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本性多疑,眼下蕭穎胄的這封信事關重大,裏麵記錄的內容絕對不可流傳出去,否則將會打草驚蛇,功虧一簣。


    所以陳慶之一開始猜的沒錯,若說他直接登門拜訪去送信,等待他的將會是死路一條。


    可即便蕭衍被他騙到了外麵,但在蕭衍心中為了萬無一失,眼前的陳慶之也必須消失,隻不過需要費點功夫罷了,反正對他來說雍州境內到處都是他的人,隻要眼前這個送信人一離開,不用多久就會傳出一則類似山匪謀財害命的消息,而送信人也會死在山匪手中雲雲。


    但是眼前的送信人竟然說出了蕭懿的死訊,這消息比起這封信可重要太多了,現在時機未到他還不能立刻起兵,所以擺在他麵前的就是一個必殺此人的局麵了。


    但對於陳慶之來說,自從得知沈遠達就是尚書令蕭懿後,一直有一個疑問在陳慶之心頭縈繞。蕭懿按蕭衍的說法是死於皇帝派來的殺手手中,那蕭懿的死一旦公布那就是蕭衍謀反最好的理由,可是這一切實在太巧合了,巧合到陳慶之不得不有一個大膽的猜想,這問題一直壓在心頭直到再見到蕭衍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此事我已經派人和長史詳細說過了,難道有什麽問題嘛”蕭衍試探問道


    “沒什麽問題,你說過那就不問了”陳慶之暗暗自責自己有些大意,他知道蕭衍不會說出實情當即決定立馬離開,蕭衍非泛泛之輩,他擔心再逗留真的引起他更多的懷疑。


    “來者是客,不如閣下去刺史府小住幾日?”蕭衍看著起身的陳慶之試著挽留道。


    “若有緣,咱們還會再見的”陳慶之歎了口氣道,旋即站起身來又說道:“得罪了...”。


    看著陳慶之作勢就要一掌拍向自己蕭衍卻是笑了笑,淡定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真是折煞了這良辰美景了,足下真覺得我會隻身一人赴一個突如其來的約定嘛”。


    陳慶之手頓在原地心中一緊,的確如蕭衍所說,今晚的計劃似乎太順利了,順利到他有些輕視眼前的封疆大吏了。


    從普通將領做到如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雍州刺史蕭衍的小心謹慎哪是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可以預判到的。


    “你帶了人,可是他們離這很遠,我可以現在就殺了你”陳慶之想了想道。


    “江湖和廟堂,有時候誰也離不開誰的”蕭衍淡定說完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忽然猛地摔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瞬間,一陣寒意從窗外猛然射來,驚地陳慶之為之一振,定睛看去忽然一道寒光灑向他的麵門,風吹動紅燭搖曳,忽明忽暗令人看不清來人模樣。


    陳慶之側身一閃,他傷勢未好這一動身讓他覺得刺骨的疼痛從傷口傳來,但他隻能咬牙堅持著。


    那是一柄烏黑的長刀,刀身細長;那是一個渾身裹在黑袍下的人,身形頎長。


    陳慶之怕自己的三萬被蕭衍認出來,所以來的時候特地在鐵匠鋪買了一把鐵劍,此時鐵劍趕忙擋在麵前與長刀一撞,陳慶之被撞地退出去幾步。


    “你幽會別人老婆還要帶個護衛”陳慶之無奈取笑著蕭衍,他今天實在是太大意了。


    蕭衍眉頭微皺道:“你話太多了”。


    那黑衣人發出一聲幹枯的笑聲道:“他不會再有機會多說話了”。


    話音一落,那柄黑刀自腰間旋出一道刀光,刀光轉起一陣清風講滿屋的燭光撲滅,頓時房內昏暗一片,那黑衣黑刀宛如消失一樣。


    陳慶之皺起眉頭,此人身法詭異,在這黑夜之中更是如魚得水,他甚至無法看到對方的身影到了哪裏,卻在下一瞬敏銳感覺到一陣肅殺氣息自眉間傳來。


    “這人剛剛那一招毫無聲息,到底怎麽做到的?”陳慶之心中一驚,卻覺得這一招似乎在哪裏見過?


    說時遲那時快,陳慶之隻得試著用九星步躲避,可他傷勢未愈,真氣運轉本就不暢而且剛一動身傷口就撕裂般疼痛。


    可他別無選擇,忍住劇痛腳下一轉躲過這一刀,一聲刺啦聲隱約傳來,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繃帶被扯斷了,一絲血跡從傷口上滲出。


