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時節已經深秋,路上落葉紛紛,天地間自有一份蕭瑟肅殺的味道。


    醉仙居,郢州城一個不大的酒樓,平日裏女兒紅遠近聞名,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此時的醉仙居,裏外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那兩個年輕的身影。


    人群陸陸續續地從醉仙居出來,縱使白羽沒開口,但巴蜀劍派的弟子也知道不得不放人了。


    陳慶之輕舒了一口氣,看著已經破敗不堪的酒樓,酒水撒了一地不由覺得可惜,看著走下來的江雨禾三人道:“估計得換個地方住了”。


    “不能放他走”江雨禾湊上前突然說道,聞言一眾巴蜀劍派的弟子紛紛拔劍出鞘,警惕地看著陳慶之。


    “啊?我都說饒他一命了”陳慶之也有些不知所措。


    江雨禾負手走上前,看著白羽輕笑一聲,聲音清脆道:“誰不知道巴蜀劍派少宗主白羽除了“青衣太阿”的名號,還有個“牙呲必報”的美名呢,今天就這麽放你走了,隻怕你改日就要帶人殺上門了吧”。


    那白羽抬頭一看,卻見那江雨禾眼帶桃花,雖然是男子打扮但說話間一顰一笑卻透著女子的可愛,就算死惡語相向竟也覺得聽的悅耳,這白羽生的白淨俊朗,加上又是巴蜀劍派的少宗主,多年來投懷送抱者不計其數,閱女無數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人定然是女扮男裝。


    想到這的白羽好似忘了自己剛剛還輸給陳慶之的懊惱,隻覺得江雨禾比起自己所見女子不知美上多少,若真是女子那真真是極好的,可又看到江雨禾竟然站在陳慶之身旁,頓時又氣憤難當。


    “小子,你是想殺人滅口嘛,你不想想後果的嗎”白羽狠狠道。


    “剛剛可是白少主自己說的,這江湖上的規矩就是別惹你惹不起的人,說白了就是誰拳頭硬誰就有理,你現在打不過我們,就算要你命也沒錯吧”江雨禾眼神突然一凜道。


    那白羽見江雨禾說自己,隻覺得一會氣一會開心,氣的是自己長這麽大從未有過今天的侮辱,開心的是他愈發斷定江雨禾必然是女子,所以又氣這絕色女子竟然站在陳慶之身邊,可又開心江雨禾在和自己說話,如此反複竟然忘了作答,連身邊那些巴蜀劍派的弟子也都麵麵相覷不知道自家少主是怎麽了。


    “喂,問你話呢,你腦子是不是真的不對啊”江雨禾見對方不理自己不由惱道輕喝一聲,為了假扮男子,她說話向來刻意壓低聲音,隻是舉手投足的那份氣質卻無法掩蓋。


    “啊,我沒病啊”緩過神來的白羽不由自主答著,卻引得眾人忍俊不禁,這一笑才把白羽驚的如夢方醒,自己竟然因為一個女人如此失態,想自己在蜀地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什麽女子沒有,竟然也會有今日之舉,不由趕緊定了定心神正色道:“你且放心,我走後自然不會追究你們”。


    “口說無憑,你得...”江雨禾本想繼續羞辱白羽,想著就算不殺了此人也要逼他立下毒誓,卻不料陳慶之突然攔下來自己。


    陳慶之把白羽的神態瞧得一清二楚,心裏也猜了個七七八八,唯恐江雨禾身份暴露趕忙製止道:“好了好了,就這樣吧”,說完又側身小聲說:“別真惹急了不好收拾,又不能真殺了他”。


    “哼,殺了又如何,這種虛偽小人我聽雪堂見一個殺一個”江雨禾小聲冷哼道,陳慶之趕忙擠眉弄眼讓她不要多言。


    “行了,你走吧”陳慶之轉身對白宇說道:“哦,對了,這酒樓被你砍的不成樣子,你那袋錢就留下來賠償吧”。


    “你那招叫什麽”白羽不置可否,望著二人突然眼神一冷,轉而開口問道。


    陳慶之一怔,一時無法回答,一開始交手時,他的竹溪劍法的的確確被白羽壓製著,縱使劍法再取巧,也被白羽那劍勢如虹逼到無法動作,但是他還有浩然正氣和九星步,他隻需要一個機會,浩然正氣的磅礴真氣瞬間就可以壓製白羽的劍氣。


    “沒名字,瞎打的”陳慶之想了想苦笑道,白羽聞言渾身顫抖起來。


    “說出你的名字和師門,他日我定然登門拜訪”白羽緩緩起身,他半邊的身子已經麻了,隻得強撐著站起,眼中滿是恨意,他知道今天這一敗,自己太阿劍的名聲定然是蕩然無存了。


    “無門無派,我嘛,叫...陳三萬”陳慶之想了想說道。


    “好!今日之辱,他日必報”白羽冷哼一聲作勢向後走去。


    白羽沒有回頭,身子晃晃悠悠的,瞪了一眼圍觀之人,瞬間眾人做了鳥獸散,一眾巴蜀劍派弟子趕忙將他攙扶,上了一輛馬車隨後遠去。


    此時的陳慶之還不知道,今天這一戰很快就會被傳到江湖之中,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陳三萬,輕鬆擊敗了青衣太阿白羽,橫空出世的少年英雄,最是江湖兒女津津樂道的故事了。


