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黃圖隨風揚起,一輛馬車停在蒼茫的大道上,馬車上坐著一個老馬夫,有些百無聊賴,似乎根本不關心前方的戰鬥。


    在老馬夫對麵,是兩個男人相對而戰,一個身形略顯消瘦的青衫少年,手持長劍,清輝流轉,宛若流水一般,一個帶著鬥笠的男子,同樣手持長劍,劍氣吞吐,鋒芒畢露。


    同樣是劍修,同樣是歸元境,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劍道。


    另一邊,一個手持長槍的男人還在不斷揮動著手中的長槍,而那個一襲白衣的男子雖然一直被壓著打,但並沒有要落敗的意思,這倒是讓人有些意外。


    再往北,是一支十餘騎的騎兵,但並沒有要衝鋒的意思,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李明月看著對麵的鬥笠男子,內心平靜,經過先前的試探,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對方的具體實力,雖然都是龍元境強者,但眼前這位跟梅蘭竹菊四人比起來,可就差得太多了。


    也就是說,他雖然並沒有必勝的把握,但也絕不可能會輸給對方。


    對麵,那位鬥笠男子已經出手,隻見他手中長劍自行漂浮起來,懸停在他身前,然後長劍開始分化,隻是瞬間,身前就已經出現了無數長劍,直指李明月。


    隨著這些長劍出現,鬥笠男子右手捏了一個劍訣,猛地向前一指,無數長劍頓時劃破虛空,直接向著李明月衝擊而去。


    麵對這些長劍的衝擊,李明月竟是不為所動,依舊站在原地,隻是將右手抬起,他腰間那隻碧綠色的鈴鐺便飛速旋轉起來。


    下一刻,這些長劍已經來到眼前,然後速度驟然加快,直接衝擊在李明月身上,在這些長劍的作用下,地麵上的塵土瞬間被席卷而起,將李明月整個完全淹沒,根本看不清其中情形。


    隨著這些長劍全部衝擊出去,鬥笠男子手持最後一把劍,嘴角微微上揚,漏出一抹蔑視的笑容。


    前方,塵埃漸漸消散,李明月依舊完好無損的站在原地,使得鬥笠男子的臉色瞬間凝固。


    也就是這個時候,李明月開始前衝,在地麵上拉出了一道道身影。


    因為李明月的速度實在太快,再加上鬥笠男子沒想到李明月麵對自己全力一擊,竟然可以毫發無傷,一時間竟是有些愣神,不過他很快就緩過神來,一劍向前橫掃出去。


    他覺得擋下李明月並不難,畢竟李明月所使用的招式跟之前的招式完全一樣,他覺得這應該是李明月掌握的最厲害的招式了,但下一刻,他整個臉色就變了。


    招式確實是同樣的招式,但前後差距卻是天差地別。隻是一個照麵,就直接將他這一劍破解,關鍵是這一瞬間,他根本捕捉不到李明月的氣息,或者說整個四周都是李明月的氣息。那感覺就好像是真的有九個李明月同時對自己發起攻擊一般。


    他見過各種高深莫測的術法神通,類似於李明月這種神通他自然也見過,但都無法做到像李明月這樣將所有的氣息完全散出去。


    隻是現在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想,所以隻能憑著感覺向著其中一個“李明月”出劍。


    一劍刺出,鮮血飛灑。


    中了!


    鬥笠男子大喜,隻是被他刺中的“李明月”很快消散。


    然後,有一把劍直接穿過他的胸膛,穿心而過。


    戰鬥已經結束。


    鬥笠男子到死都沒想明白,他明明刺中了李明月,為什麽死的還是自己?


    什麽都會騙人,但鮮血不會騙人,至少說明他是真的刺中了李明月,那李明月有為什麽會憑空消失?