    “原來你有傷,膽子還真大”黑衣人驚異道。


    陳慶之沒有回應,他望了眼窗戶二話不說健步向窗戶衝去,可剛剛那一下九星步已經讓傷勢複發,此時腳下不由慢了幾分那黑刀已經緊隨其後眼看就要捅刀陳慶之的背後。


    下一刻,隻聽得叮當兩聲脆響,那黑衣人刀鋒似乎被什麽東西打到偏了幾分,擦著陳慶之的肩膀掠過,陳慶之衣服被劃開一道口子但人總算是越出了窗外。


    “三妹,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們在酒樓等我嘛”陳慶之看清來人後說道。


    來人一身素色緊身長裙,頭戴葦帽,書中捧著一道銀色的蓮花,正是柳依依。


    “我不放心二哥便跟了過來,二哥你沒事吧”柳依依連忙扶起陳慶之關切道,暗道還好自己來的及時。


    “快殺了他們,一個也不許留!”蕭衍見又來一個人不由著急道。


    那黑衣人冷哼一聲,顯然沒把柳依依二人放在心上,當即暴射而出朝二人一刀砍去。


    隻見他來勢洶洶,本來頎長的身子卻是突然屈膝起來,但這並未阻礙他的速度反倒是詭異至極,連一點聲音都沒有頃刻間就見他衝到了二人麵前。


    “二哥小心!”柳依依看出陳慶之傷勢加重趕忙擋在前麵道,那黑衣人衝到眼前忽然彈射而起,速度猛然快了幾倍,那柄黑刀在黑夜中幾乎看不清刀鋒,隻能感覺到一股殺氣撲麵而來。


    柳依依不敢托大,當即甩出全部「飛花」,雙手如圓月旋出般,隻見一片片飛花霎那間連成一片朝前射去。


    黑衣人見狀驚疑一聲,手中黑刀卻沒有收回,刀勢已經起來避無可避,與飛花發出一陣鏗鏘之聲將飛花震退。


    柳依依見狀忽然雙手再一擺弄,那飛花頓時分為兩股,左右斜側裏掠向黑衣人,那黑衣人沒想到這飛花還可以如此變化,左右一時間難以全顧隻得翻身後退,那寬大的袍子下擺頓時被飛花劃破發出一陣刺啦聲。


    “難道你連個小丫頭也收拾不了嗎?”蕭衍看著有些責備道。  那黑衣人裹在黑袍裏看不清神色,但見他低下頭看了眼破了的袍子忽然幹笑道:“我知道你是誰了嗬嗬,有意思”。


    說完隻見他身形暴漲,那寬大的黑袍忽然炸裂,露出裏麵一個五短身材的男子,那男子生的宛如一個侏儒,與手中那把長刀顯得格格不入。


    陳慶之等人看了不由一怔,卻見那男子二話不說再次暴射而出,比起剛剛速度氣勢有過之無不及。


    陳慶之二人一驚不由向後退去,可那男子速度實在奇快,竟然反超到二人麵前再反手一刀揮出,那黑刀夾著這股氣勢更是淩厲不已,柳依依還未來得及將飛花完全甩出,就被一刀逼退了回來。


    “嗬嗬,柳家的小姑娘,我可舍不得殺你”那矮個男子見飛花散去頓時大喜笑道。


    隻見他猛地彈射而來,右手作爪抓向柳依依的領口,原來他認出柳依依的飛花便猜出了她的身份頓時起了色心,見柳依依武功不及自己頓時大意想要生擒了柳依依。


    他這突然襲擊速度快到柳依依來不及反應,正當連連後退時,原本捂著傷口在一旁的陳慶之忽然向前一步踏出,他深吸一口氣悶哼一聲,一掌向矮個男子拍去。


    那男子見陳慶之一掌拍來毫不在意,在他眼中陳慶之不僅武功一般而且受傷在身,在他看來八成不過是柳家哪個普通弟子,此時不過是臨死之前強出頭罷了。


    但是他不知道陳慶之是因為傷勢真氣運轉不暢才看起來武功平平,若論內力深厚遠勝過他,而此時為了救柳依依陳慶之不管不顧,又一次強行運氣用盡全力拍出,正好對上那矮個男子稀鬆平常的一抓。


    “額啊!”一聲淒慘的聲音從矮個男子口中傳來,他的整條胳膊都被陳慶之拍斷,劇痛之下頓時捂著胳膊停了下來。


    “三妹,快!”陳慶之喊道。


    柳依依收回驚訝趕緊甩出飛花射去,幾道寒光如流星般劃過,抹過矮個男子的脖頸,隻見他瞪大眼睛望著柳依依二人,隨後一股鮮血噴射而出,不可置信地向後倒了下去。


    “二哥...二哥你怎麽樣?”柳依依無暇顧及其他連忙衝到陳慶之身前,扶著了搖搖欲墜的陳慶之。


    她將手搭在陳慶之脈搏上一探頓時臉色一變,陳慶之強行運氣將好不容易愈合的經脈和氣血全部打亂,傷勢變得更加嚴重了。


    “二哥...你...你不該如此的”柳依依眼圈泛紅說道。


    “無妨,我怎麽能看著三妹置身險境呢?咱們快走吧”陳慶之臉色蒼白強忍著疼痛道。


    柳依依隻覺得芳心一動,自此難以消除,當即攙扶著陳慶之想要走,又看到還愣在那裏的蕭衍道:“他怎麽辦?”。


    “別...別殺我,我可以給你錢...你們要什麽我給什麽“蕭衍咽著口水說道,心中緊張萬分。


    陳慶之歎了口氣道:”打暈就好,別殺他”。


    柳依依和蕭衍都是一怔,隨即柳依依身影一閃到蕭衍身邊,一掌將其拍暈過去,趕忙又攙扶著陳慶之朝外頭退去,漸漸消失在寂靜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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