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上洋洋灑灑寫著: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幹兮,河水清且漣猗。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


    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輻兮,置之河之側兮,河水清且直猗。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


    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


    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輪兮,置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淪猗。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兮?


    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


    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


    字跡工整剛硬,尾端飄揚,頗有些瀟灑的韻味。


    黎北念拿起來,手指輕撫紙張後麵,發現幾乎每一個字都穿透了背麵。


    幾乎是同時間的,黎北念立即拿起了手裏照片,對照了一下。


    雖說上麵寫的文字不同,但其中的神韻跟筆鋒卻是一模一樣。


    字觀其人。


    能寫出這樣的字的人並不多。


    黎北念問:“黎浩然的字?”


    穆西臣沉默,須臾搖頭。


    “這分明就是一個人寫的字,如果不是黎浩然,那這照片上的字又是誰寫的?為什麽會被黎浩然藏在抽屜裏?這一定是我媽沒錯。”


    黎北念最後一句話非常篤定。


    照片裏的女人,跟黎北念長得十分相像。


    而且,黎北念上輩子這輩子都見過這張照片,甚至於上輩子的時候她偷看這張照片的時候,還沒黎浩然當場抓到過。


    黎浩然大發雷霆,將這張照片奪回來捏在手心裏,隨即給了她一巴掌,罵了很多很難聽的話。


    具體是什麽,黎北念已經記不清了。


    當時的她以為,黎浩然是因為她冒犯了母親的照片,所以黎浩然才會勃然大怒。


    可後麵才知道,黎浩然根本不會去看這張照片。


    是以,黎北念這輩子才動了將這張照片偷回來的念頭。


    果真,黎浩然從頭到尾都並沒有發現。


    可現在,擺在麵前的種種訊息信號,都告訴她:這上麵的字不是黎浩然寫的。


    黎北念心中的念頭百轉,須臾又道:“這字,該不會就是我媽寫的吧?”


    黎北念下意識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照片,上麵的字體勁瘦,蒼勁而有力,流暢飛揚。


    遠山眉黛長,細柳腰肢嫋。


    妝罷立春風,一笑千金少。


    難不成,照片上的字也是她自己寫的?


    不可能。


    抬眼看穆西臣,穆西臣卻是將紙張都給收了起來,道:“暫時保密。”


    “什麽呀,為什麽要對我保密?”黎北念按住他的手,“你就告訴我,這是誰的字,沒關係吧?”


    “可能是你爸爸的,”穆西臣淡聲,目光將她攫住凝視,“但是現在不能確定。”


    黎北念心中早已經有所預料,可忽然聽到,心中亦是有著捺不住的顫動。


    穆西臣將東西收起來,接著將目光落到黎北念手裏,道:“我幫你保管。”


    手指將那照片抽了過來,穆西臣跟那文件都裝在了一起。


    “你也懷疑黎浩然不是我親爸爸?”黎北念忍不住問,“我爸爸你知道是誰對不對?”


    盡管爺爺不止一次跟她強調黎浩然跟她之間的關係,但經過了這麽多事情,黎北念心中早就有了懷疑——黎浩然似乎也並沒有把她當成是自己的女兒。


    重生起初,黎北念還對他抱有一絲絲對於父親的幻想。


    但是隨著時間推移,她對他終究是死了心。


    現在他們的父女關係,幾乎大家都知道了,已經是名存實亡。


    穆西臣聽到黎北念的這問句,輕輕搖頭,道:“暫時不知道,先睡吧。”


    不欲多言的樣子。


    黎北念清楚,他不想說的話,她什麽都問不出來的。


    心中有些堵悶,黎北念看著他重新又走了出去,氣得轉身直接躺下去,順手關上了房間的燈。


    穆西臣回來的時候,就發現裏麵一片漆黑。


    關上燈,輕手輕腳上了床,從她背後抱住她。


    黎北念背對著他一動不動,眼睛閉著。


    穆西臣湊過去親吻她的臉側,輕聲道:“睡著了?”


    黎北念沒吭聲。


    穆西臣唇瓣往下挪移,手掌從她的腰間摸到了她胸口。


    黎北念將他的手擋住,道:“睡了。”


    “還沒緩過來?”穆西臣嗓音淡淡,尾音微微上揚,婉轉沉悶。


    黎北念前幾天確實是累,又是打官司又是各種宴會的,這兩天也要拍定妝照跟宣傳海報。


    可因為外公要來,黎北念擠出了時間來給外公布置房間,另外給外公挑禮物,也為了讓外公印象好一點去跟圈裏關係不錯的一些婆婆媽媽討教,上下忙得跟個陀螺一樣。


    可今天確實是沒什麽事情的。


    穆西臣憋了有一陣了,這會兒也不想忍,伸手去摸她的腰。


    黎北念怕癢,縮了一下,嗔道:“不要了,明天還要早起跟外公吃早餐,早點睡吧。”


    穆西臣看了眼床頭櫃上顯示的時間。


    晚上十一點了。


    沉默一下,隨即就老實下來,抱著她閉上了眼。


    黎北念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滿腦子全是那詩經。


    是什麽樣子的人,才喜歡隨手抄寫詩經?


    字很好看,飛揚灑脫,剛硬又是不羈的。


    想著想著,黎北念毫無睡意。


    忽然,身上被壓上一個人,黎北念一時不防悶哼一聲。


    穆西臣撥開她的頭發,將她扣住便吮住她的唇,手掌開始徐徐遊走。


    黎北念原想拒絕,可穆西臣的技巧顯然越來越有針對性了,不一會兒,黎北念就被撩撥成了一灘春水。


    今天的穆西臣格外熱情,黎北念攀著他喘息,腦子裏已經是一片空白。


    結束以後,黎北念累得再沒工夫想這些有的沒的,直接睡了過去。


    黎北念這段時間來,累得渾身疲乏,睡著之後總是睡得特別香。


    今天卻做了個夢。


    夢裏,她坐在一處大大的古歐複式的客廳裏。


    麵前坐著一個女人,女人看不清麵容,約莫三四十歲上下,麵容冷漠,目光毫無溫度看著她。


    她說:‘既然是回來了,你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就要肩負起屬於你的責任,容不得你拒絕。’


    還記得林崖說過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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