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城,劉氏米行門口。


    一個穿著富貴的胖老頭真在看著那些拿錢買米的百姓在那發笑。


    那一個個銀元被收入他的店鋪之中,自然是讓他心曠神怡的。


    哪怕如今這城內因為那楊克難恢複了開城門的狀況,讓得城內可以從城外運糧進來了。


    可那成本卻依舊不小的,畢竟如今兵慌馬亂的,平頭百姓若是運糧少不得出什麽岔子。


    若是嚴重點,怕是性命都有可能賠進去了。


    比起性命,自然是錢更輕一些,更不用說為了迎合這個局勢。


    劉福還特意將原先提上去的高昂米價,稍稍降了些許。


    這麽一來,他的生意自然是依舊火爆了。


    畢竟這整個普城的米店可都是他把著的,所以哪怕降價了,他又怎麽會虧呢!


    說來身為整個普城多個行業壟斷者的劉福,已然是能躺著把錢賺了。


    隻是這一次的劉福倒是可以利用時局在以往巨大的利益上再更上一層樓。


    說來同樣麵對曹英可能得進攻,這劉福倒是有那麽點悠哉悠哉的味道。


    好似城內那種兵荒馬亂,普城很快就要被攻破的事情與他無關一般。


    可能得動亂隻是一個讓他錢袋子更加厚實麽際遇而已。


    也正是這種心態下。他才能一如既往的巡視著自己這城內的產業,享受著自己的錢袋子繼續豐盈的暢快之感。


    然而這種狀態沒有維持多久,當劉福想去另外一個地方繼續看看行情的時候。


    他卻是被手下突然跑過來的人直接攔下來了。


    隻見那是一個身上衣物全都有些濕了,口中更是在喘著粗氣。


    也正是如此,劉福才會這樣不耐煩地詢問道。


    “怎麽回事,毛毛躁躁地成何體統?”


    而聽到劉福的話,那已然累壞了的仆從卻管不得喘息,隻能說道。


    “老爺!來……來消息了。”


    “有一份電報傳過來了,是從您說的那個署名傳過來的,您說過有消息立馬給你送過來的。”


    “我不敢……耽擱啊!”


    然而聽到這一句話,原本麵色還很平靜的劉福卻是猛然一邊,隻見其拖著有些肥胖的身子。


    竟是直接向著那仆從猛衝了過來,一邊衝著一邊還喊道。


    “東西還不拿過來?”


    隨後那隨從也是將小心翼翼放在袋子中的那兩樣東西直接拿了出來,遞到了劉福的身前。


    而劉福也是連忙將這東西收到自己的手上,更是直接開始翻越起了這東西的實質內容。


    隻不過當劉福開始閱讀那電報的時候,他的情緒好似也發生了很多變化。


    直到最後甚至都已經慌的不行了。


    畢竟按照這信上所講,他原本以為的保障好似也已然成空了。


    他並不是如同他一開始想的那樣穩如泰山。


    不過也沒法子,起碼如今他得到了更多的消息,隨即他也是直接將那電報旁的那一張畫紙展開一看。


    隻見一個麵色陰鬱,穿著藍色長袍的人竟然已經躍然紙上了。


    而這時劉福也在仔細端詳著這一張畫紙,畢竟按著那邊的人所說的。


    他的生死便直接被這所謂的少帥握著了。


    看完這些,劉福多多少少也有點寬慰。


    五十萬大洋總算是有了個響聲,哪怕沒有和一開始想的那樣,直接可以有一張護身符。


    但多了個機會那就沒有問題了。


    說起來他劉福也不是什麽蠢蛋。


    如今這個時局,一個十來個人的保衛隊,能和號稱擁兵十萬軍隊的曹英比?


    這普城怎麽可能守得住?無外乎是早晚換主人而已。


    而明白這些的劉福自然沒有坐以待斃,在當初南方軍撤軍的時候,他便直接讓人去了那石頭城。


    疏通關係,提前跟那曹家軍打好招呼,如此自然便可以有恃無恐。


    說起來這麽些年頭下來,劉福哪還沒有見識過所謂城市易主。


    可城市易主卻並不會影響他什麽,或者說影響不到他這類人。


    對於一般的那些平民,或許在城破之後可能就得被那新進城的軍隊掌握生死。


    而他們這類富人卻不一樣,隻要進攻者是個正常人,就不會怎麽樣他。


    因為他們這類人是整個軍隊的錢袋子,如此他們又怎麽會涸澤而漁呢?