    鬥笠男子倒在地上,李明月手持長劍,肩頭鮮血不斷往外流淌,也就是這個時候,那支騎兵抓住機會,直接向著李明月衝殺而來。


    無數袖珍小劍憑空浮現,然後帶起破風聲響,向著那些騎兵衝擊而去。


    這些騎兵再如何·勇猛,終究隻是武境,根本擋不下那些袖珍小劍,瞬間全都跌落馬背,摔在黃土之中。


    李明月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眉頭不由得一凜,猛然抬頭看向北方,黑壓壓的大軍潮水一般向著這邊湧來。


    隻是這支大軍剛剛出現,四周便又同時出現了無數手持弓箭的甲士,無數箭矢瞬間雨點般向著那支金陽帝國的大軍潑灑出去。


    大地顫動,一支奇兵出現在李明月等人後方,然後直接繞過李明月等人,繼續向著北方衝殺而去,聲威浩蕩,震耳欲聾,震撼人心。


    這是李明月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陣仗。


    相對於震撼,李明月此刻心中滿是不解。


    很顯然,唐國這邊早已有了應對,否則不可能在短短瞬間調集這麽多大軍,而且他不可能毫無感覺,也就是說,這些大軍早就已經藏在這裏,就等著金陽帝國的大軍出現。


    先前天地之間充斥著的那種肅殺之氣,應該就是這個原因,隻是當時李明月沒有往這上麵想,覺得是這邊境戰場本就存在的氣氛。


    隨著兩軍交鋒,整個場地很快便淪為了戰場,不過卻有一支奇兵向著這邊衝來,有的殺向那名持槍的歸元境強者,身下的則是將李明月等人護了起來,然後有些狼狽的江湖來到李明月身邊,說道:“李仙師,咱們怕是要先往後推一些距離,北上怕是要耽擱一會了。”


    李明月看著江湖,眉頭微皺,不過並沒有說話,因為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男方某個山丘上的人所吸引。


    武子期跪坐在山丘之上,雙手撫琴,琴聲蒼勁而激昂,宛若千軍萬馬對陣廝殺,當真是應景得狠。


    李明月便直接禦劍向著那座山丘上飛去。


    毫無疑問,江湖和武子期都還有事情瞞著他,同樣的,武子期知道的肯定比江湖多。


    隨著李明月落在山丘之上,武子期便笑著道:“請容許下官將這一曲彈完,再為公子解惑。”


    李明月點頭道:“你彈你的。”


    說完原地坐下,摸出一顆丹藥吞下,然後閉目調養。


    先前鬥笠男人那一劍,給他帶來不小的創傷,若不是他對太華九劍有了新的理解,能夠達到瞬間換位的效果,恐怕要想將對方擊殺不會這麽容易。


    龍元境強者,果然不容小覷,哪怕是他已經完全理解太華九劍,能夠做到真正的以假亂真,讓五個殘影都能擁有一樣的氣息,但還是被對方發現了。


    且不論對方到底是如何發現的,終究是證明了龍元境強者的可怕,這一劍,就算是教訓了。


    隨著武子期彈完一曲,戰場上的戰鬥也接近了尾聲,數萬金陽帝國的大軍,幾乎隻是瞬間,就被屠殺殆盡,濃烈的血腥氣息充斥著整個天地,讓人覺得連空氣都是紅色的。


    武子期按住琴弦,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然後起身對著李明月行了一禮,笑著道:“之所以瞞著公子,實屬無奈之舉,還請公子治罪。”


    李明月擺手道:“說說具體。”


    武子期便重新坐了回去,說道:“先生這次讓我來月關城,確實是為了鎮守儒家氣運,當然,也是大唐氣運。”


    說著,他摸出兩方鎮尺,正是當初黃傾涵送給他的兩方,繼續道:“隻要我帶著這兩方鎮尺站在這裏,就能夠鎮住整個北方各派,當然,其中緣由,我也解釋不清楚。”


    李明月點了點頭,問道:“那位班將軍,說說。”


    李明月始終還是覺得那位班將軍的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武子期笑著道:“其實早在三年前,先生就已經知道這位班將軍跟金陽帝國有著勾結,而其中牽線的,便是真武山,雖說真武山並沒有露麵,但先生慧眼如炬,自然還是發現了。”


    李明月愕然,這倒是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武子期接著道:“真武山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借著金陽帝國的大軍,強行壞掉唐國氣運,從而影響儒家氣運,破除所謂的儒道當興,儒道不興,那麽道家自然也就不會衰退。”


