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女兒,現在還在意大利?”白夜狀似不經意的問。


    施博搖了搖頭,笑道,“回來了,現在正在一所大學裏讀研究生。”


    白夜挑了挑眉,狐疑的問道,“在國外不好麽?怎麽要會國內讀研究生?”


    施博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尷尬的笑了笑,“她在國外生了點病,環境不利於療養,我就把她接回國了。”


    白夜沉吟一聲,笑道,“多好的年紀,該是有男朋友了吧!”


    說到這,抬眼看著施博,卻見他臉色陰沉了下來,臉上的肥肉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著,“不瞞你說,就因為這事,我們父女差一點又鬧翻。”


    “令愛的男友您不滿意?”


    施博歎了一口氣兒,仿佛一下子老了幾歲。他側身看著窗外的雨幕,沉聲說道,“一個窮小子罷了。現在已經不可能了。”儼然是一副不願多談的表情。


    白夜摸了摸鼻尖,厚著臉皮又問了一句,“對了,令愛是在哪個學校進修?”


    施博臉上露出一個不輕不重的笑容,說道,“華陽農業大學。”


    華陽農業大學?


    “田教授也是華陽農業大學的。”她一邊說,一邊瞄了眼田文濤的房間,心中暗想,沒想到兩人之間有這些淵源,如此一來,八個人之間也並不是毫無關聯了。


    至少唐唐和秦蜜是表姐妹,施博和田文濤也有所聯係了,那麽其他人之間是不是也互相有所關聯,或是與凶手有所聯係?


    “是挺巧和的。”施博惋惜的笑笑,目光越過她看向田文濤的房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我去看看田教授,唐澤說,等他醒來了,喂他喝點水,不能進食其它的食物,晚上我留在他房裏,互相照應著。”他慢條斯理的說,肥胖的身子往走廊裏挪了挪,幾乎擠住了半條走廊。


    白夜看著他,突然有種滑稽的感覺。


    窗外的天色已經徹底很沉下來,偶爾天空劃過一道閃電,走廊裏乍然亮了起來,而後又陷入一種讓人壓抑的昏暗之中。


    頭頂的吊燈在深色的走廊地板上留下一道暗影,隨著人的走動,那影子倒也跟著忽明忽暗的。


    白夜心裏的不安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的膨大了,細密的雨滴敲打在窗棱上,一下一下,又好似打進心尖。


    她捏緊了拳頭,決定在等一等。


    與施博告別,白夜一路來到樓下。


    客廳裏燈火通明,唐唐卷縮在沙發裏,一邊鼓搗手機裏的單機遊戲,一邊心不在焉的看著大門。


    這樣的雨夜,這樣的處境,白夜都無比不安,更何況一個剛出校門的小姑娘?


    “叩叩叩!”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白夜猛地加快兩步衝到門前,“唐澤。”


    “秦警官。”


    站在門外的是程炳文,他渾身被雨水打濕,雨水混合著血水順著額頭鬢角往下淌,把門口的波斯地毯弄得濕漉漉的。


    “唐澤呢?”白夜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唐澤呢?”


    程炳文猛地抬起頭,臉色慘白的看著她,“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白夜感覺腦中一直繃著的那根弦“碰”的一聲斷裂了。


    她愣愣的看著程炳文,愣愣的看著他身後空蕩蕩的雨幕和門口昏黃的門燈。沒有那個人的影子,什麽也沒有。


    終於知道這種心慌來自於什麽,但那又如何?


    她愣了愣,側過身讓程炳文進屋。


    “秦警官,我。”程炳文欲言又止的看著白夜,唐唐已經走過來,擔憂的拍了拍白夜的肩膀,“姐,我們先進屋好不好?”不過是在門口站了一分鍾的時間,白夜整個衣襟,頭臉都被雨水打濕,冰冷的雨水順著臉頰滾落,砸進波斯地毯裏麵。


    “沒事。”她緩緩的扭過頭,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沒事,唐唐,你帶程炳文去包紮一下傷口好麽?我,我出去一下。”說著,仿佛機械一樣走進雨幕中。


    “姐。”


    “別過來。”白夜猛地回身,隔著雨幕,她甚至看不清唐唐臉上的表情,“我半個小時後就回來。會回來的。”說著,轉身一頭紮進黑色的夜幕中。


    雨勢很大,路上已經積了許多泥窪,白夜沿著最近的小路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隻覺得渾身都是冷的,整個人疲憊到了極限才有的那種頹廢感突然爬上心頭。


    她懊惱的剝開荊棘,朝著空蕩蕩的林子裏大喊。


    雨勢太大,白天唐澤留下的石灰粉已經被衝刷得一幹二淨,偶爾能從一些樹叢中窺得一二,也不能完全識得前去的路。


    “唐澤!”


    “唐澤!”


    雨幕把聲音壓得很低,回蕩在空寂的林子裏,多了幾分蕭瑟。


    手機屏幕上微弱的光線隻能照到前方不到三米的距離,林子裏的路難走,偶爾會有一些滑坡,一腳踩下去,人能滑出好幾米。


    白夜扒著樹幹往前走,突然,前方的林子裏傳來一陣汽車發動的聲音,笨重而遲緩。


    在田文濤的敘述,他曾在林子裏先後聽到兩次汽車啟動的聲音,一次是在被殺人蜂襲擊前,汽車將他引到了徐薇埋貝爾的地方,第二次,是在他醒來的時候。


    白夜屏住呼吸,一點點朝著汽車發出聲音的方向靠近。


    汽車似乎在緩慢而吃力的前行著,白夜在腦中不自覺的勾勒出一輛老舊而笨重的桑塔納,他像一個垂暮的老者,苟延殘喘的前行著。


    白夜走到一處略顯空曠的小空地上時,發動機的聲音戛然而止,四周靜得仿佛能聽見雨水打擊地麵發出的聲音。


    白夜茫然的站在空地中央,不遠處一個土包已經被雨水衝刷掉新培的浮土,露出半具狗狗的屍體。


    是比爾。


    這裏是徐薇埋比爾的地方,這裏同樣也是田文濤被襲擊的地方。凶手為什麽要把她引到這裏來?


    也要在這裏殺了她?


    白夜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雨水順著濕漉漉的發絲滴落在腳邊,很快的,便在她腳邊形成一個小小的水窪。


    這場雨真大啊,大的足以掩蓋了許多殘酷的殺戮和證據。


    她屏息凝神的看著四周,突然,貝爾屍體下麵有什麽東西閃爍了一下,有點像led燈。


    不知道是誰說過的,事出反常即為妖,埋葬貝爾屍體的地方接二連三出事兒,如今又有這樣不合常理的東西出現,事情倒是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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