    有他們在,就能有源源不斷的錢,而殺了他們隻不過是能得到一次塊錢而已,作用是不大的。


    甚至在劉福看來,這所謂的城市內,除了城市本身的地理位置影響。


    其餘最重要的資源就是他們這些富人了。


    他們的銀錢、產業、人脈路子,那都是能讓一支軍隊大有裨益的狀態。


    可以說打下一城,富裕軍隊的就是他們。


    那麽除非他們找死,或者軍隊的頭頭腦子有問題,不然他們就沒什麽可擔心的。


    起碼以前是這樣,不過在劉福用錢探明消息以後,而他又得到了那電報之後。


    他就覺得事情不一樣了,因為他了解到這次帶隊來普城的竟然是曹少璘。


    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這樣的人若是不快了,他的性命怕真有可能保不住了。


    所以收起畫紙,劉福也是直接對著一旁的下人說道。


    “等下將這東西傳閱下來,讓手下人看好了,如若有符合特征的人立馬向我匯報。”


    “這不僅關乎我,更是關乎大家的生死。”


    說完劉福也是興衝衝地打算直接帶隊去找這少帥,然後好好招待,讓自己免於危害。


    隻不過那仆從卻是想了一下才說到。


    “可,老爺你忘了,人手不是剛被你派去找那個肆意壞規矩的小子了嗎?”


    聽到這話,劉福才想起今天他對手下人說的。


    說來那個家夥也讓得他頭疼,一個自稱為醫者的家夥,不僅讓他的醫藥壟斷被破除了。


    更是傳播著一種可以戒除大煙的方子。


    就這一人,就讓得劉福所持有的普城醫者學會虧不近七成的利潤。


    為此劉福又怎麽會跟那小子客氣呢。


    哪怕那小子身手不錯,可以輕鬆放倒一個他請來的護院。


    但劉福還是覺得那人怕是很難麵對這麽多人的圍攻。


    所以也就有了他今天上午的命令,隻是如今這樣一來,他想找到少帥怕是得耽擱一陣子了。


    不過劉福也沒辦法,事得一件一件來,再者電報上也隻是說那少帥可能會來這城內。


    但也沒說一定,畢竟雖說保衛團人少,但是對付一個人還是輕鬆的。


    除非是真有病,不然誰又會真就一個人孤身犯險呢?


    如此想著,劉福也是多了一點安穩,不過還是得快點將那小子抓住才行,不能再拖了。


    ……


    普城,鐵牛麵館。


    此時的屋內,趙衍正坐在桌子上。


    桌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菜品,但那位置上卻隻有趙衍一人。


    其餘的白玲亦或是馬鋒,這些人都隻能在裏屋看著。


    而那趙衍好似在等待著什麽一般。


    而過了不知道多久,一個帶著眼鏡的青年才從那門外進來。


    見到來人,趙衍原先平靜的臉色也是一時間出現了欣喜,也是這一刻白玲才知道這個年紀輕輕的上人原來不是對所有人都那麽冷冰冰的。


    “師兄來了?我兩倒是有些時日不見,師弟對你可是想念的緊啊。”


    來人自然便是這王子仲,畢竟如今能讓趙衍認真對待,並以真麵目示之的就那麽幾個。


    而聽到這話,那王子仲的麵上也是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這麽些日子下來,他對趙衍這個小師弟也多了一些想念,隻能說相處下來兩人已然是有了些兄弟情義在了。


    不過如今兩人發現對方都安然無事,心中也是安心了些許。


    在政立路了一下情緒之後,王子仲也說到。


    “自從在省城分別,到現在也是五個月了。”


    “不得不說沒有你小子在。我還真有點不適應了。”


    “不過這一次,我倒是學到了不少東西。”


    “然而學到的越多,對於師弟你,我就越不解。”


    “為什麽你們年紀輕輕,怎麽就比我更加諳熟這世道呢?”


    而聽到這,趙衍也是覺得有些無奈了,畢竟他總不能其實他已經有了數十年的人生。


    他更不能說日後那個時代的信息普及程度。


    故而趙衍也隻能故作無奈地說道。


    “我說過的,師兄,經曆的苦難多了,自然對世道了解的透徹了。”


    而聽到這,王子仲心中也是多了一點惋惜,好似在想為什麽他會提出這樣一個愚蠢的問題嗎的?