    李明月點頭道:“怪不得真武山要阻止我北上,就是怕我知道那位班將軍跟金堂帝國的事情。”


    武子期卻搖頭道:“其實還真不是,公子雖然厲害,但不見得能夠發現其中端倪,畢竟這是真武山謀劃了很久的一步棋,如果輕易就被看出,那未免就小看了這些道家老天師們了。”


    他很快解釋道:“之所以不讓公子北上,其實是因為如今真武山出現了一些問題,應該是跟書院那位先生的飛升有關,當然,具體的下官也不清楚,是風前輩說的。”


    李明月陷入思索。


    武子期接著道:“真武山沒能攔下公子,公子勢必就會北上,為了阻止公子,那位班將軍才自作主張,弄出了這麽一件事,事實證明,這位班將軍到也不完全是有勇無謀,至少還真給他攔下了公子。”


    他看著李明月,笑著道:“但正是因為這位班將軍自作主張,才給了下官這麽一個機會,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斬滅了這麽多金陽帝國的精銳。”


    李明月皺眉道:“可這一切那位班將軍都參與了,為何?”


    武子期笑著問道:“他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


    李明月一愣,然後了然。


    確實,那位班將軍就算知道一切,卻也無可奈何,隻能認命,因為當時的月關城,因為李明月的存在,已經不受他的掌控,再加上有這麽個寒門學子,他更是無所施展。


    李明月嘖嘖道:“不愧是那小丫頭看中的人,厲害!”


    武子期笑著道:“公子過獎了,如果不是公子在,這一切還真不好施行,說到底,是下官沾了公子的光,不然要在這便將穩定局麵,把握軍心,還真不容易,現如今有了這一戰,就輕鬆多了。”


    李明月看了那邊的戰場一眼,點了點頭,回過頭之後問道:“這些金陽帝國的精銳,也是衝著未來的?”


    武子期點頭道:“除了大唐皇叔,金陽帝國怕是舍不得拿出這麽多精銳。”


    他看著李明月,意味深長的說道:“所以公子此去金陽帝國,怕是不容易。”


    李明月點了點頭,說道:“但還是要去的。”


    武子期取出一本小冊子遞給李明月,說道:“這是先生讓我交給公子的,上麵都記載了一些潛伏在金陽帝國的勢力,公子若是有需要,或者在金陽帝國遇上了麻煩,可以按著這上麵找。當然,有些機構畢竟斷了聯係,還有因為如今唐國的局勢,很難保證不會有問題,所以公子還是需要慎重應對。”


    李明月也沒有推辭,將這東西接下,說道:“以後得好好感謝咱們這位國師大人。”


    武子期笑著道:“先生早就料到公子會這麽說,所以讓下官帶給公子一句話,說是公子以後若是去了鎬京,若是要見他,帶酒就行,劍就不用帶了。”


    李明月嗬嗬一笑。


    武子期問道:“那位墨家傳人,是個怎樣的人?”


    李明月一愣。


    武子期笑著道:“今後畢竟要在一起共事,總得了解一下嘛。”


    李明月起身道:“到時候不就知道了?”


    武子期愕然,然後苦澀一笑,說道:“公子還真是……”


    李明月替他說道:“記仇是吧?”


    武子期沒有說話。


    李明月說道:“老子沒有一腳把你從這裏踹下去就不錯了,哪來那麽多要求,沒有我,你能有如今的地位身份?能得到儒家傳承?能成為國師大人的門生?老子也沒讓你回報對吧,可你倒好,竟然把恩人當成誘餌,成為你棋盤上的棋子。”


    他看著武子期,接著道:“老子最討厭別人把我當成棋子,要不是看在黃傾涵那小丫頭的份上,要不是看在儒家那些讀書人的份上,老子現在已經把你丟下去了,所以這種事情最好別有下次,還有告訴你那位先生,如果再有下次,酒有,但肯定是放在他的墳前。”


    武子期一臉愕然,似乎沒想到李明月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他能夠看得出來,李明月不是在開玩笑,所以額頭上不由得冒出了一些汗珠,然後隻能恭恭敬敬的送這位仙人弟子下山。


    他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看來還是修養不到位啊,怪不得先生說自己還需要磨煉磨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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