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動作飛快,警惕地望著那黑影一步步走來,聲音低吼令人膽寒,待到走近洞穴之中,二人看清後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氣,竟然是一頭吊睛白額的猛虎,體型高大異常,單單身長就足有一丈多,比起尋常老虎大地出奇。雙眼血紅,血盆大口微微張開露出鋒利的牙齒,直勾勾看著眼前二人,仿佛垂涎三尺一般。


    西風趕忙鎮定下來,饒是他這般殺人無數的魔頭遇到這山大王也是一驚,那種天生的殺意要不是西風定力十足,換作常人早就腿軟發麻了。


    此時西風不敢大意,若是他功力沒有受損,即便是眼前猛虎他也不放在眼裏,可是如今「化清散」的藥效還未全部褪去,他也隻能用出平日裏一半的功力,此時他緊張地攥緊拳頭躬下身子,擺出一副蓄勢待發的進攻模樣,鐵手套上的刀刃也閃出亮光,死死盯著眼前的猛虎。


    西風的架勢也讓那猛虎頓下腳步,警惕地打量起眼前的西風,它的動物本能告訴它眼前這個人類絕不是隨便可以拿下的獵物,換做平時或許它會撤退,但是此時的饑餓同樣催促著它,於是隻見猛虎同樣汗毛豎立,頷首弓背發出一陣陣嘶吼,回蕩在洞穴之中,突然那雙大眼轉到了西風身後的柳依依身上,它的殺手本能立刻指引它將目標放在了柳依依身上。


    看著猛虎挪動身子,西風敏銳地反應了過來,身後的柳依依更是嚇得不輕,隻是強裝鎮定,不由自主握緊了藏在衣袖裏的“飛花”,甚至忘了自己內力還被西風封住著。


    刹那間,猛虎把兩隻前爪在地上按了按,突然間就發動襲擊,直接撲向了柳依依,後者一驚不禁趕忙後退,但見西風卻忽然擋在她麵前,“龍牙”和“虎翼”都已經紛紛祭出,麵對這頭巨大的猛虎,西風可不敢保留什麽。


    西風身影半蹲向前衝去,兩柄寒光熠熠生輝,西風作為聽雪堂護法,殺人的本領爐火純青,他一向喜歡出其不意,在敵人最薄弱的地方捅刀,此刻他如法炮製,就是要攻擊猛虎最薄弱的肚皮,眼看就要順利劃破猛虎的肚子,哪知那吊睛猛虎常年在這附近食人,也捕殺過一些路過的江湖中人,對於這招早先就已經見過,自然生出了應對辦法。


    隻見那猛虎半空中扭了扭身子,撲來的前爪猛地往懷裏一拍,一股勁風就席卷拍向西風,鋒利的爪子正好拍在西風的刀身上,頓時巨大的力量讓西風一陣吃痛,隻覺得整個手臂都是一麻,可那猛虎躲過這一擊落地卻不停留,猛地再次一爪子撓向西風。


    猛虎出爪最為迅猛,頃刻間數爪拍出西風隻能節節後退,最終被逼到牆角,雙臂都虎爪撓破血流不止,不過西風並未喊痛一聲,而是在背靠石壁的一刹那,猛地向後一翻,腳踩石壁淩空一起,頓時又閃到了一邊,猛虎見狀不由怒吼一聲,聲音如雷震地整個山洞為之一抖,再次張開血盆大口向西風撲來。


    西風忍住手臂劇痛連連躲閃,與這猛虎對戰一番後西風已經發覺,這吊睛猛虎力大無比,硬碰硬絕非人力可比,但是西風作為習武高手,輕功身法之快也勝過猛虎,於是便呈現出猛虎在這不大的山洞裏追著西風跑,西風宛如一道黑影,所過之處隻留下一道道虛影,那猛虎哪裏分得清,總是一躍而上卻撲了個空,幾番下來卻是摸不到西風半點,又是氣地一陣怒吼。


    就在這時,猛虎又一次看到了柳依依,頓時放棄追趕西風,呼嘯一聲衝向柳依依,西風見狀趕忙再次去攔,隻是這一去就疏於對自身的防範,猛虎便又回身撓他,逼得西風再次後退,差點躲閃不及被虎爪拍個正著。


    西風冷冷看了眼橫在二人中間的猛虎,那猛虎眼神凶狠、嘶吼連連,但卻沒想到有此智慧,猛虎知道他撲柳依依時西風就會來救,它橫在中間西風要麽與它正麵對抗,要麽就得後退,那也它就能再撲向柳依依了,這一招還真是讓西風一時間“騎虎難下”了。


    柳依依大氣不敢出,那猛虎弓背踱步,時不時瞪向自己,宛如死神一般的眼睛令人發毛,柳依依深吸一口氣看向對麵發難的西風,終於鼓足勇氣喊道:“你不需要管我,趁他咬我的時候一刀殺了它就好”。


    西風不知道柳依依之前一番思忖後本就心灰意冷,此時看到猛虎更是覺得命該有此一劫,便想著與其受製於人而苟活於世,不如死了也好,於是便幹脆利落地指點著西風,但西風一聽卻是一愣,沒想到眼前的弱女子竟有如此膽量,而自己還在猶豫該不該救柳依依,不免覺得心中有愧,頓時打定了主意道:“我纏住這畜生,你用“飛花”要它性命!”。