    而陳慶之更是自此贏得了一句“劍起傾城、劍落驚神”的讚譽。


    回到酒樓這邊,陳慶之將那一代錢交給酒樓掌櫃,掌櫃卻是百般推脫,死活不肯接下那袋錢。


    “掌櫃,這錢是少爺好不容易贏下來的,你為啥不要呢”耿壯直言問道。


    “哎,少俠的好意,我當真心領了,今日之恩沒齒難報,但是這錢...我確實不敢拿啊”掌櫃的沮喪道。


    “這是為何掌櫃”陳慶之不解問道。


    掌櫃的看著自己破爛的酒樓,低頭撿起一塊碎了的酒壇,上麵還飄著一口酒,輕聲一歎抿了一口,深吸了一口氣道:“咱家這女兒紅,可惜咯”。


    “少俠武功蓋世,連白少主都不是你的對手,自然是無所畏懼,可是我不一樣,我上有老下有小,連我這外甥都是靠我活的,今天白少主因為少俠走了,可少俠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啊,我們已經得罪了他們,隻得逃命,哪還敢拿他的錢啊”。


    陳慶之隻覺得渾身一怔,望著瞬間蒼老的掌櫃心裏五味雜陳,仿佛自己救了人可卻也害了人,頓時那一晚在沈園的經曆在此浮上心頭。


    “我就說不如一劍殺了他,一了百了,放虎歸山了吧”江雨禾說道。


    “掌櫃的,你們這郢州沒有王法嘛,明明是他們做錯了,難不成他們就想害人就害人了”耿壯憤然說著。


    “王法?這位小哥,郢州城魚龍混雜,而今官府又都是些貪贓枉法的人,你說他們會幫我們對付勢力龐大的巴蜀劍派嘛,恐怕巴不得串通一氣吧,咱們這些老百姓,本來就是過一天是一天的,哪能計較那麽多對錯”那掌櫃的聞言站起身子說道。


    “他說的倒是不錯,那些個名門正派,哪個不是和官府勾結欺壓百姓的,那白羽雖然虛偽,但是他說的卻是事實,江湖,本就是弱肉強食的地方”江雨禾沉聲說道。


    “所以,這錢還是公子拿走吧,我勸公子也還是先躲一躲吧,任你武功再高,也架不住他們人多勢眾啊,我得抓緊帶他們逃回鄉下去了,無法招待公子了”那掌櫃的說完轉身走著,步履蹣跚。


    ——————————————


    入夜,陳慶之想起此間,心中愈發焦躁不安,突然想起前世種種,那時的他從小是個孤兒,無依無靠,長大了以後麵對物欲橫流的世界活的艱難,那時流傳著一句話。


    有的人生來就在羅馬,有的人一輩子也到不了羅馬。


    沒想到重活了這一世,竟然也沒有多少區別,而且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慶之猛然坐起,身邊的耿壯呼聲如雷,他不由苦笑一聲,不管前世今生,做人都是難得糊塗啊。


    他想起父親那句“人生如棋,落子無悔”,眼中閃出一絲堅毅,一個念頭湧上心頭。


    翌日一早,陳慶之就早早往醉仙居趕去,江雨禾三人不明所以也隻好跟了過來,可剛一到,竟然就發現了一隊官兵早就把醉仙居圍起來,那掌櫃的和小二也都跪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官兵在那搬走店裏的東西。


    “官爺啊,冤枉啊,這都是小老一輩子的血汗錢啊,您都拿走了我可怎麽活啊”掌櫃的身上一件包裹被爭搶過去頓時哀嚎道。


    看見此景的陳慶之怒從心來,當即就要衝上去,卻不料王天虎趕忙攔住道:“陳公子,咱們不好和官府作對吧,我以後還要在荊州地界生活,你說是吧”。


    陳慶之微微一愣,王天虎的眼神飄忽不定看著對麵官兵,顯得十分慌張。


    “王大哥說的有道理,但是袖手旁觀我絕對做不到,你們先躲起來,官府就算記仇記住我就好了,絕不牽連王大哥你”陳慶之想了想說道,然後不等王天虎再說便一個健步到了那隊官兵前麵。


    “上陣殺敵你們個個是縮頭烏龜,欺負百姓你們倒是拿手的很嘛,這些人犯了什麽罪你們要這樣”陳慶之大喝一聲。


    “哪來的臭小子,找死是不是,我們接到通報,這醉仙居是北魏密探設立的,特地來排查,怎麽你是他們的同夥是吧,來人,給我拿下”為首的軍官富態橫生,擠眉弄眼說道。


    “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陳慶之抽出三萬,腳下一動瞬間衝到了官兵之中,隻見劍起劍落,如行雲流水一般,頃刻間打的那些官兵落荒而逃,隻剩下那個胖的跑不動的官兵頭子,嚇得直接跪在地上,竟然尿了出來。


    “大俠饒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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