    不過趙衍看著這王子仲的樣子,趙衍也隻覺得有些好笑,隻聽得他又說道。


    “說這些了,還是說說師兄你有什麽收獲吧!你這半年想來,師兄應該也經曆不少事情,並且從剛剛你說說出的那句話,我就能聽出一些東西。”


    “可是遇到什麽不平之事了?”


    說到“不平之事”,王子仲的臉上也是出現了一抹抹無奈的神色,隻聽得他有些喪氣地說道。


    “隻能說有些東西不親自看看,真就沒法知道這世上竟有如此的事情在發生著。”


    “饑荒、戰爭、剝削,一樣又一樣在這片土地上上演,原來這世道下,大多數人想要的隻是好好過活而已。而就是這樣也難求到。”


    “原來真的有人會覺得活著就好了,可這……”


    說到這時,王子仲也是有了些許感傷,好似是想起了什麽一般。


    對此,趙衍也沒有覺得奇怪,如果說有些理想主義者是強加自身的理想。


    那麽王子仲就是那種沒有接觸過現實而形成的理想主義者,他們或許並不執拗,但是由於認知的偏差。


    在沒有接觸實際情況時,他們總會自發地相信自己原有的認知。


    但一旦他們接觸到真正的現實,他們所謂的理想主義也會隨之崩潰。


    故而如今王子仲心有感慨,趙衍也是明白其原由,更理解他的心境。


    哪怕趙衍從來都不是理想主義者。


    但原有認知的崩塌,想想就知道那並不是一件多麽輕鬆的事情。


    不過趙衍如今能做的也隻是傾聽而已。


    隻見趙衍單手一引,指著這桌上的酒菜笑著說道。


    “邊吃邊說吧!我倆也是好久沒有見了,去了當初在醫館的時候你不是一直想帶著我出去喝花酒嗎?”


    “現在這雖然沒有花魁,但是喝酒還是可以做的。”


    而聽到這話,王子仲那原有的情緒也被打亂了些許,竟也是笑了笑隨後嘟囔了一句“你小子!”。


    隨後也是直接坐下位置,給自己滿滿地滿上了一杯酒。


    然後就開始訴說起來啊這自己這一路的經曆。


    在康城發現有些人哪怕瀕臨死亡,也舍不得用他免費給的藥。


    反而是想著真把這些藥換錢了事,更有甚者,因為他破壞了當地的規矩。


    那些病者竟然在那些地主豪強的一句話後,直接將藥直接扔了了事。


    乃至於對他這個對他們施以援手的醫者,拳腳相向以命相博。


    他還看到那些往日裏還被剝削的人,在針對同樣際遇的苦命人的時候,所用的手段卻比一般人用的更加猛烈。


    一次又一次,王子仲飽含著作為醫者的熱情地去施以援手。


    但又一次又一次的發現,真正困擾的這些百姓的並不是身體上的病痛,而是精神上的病痛或者說枷鎖。


    一邊說著王子仲手中的酒,也是慢慢的被喝了個幹淨。


    隨後一杯,接著又一杯,好似伴隨著意識的模糊,他所經曆的無奈就能平淡些許。


    另一邊的趙衍依舊一句話都沒有說。


    隻是靜靜地聽著王子仲的說法,因為他知道彼此所謂的逃避,接受才是最好的選擇。


    而王子仲選擇訴說的時候,這些事情其實也已經被他接受了。


    “師弟你說,這世道還有沒有可能變好啊!”


    “有沒有可能?”


    喝到最後,王子仲的意識有些模糊了。


    但口中還是在嘟囔的這樣的話語一遍又一遍。


    對於這個疑問,趙衍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他隻是簡單地回憶起的自己以前的那個時代,然後說道。


    “肯定會變好的,隻不過需要時間,”


    而聽到這話時,那王子仲直接睜開了因為微醺而有些眯起的眼睛。


    直接便盯著趙衍,然後問道。


    “那師弟,那你說我們能做些什麽,難道隻能光等著這世道自己變。”


    聽到這個問題,我回想起自己的遭遇以及所看到的一些見聞。


    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一直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所謂可以改變天下大勢的人,但是當這一個疑問被提出的時候,


    趙衍卻莫名有一種壓抑,因為他知道除了所謂的事接下來將發生在這一片土地的事情可能會更加慘烈。


    而那也是所謂的大勢,難道那個時候知道你也隻能等著那段時間過去。


    然而當趙衍還在沉思的時候,一群一隻手拿刀劍的壯漢也是直接破門而入。


    “總算是逮到你了,傷了我的兄弟,那就用你的命來彌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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