    柳依依一是不解,正想說自己被你封住穴位如何能用“飛花”,卻隻見西風腳下飛快抖動,三顆石子頃刻間朝她射來,分別點在三處穴道,一陣酥麻過後柳依依頓時感覺到了一陣真氣流動,不由一怔看向西風。


    西風解開柳依依的穴道也不再猶豫,當即揮著龍牙虎翼衝向猛虎,那猛虎見西風不再躲避也是怒吼一聲,反身撲了過去,西風先發到位,一刀刺在猛虎肩頭,饒是猛虎皮糙肉厚也是痛地大吼一聲,但是西風這一刀得手,整個人也已經到了猛虎麵前,受傷的猛虎更加獸性大發,一爪拍在西風另一把刀柄上,連刀帶人拍倒在地,猛然壓上去張開血盆大口朝西風腦袋去咬。


    西風忍住手臂劇痛,千鈞一發之際用鐵手套撐住猛虎血口,咬緊牙關死死支撐,但哪裏比得過猛虎的力量,正在最後關頭時,終於眼角餘光看到了幾道銀光劃過,那猛虎本能同樣察覺,但肩頭插著一把龍牙,一張大嘴卻還被西風抓住根本來不及反應,幾息之後,那猛虎發出幾聲淒厲的嘶吼,隻見數道銀光穿透它的身體,帶出一道道血光飛出,正是柳依依的“飛花”。


    那吊睛猛虎受此傷害,頓時生機流逝,牽製西風的力量弱了大半,西風趕忙大喝一聲,一腳踹在猛虎肚皮,猛虎被他踢地哀嚎一聲,痛苦地想要爬起來,西風哪裏給它機會,趁這空當一把抽出龍牙,對準虎頭猛地一刀刺去,血水刺啦噴湧而出,將西風蒼白的臉染成鮮紅,配上那雙冷傲的眸子,比起眼前猛虎還要令人膽寒三分。


    “咚”地一聲,巨大的猛虎轟然倒地,西風吃力地從猛虎身下爬出,身上流的不知是猛虎我的血還是他的血,連一身黑色披風也沾染了血紅,他吃力地靠在石壁上,望著眼前千瘡百孔的猛虎卻突然笑起來道:“我殺了許多人,殺虎還是頭一回,真是痛快哈哈”。


    柳依依驚魂不定看著眼前猛虎,再望向流血不止的西風,緩緩收回染成血紅的“飛花”,合攏之後宛如一朵血紅的蓮花,甚是妖豔,西風看了眼那“飛花”又是一笑:“逼你到死也不肯用出來,最後為了救我用出來了,你說人生是不是很奇妙”。


    柳依依漸漸平複起心情,深吸了一口氣對西風道:“你不也是先前替我擋了虎爪”。


    “我那隻是不想你就那麽死了,我這輩子也沒希望破了【飛花】了”西風卻是冷哼一聲回應道:“你可別自作多情,不過我也想過,既然如今你功力恢複而我又受傷,風水輪轉,你要想為民除害殺我也就盡管來吧,死之前打了這麽一場,最後死在柳破虜的【飛花】上也不虧了”。


    西風說完,自顧自閉上眼大喇喇地靠在石壁上,似乎真將生死置之度外,聽著柳依依漸漸靠近的腳步竟絲毫不為所動,而是靜靜地等在那裏,可好一會,他卻並沒有等來想象之中“飛花”穿膛而過的場景,他隻聽到了一聲衣物被撕爛的“刺啦”聲。


    心中不免疑惑的西風睜眼看去,映入眼簾地竟是柳依依蹲在自己身邊,將那身名貴的鵝黃錦衣撕開,然後一道一道地纏在自己流血的手臂上,這一幕當真讓西風看地呆在了那裏。


    柳依依並非沒有想過借此機會除了西風這個魔頭,但是到了下手的時候,她又想起眼前此人倒也救過自己,更重要的是,她想起了陳慶之和江雨禾,與他們一路走來,見到江雨禾也並非是十惡不赦,加上陳慶之的影響,柳依依對於魔教中人的看法也早已經有所改變,原本堅定不移“除魔衛道”的心有了一絲絲變化。


    “連我柳家都有不少虛偽小人,又怎能說這魔教都是壞人呢,我且救了他再離去,也希望他能夠自此以後幡然悔悟吧”柳依依心中想著,於是便開始為西風療傷。


    隻是柳依依不知道,西風此時望著眼前粗布衣裳的柳依依,腦海中忽然間回憶起許多年前,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將自己抱在懷裏,用血肉之軀抵擋風雪,然後撕爛衣裳為自己一層層包紮的女子身影,那是他兒時揮之不去的記憶,不論當時他們如何饑寒交迫,又是何等的顛沛流離,他都從未孤單害怕過,隻因為有那個女子的遮風擋雨。


    “娘~,孩兒不疼,你冷不冷啊,這雪啥時候停啊娘”。


    “傻孩子,娘不冷,娘裏麵有一層衣服你看不見,厚著哩,你就睡一覺,睡一覺雪就化了”。


    那是他最後一次聽到娘親的聲音,停在那個風雪交加的路上,他被抱在懷裏,從未受過一絲寒冷。


    許多年後,他改名西風,是為了記住最後帶走母親生命的那場西風,而他也永遠堅守著給母親的承諾,手上永遠也不沾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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