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坤寧宮中…


    張皇後在寢宮內滿臉糾結的踱著步子。


    她想去慈寧在拜訪好姐姐,順便探探某賊人的口風,但又想到昨晚自己在窗邊偷窺時被那賊人發現的尷尬…


    更過分的是,那賊人明明發現了自己,居然還當沒事人似的,當著自己的麵更賣力的與太後親熱…


    根本沒把自己這個後宮之主放在眼裏。


    萬一去慈寧宮找他時,他提起此事,那自己的麵皮豈不就丟完了?


    可要是不找,西廠這麽大的一個助力,萬一被周貴妃和朱文景他們母子拉攏去,那自己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怎麽辦,怎麽辦…


    就在這時…


    寢宮外響起陣陣敲門聲,緊接著傳出大皇子朱弘的聲音:“孩兒來給母後請安。”


    “進來…”


    朱弘推門而入,見自家母後的臉上似乎掛著愁容,躬身行禮道:“孩兒給母後請安了…”


    他本就早慧,自幼苦讀書卷,為人和善也不迂腐,經營東宮後培養了大批班底,可以說未被廢黜之前,他的太子之位無人可以動搖!


    二皇子和三皇子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但是他急了,太急了…


    也失敗了…


    被幽禁在東宮大半年,他想明白了很多東西,也看透了很多東西,明明還未及冠,卻已有老成之相…


    張皇後想到自家孩子從雲端跌落到穀底,心疼的眼眶都有些發紅,說道:“最近苦了你了。”


    “不苦,孩兒不苦…”


    朱弘見狀亦是鼻尖發酸,他是知道自己能被解除禁令出來是自家母後運作的。


    想到那段時間母後整日以淚洗麵,想到母後為了把自己撈出來四處奔波,想到母後為了幫自己回娘家卻受了委屈…


    他亦是眼眶發紅,聲音都有些哽咽的說道:“是孩兒不孝,讓母後操心了。”


    “說什麽傻話…”


    張皇後見狀麵頰上擠出一抹笑意,責怪道:“你是我兒,我不操心誰操心?”


    “母後…”


    朱弘猶豫一番,說道:“孩兒知道母後還在為那儲君之位奔波,今日來此,就是想讓母後莫要再操牢的…”


    他聲音頓了頓,像是想通了一般,頗為釋懷說道:“孩兒想通了,那位置也不好坐,孩兒…不爭了…也不要了!”


    “一派胡言!


    ”


    張皇後聞言麵色一寒,隻覺得心火都竄了出來,厲聲嗬斥道:“混賬東西,本宮為了救你出來,甚至不惜…不惜……”


    她聲音一頓,想到自己以身飼虎之事不由得心尖兒一顫,緊忙冷哼一聲的扯開話題,嗬斥道:“你自幼心高誌遠,豈能因為這麽點小挫折就失了向上之心!?”


    “可孩兒真不想母後這般操勞了…”


    朱弘俯身跪倒在地,真情流露的說道:“孩兒真的想通了,如今儲君之位空懸,孩兒那二弟三弟皆是虎視眈眈……


    而孩兒如今人憎鬼厭,莫說底牌了,便是手中都無一張可出的牌麵…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可偏偏勞累母親奔波受屈,這比殺了孩兒還要難受!


    ”


    “湖塗!”


    張皇後聞言雖然心中欣慰,明麵上卻還是麵若霜寒的冷哼一聲,說道:“誰說你沒有牌麵可出的?”


    “……”


    朱弘微微一愣,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麽,試探性的說道:“母後的意思是,那西廠徐伯清徐督主回京了?”


