微微頓了頓,低頭看了眼白夜的手臂,“受傷了?”


    白夜微微一愣,沒想過這個看著特冷,渾身充滿一種生人勿進氣息的二隊長竟然這麽細心。


    臉色微微一紅,點了點頭。


    “先去休息一下,一會兒法醫老秦回來,叫他幫你處理下。”說著,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白夜愣了好一會兒,腦補了一下老秦用那雙不知道劃開了多少屍體肚子的手給自己上藥,瞬間有種穿著褲衩去北極溜達一圈的感覺。


    唐澤拽著她來到休息區,劉宇要正黑著臉和新郎陳雅文說話,新娘蘇珊臉色有些慘白的坐在白夜不遠處的沙發裏,微微斂著眉,對著陳雅文的方向發呆。


    誰然沒有親眼看到,但她肯定知道,她的準婆婆在剛剛死去了。


    “看清剛剛那人了麽?”唐澤一邊小心翼翼的給她冰敷,一邊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蘇珊。


    白夜搖了搖頭,宴會廳突然斷電的時候,她正和唐澤在走廊外爭執,斷電的一瞬間,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推開唐澤往宴會大廳裏衝,然後在衝到一半的時候,她聽見有人喊了一聲,“殺人了。”之後,薑滬生在對講機裏詢問她的位置。她記得當時她說了一句話,然後就感覺迎麵好像跑過來一個人。


    由於當時的環境昏暗,她隻看得出對麵的人是穿著一身西裝的,身材高瘦,撞過來的時候,身上帶著一種奇怪的味道。


    白夜剛開始並沒有覺得什麽,但是在與他錯身而過的時候,猛地想起這種味道她好像在哪裏聞到過。


    是硝酸鉀!


    前幾天她和薑滬生去爆炸案現場的時候,現場就有一種很濃鬱的刺激性氣味,後來他回到隊裏曾經問過老秦,老秦還特意給她做了一個簡易的煙霧彈,用的主原料就是硝酸鉀。


    “是他!”她驚訝的喊了一聲,轉過身朝那人追了過去。


    等唐澤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追到了食品自取區,前麵的人正好端著一盆滾著熱氣的羅宋湯朝她撒了過來。


    黑暗中,白夜隻感覺得到有什麽朝自己飛過來,下意識的用手去擋,也幸而是用手臂擋住了,整整一小盆的羅宋湯全部灑在她手臂上。


    唐澤飛撲過來,把她拽到身前的時候,那人已經快速的鑽進人潮裏,再尋不到。


    “我隻記得,他身上有很重的硝酸鉀的味道。”她皺眉說道,目光在宴會廳裏的幾十號人身上來回竄梭。


    然而那麽多人,當時環境又那麽昏暗,她根本看不出一二來。


    這時,新郎已經和劉宇談完了,扭回頭,大概是看到了唐澤,便挽著自己的妻子蘇珊走了過來。


    唐澤把冰袋塞進她手裏,“自己敷一下。”站起身,伸手拍了拍陳雅文的肩膀,“節哀。”


    白夜是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陳雅文的,所以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問題,在唐澤說出節哀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唇角微微挑了挑,露出一抹近乎於譏諷的笑容。


    “陳先生節哀。”她微微抬起頭,朝陳雅文點了點頭,側頭去看蘇珊,一雙茫然的大眼睛微微轉動,大概是在辨別她的方向,然後緩慢的朝她伸出手,“你好。你就是白警官吧!”


    白夜微微一愣,扭頭看唐澤。


    蘇珊微微一笑,明媚的五官頓時柔和了許多,“是唐澤說的,唐澤這個人很少在我們麵前誇人。”


    白夜臉皮兒一紅,扭頭剜了唐澤一眼。


    唐澤聳了聳肩,不好意思當著陳雅文麵前笑,便沉著臉別開視線。


    “他誇我什麽?”白夜心裏還蠻期待的。


    “誇你有意思。”


    你妹的有意思,你全家有意思!


    白夜幹巴巴的笑了笑,腳底下沒閑著,對著唐澤的小腿狠狠就是一腳。


    唐澤痛得一皺眉,白夜得意的看了他一眼,,“周女士的死,你有什麽想法?”


    白夜連忙扭頭注視著陳雅文的表情。


    周燕死後,最大的受益人確實就是陳雅文,所以他有充分的理由殺人。


    陳雅文的表情很奇怪,既沒有悲痛欲絕,也沒有快意恩仇,仿佛隻是看待一場死亡,一場無關緊要的死亡。


    他執起蘇珊的手,問了問她略微有些冰冷的指尖,“對不起。”


    蘇珊搖了搖頭,輕輕靠在他身上。


    “我沒有任何看法,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麽,也知道警方會怎麽想,但我不會監護陳敏,也不會覬覦她的財產,事實上,我已經買好了回法國的機票,就在明天下午。這裏的一切我都不會留戀。”陳雅文平靜的說。


    “為什麽?”白夜突然問道,陳雅文沒有回答,而是扭頭看了眼唐澤,帶著蘇珊朝薑滬生那兒走去。


    白夜被晾了個大紅臉,扭頭看唐澤,那廂笑得到有些像隻大尾巴狼。


    “你笑什麽?”


    唐澤伸手壓了壓她的發頂,“你不了解陳雅文。”


    “你了解?”


    唐澤搖了搖頭,“不過,至少他不是個能為了錢殺人的人,在他眼中,大抵上最不值錢的就是錢了。”


    白夜眨了眨眼,不解的看著他。


    “換個說法吧,就是,雅文不會為錢做任何違背良心的事兒。”


    白夜癟了癟嘴,“你憑什麽肯定?”


    “去過雅文的畫廊麽?”唐澤笑著拉過她的手臂,接過冰袋,小心翼翼的替她冰敷。


    “去過。”


    “看過他的畫麽?”他低垂著眉眼,從白夜的角度看過去,他的睫毛很長,微微卷曲,遮住了下眼瞼,好看得緊。


    白夜點了點頭,臉色微紅,“看過。”但是沒看懂。


    唐澤唇角勾了勾,微微抬起頭,耀眼的燈光從頭頂撒下來,仿佛在他周身度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總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的畫在法國很受歡迎,最好的可以買幾十萬盧布。”唐澤漫不經心的說,目光微微傾斜,朝著大廳中央看去。


    薑滬生正隔著人群朝這邊看過來。


    他笑著眨了眨眼,微微側身,擋住了薑滬生的視線。


    “沒有人會嫌錢多,不是麽?況且,周氏集團是個什麽概念,你不會不知道吧!”白夜反唇相譏。


    冰敷好,唐澤小心翼翼的低頭吹了吹。


    溫熱的氣息帶著一股子淡淡的薄荷味,白夜下意識的縮了縮腳趾,整個人紅得跟一顆煮熟了的蝦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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