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們弄清那淡黃的液體究竟是什麽,數不清的木桶又帶著呼嘯的風聲從天上砸了下來。


    黑狐騎兵中又有幾道刀光閃過,木桶齊刷刷的被淩空劈落,那種淡黃的液體像暴雨一樣灑落了下來。


    這些都是司空家秘製的高純度火油,無論什麽時候隻要沾上都會被點燃。


    “點火!”


    司空摘星一聲令下,一支火箭帶著濃煙滾滾的燕尾落進了黑狐騎兵陣。


    熊熊烈火“呼”的一聲從黑狐騎兵的腳尖一直燒到了他們頭頂,焦臭的人肉味順著火苗竄了出來。


    被點了天燈的黑狐騎兵在烈火裏滾成了一團。


    透過火光可清清楚楚的看見不計其數的人形火球在東奔西跑,胡亂的衝撞自己的戰友......


    “有你的啊!”


    陳瀟大笑之間把手抬了起來:


    “火銃手準備,把槍端穩了,瞄準了,聽我的命令,穩住......”


    他的話音剛落不久,就見火光當中的黑狐騎兵忽然轉變了陣型,踏過燒焦了的屍體,向城下瘋狂衝進。


    “開火!”


    陳瀟手掌猛的一沉,千條火銃裏噴出的火舌連成了一道火牆。


    剛剛站穩的前排黑狐騎兵被激光閃射的火銃打得身形倒飛,血花四濺的屍體把身後衝進的戰友壓倒了一片。


    後方來不及收勢的軍隊直接踏上了前方的撲到的人群。


    重達百斤的戰甲加上,忽然發力衝進的速度,直接把腳下的隊友踩得筋斷骨折,鮮血狂噴。


    遠處,一排排的火銃一浪接著一浪的打了過來,被子彈掀飛的人影隨處可見。


    黑狐騎兵手中的弓箭也密如暴雨的落向了城頭。


    來不及躲閃的司空家子弟前後栽倒,落向城下不是掉進了烈火中屍骨無存,就是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城牆在頃刻間被染上了雄壯至極的血色。


    但是,司空家子弟卻硬是憑借著手中火銃把赫赫鐵器擋在了城下。


    不到半天時間,司空堡外就已經屍積如山。


    落地的箭矢,彈丸堆疊在一起厚達兩寸有餘。


    一場血戰直到黃昏才徐徐落幕,不到天明雙方就又重新人馬瘋狂廝殺。


    生死較量整整持續了三天,炮,投石車,長弓勁弩,滾木礓石,所有能夠用來遠攻,用於守城的東西都被投入了大戰,雙方人馬也都在以恐怖速度不斷消耗。


    直到第四日清晨,雙方才不得不暫時停戰休整。


    司空摘星麵帶憂色的走進了早已千瘡百孔的司空家大廳:


    “胖子,司空家的丹藥消耗太快了,子弟也已經傷亡過半,再這樣下去,最多兩天,司空堡就會被攻破,我和長老們商量過了,由火神衛帶你們全力突圍,其餘司空家子弟,留下來與黑狐王周旋到底,給你們爭取突圍的時間。”


    “周旋?你們拿什麽周旋?”


    葉千羽冷聲道:


    “要跟黑狐騎兵玉石俱焚不成?我看見火神衛在往身上掛轟天雷,你們是不是做好敵我皆亡的準備了?”


    司空摘星慘笑道:


    “司空家子弟,願與司空家共存亡,你們走吧!”


    “屁話!”


    胖子怒道:


    “你覺得我跟葉兄弟,是那種一走了之的人麽?我們已經商量好了,黑狐王的金帳已經到了前線,我們兩個今晚偷偷摸進去,幹掉他!你們守好司空堡才是正經。”


    “這不現實!”


    朱棣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後麵走了過來:


    “朕,很了解黑狐王,黑狐王這個人凶殘,狡詐,樂於冒險,卻十分怕死,他身邊不乏猛士卻從來不讓他們上陣,為的就是保護自己,憑你們兩個隻有送死的份兒。”


    葉千羽苦笑道:


    “這是唯一的辦法,隻能試試才知道!萬一......”


    葉千羽一頓道:


    “萬一我們兩個回不來,留下火神衛還有突圍的希望。”


    朱棣目視著絕決的葉千羽不知道該說什麽。


    曹正淳卻忽然靈光一閃道:


    “皇上,你還記得空天穀麽?他不是說過,如果有一天皇上身陷重圍,可以燒毀他送給你的那張陣符麽?”


    “他...“..”


    朱棣拍著腦門道:


    “我怎麽忘了他,對對對,現在我不正是身陷重圍麽?”


    葉千羽愣住了,像是在喃喃自語道:


    “大統領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曹正淳振奮道:


    “別看你在六扇門,對空天穀的了解未必比雜家多,他除了功力通玄之外,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占卜未來,空天穀的占卜之術,就連名震天下的神機上人都自歎弗如。”


    葉千羽低聲道:


    “這是真的麽?”


    “怎麽不是真的?”


    曹正淳道:


    “當年皇上曾經親自主持過空天穀與神機上人之間的比鬥,兩人各算三卦,結果空天穀技壓神機上人一頭,硬逼著對方做了大內供奉。


    雨化田也道:


    “這事兒千真萬確,要不是空天穀執意辭行,說是要去辦一件大事,大內供奉的位置還輪不到神機上人。”


    葉千羽忽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空天穀真的能通曉陰陽,預測未來。


    他會不知道六扇門將要麵臨大劫?


    他會不知道君莫笑會率眾出走?


    如果,雨化田的說法成立。


    要麽,是空天穀根本不會占卜,而是另有高人在背後指點。


    要麽,就是空天穀已經預測到了結果,但是這種結果卻無法避免。


    就像術士常說的那樣:


    命可知而不可改,劫可算而不可避。


    可是,就算如此,他為什麽不留下半點提示?


    葉千羽還在胡思亂想,朱棣已經點燃了陣符。


    符篆脫手之後,當即化成一條黑龍直上雲霄。


    盤踞在司空堡上空昂首吟嘯,似在顯示大明的赫赫天威。


    就在,距離司空堡不遠的一處的村鎮當中。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目視著空中沸騰咆哮的黑龍,本已經昏花的老眼忽然圓睜之間炯炯目光中透出了一股決然。


    片刻之後,他大步走向屋裏取出一麵銅鑼,用已經沙啞的嗓音喊道:


    “黑龍現,紅巾揚,好男兒,拿刀槍。灑熱血,保家鄉。”


    “黑龍現,紅巾揚。好男兒,拿刀槍。灑熱血,保家鄉。”


    鑼聲之後一呼百應,無數人發出的呐喊如同驚濤駭浪直傳遠方。


    鎮上的男丁或是放下的手裏的活計,或是放開了緊抱的妻兒......


    從箱櫃的最底層翻出一張三角形的紅巾紮在頭頂,手提著祖輩相傳的長刀紮槍毅然湧向鎮口,在雄壯的戰歌中向司空堡的方向奔去。


    司空堡裏......


    陳瀟舉頭仰望著那條黑龍喃喃自語道:


    “這是什麽?那龍還能興風作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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