    “嗯。”


    張皇後微微頷首,可想到那徐賊可能被人截胡後,心中不免又多了幾分鬱氣…


    她也不想讓自家孩兒看出來此事還未成,從而失了向上之心。


    便半真半假的說道:“徐伯清不僅是西廠督主,還是慈寧宮的內務大總管,深得太後寵信…


    而本宮不僅與太後私交甚好,與徐伯清也有不淺的交情,你能被解禁也是本宮托他在暗中運作的…


    前段時間他在外公務,本宮就已經和太後打過招呼了,也遣人送去了書信。


    有這層關係在,應該不難拉攏…”


    “啊,這……”


    朱弘瞠目結舌的愣在那。


    被幽禁大半年,他並非真的失了向上之心,隻是如今形單影隻,手中無人可用,不想再讓母後為了自己操勞而已…


    如今聽母後的意思,是早就在暗中為自己準備了一張牌,而且還是牌麵不算小的西廠!?


    這讓他如何能不驚?


    “哼……”


    張皇後瞥了他一眼,見他有些失神的跪在地上,厲聲嗬斥道:“你忘記當初是怎麽跟本宮說的嗎?


    你說翻過這座山,那邊就是海!


    可現在呢?你卻要半途而廢?


    嗯?


    在本宮眼中,現在的你,就像被人抽走了脊柱,軟弱不堪!也抬不起頭!”


    “……”


    朱弘呼吸一滯,眼底藏著深深的茫然,嘴唇囁嚅著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我兒胸懷大誌,絕非現在這個隻會跪地的軟骨之人!


    ”


    張皇後見他攥著手,眼中漸漸恢複了一種名為野心的東西,說道:“我去慈寧宮一趟,你也莫要在這傻跪著了,回去好好想想未來的規劃…”


    她聲音一頓,隨即接著說道:“沒有人手,本宮會幫你拉攏人手,沒有牌麵,本宮會幫你創造牌麵!


    但能不能收為己用…


    還得看你自己本事…


    可莫要本宮這邊談好了,帶你去引薦的時候,人家卻看不上你,那本宮的臉可真就丟盡了!”


    說罷,冷哼一聲的出了門…


    “……”


    俯跪在地的朱弘攥著拳頭,渾身顫栗,便是眼睛中充斥著血絲…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隨即撐起身子到梳妝鏡前看了看自己,待看到鏡中的憔悴人影時,抬手便給了自己幾巴掌…


    明明臉被扇的通紅,他卻不以為意,甚至臉上還浮出一抹笑意………


    而張皇後出門後猶豫了一會兒,並未直接去慈寧宮,而是轉道往永寧宮而去。


    她考慮過了…


    自己孤身一人去慈寧宮找徐賊不僅不安全,還會有丟麵皮的風險,須得找個相熟之人分散一下注意力……


    她剛到永寧宮還沒來得急進門,卻見一襲道袍羽衣的周貴妃和三皇子朱文景自宮中而出…


    看那模樣,似是三皇子要走,周貴妃這當媽的出來送一程…


    而周貴妃和三皇子朱文景看到張皇後也是一愣,顯然沒想到會在這碰到張皇後。


    周貴妃見以前的好姐姐此時眼神有些淩厲,故作不知的上前行禮,柔柔弱弱是問候道:“妾身攜皇兒見過皇後娘娘。”


    而一旁的朱文景目光微動,也反應了過來,似笑非笑的上前行禮,說道:“兒臣朱文景,見過皇後娘娘。”


    “……”


    張皇後雖然心中多有憤恨,但見兩人行禮,也不適合端著架子,於是綿裏藏針的說道:“我與妹妹十多年的感情,難道還在意這些虛禮?”


    “姐姐教訓的是。”


    周貴妃依舊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樣子,說道:“隻是景兒在旁,妾身為母,自然也要教他應有的禮數。”


    “妹妹言重了…”


    張皇後在心中冷笑,瞥向一旁的朱文景,說道:“景王殿下乃是人中龍鳳,他日若是更進一步,說不得就是本宮要識得禮數了…”


    “娘娘折煞兒臣了。”


    朱文景故做惶恐之態,說道:“弘哥自幼聰慧,乃是兒臣學習的榜樣,若是更進一步,那定然也是弘哥更進一步,兒臣可沒那福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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