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交鋒,白勳山一敗塗地,但正如那位白勳山宗主所猜想的那樣,道教祖庭的強者既然出手,就不會再有人關注白勳山,那四個女子和那些甲士雖然一直追殺白勳山眾人到白勳山腳下,卻沒有直接殺上山去,而是就此返回,並未對白勳山趕盡殺絕。


    當然,如果這些人真的殺上白勳山,也不能將白勳山直接覆滅,說到底,隻是四名歸元境中期的強者和一些普通士兵,白勳山之所以無法對抗,取決於李明月和那位道家大宗師所帶來的震撼,真要到了白勳山,落敗的隻會是對方。


    或許也正因為這個原因,這些人才沒有乘勝殺上白勳山。


    梅蘭竹菊等人返回酒樓的時候,酒樓中的人們早已沒了蹤跡,偌大的酒樓,此刻變得空空蕩蕩,隻有二樓上坐著一個少年,麵色蒼白,在那不斷壓製體內的情況。


    梅蘭竹菊四人都沒有上前打擾,而是就這麽守在一旁。


    整個酒樓四周,顯得異常平靜,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有個渾身汙泥的漢子鬼鬼祟祟的出現在酒樓之前,左右看了一眼之後,輕手輕腳的走入酒樓之中。


    隻是他剛剛進入酒樓,頓時就有一道身影出現在他身前,一把劍直接抵著他的胸膛。


    雖然隔著衣物,他卻能夠清晰感受到那把劍的冰冷。


    “夏竹。”


    一個聲音隨著響起,然後這男子就看到酒樓二樓上,有個少年走了出來,在他身邊,跟著三個仙子一般的女子,他可以肯定,他從未見過這麽好看的女子。


    有了李明月的阻止,夏竹看了眼前的邋遢男子一眼,收劍站在一旁。


    李明月一步步走向樓梯,一直來到這漢子麵前,有些疑惑的看著他,問道:“你為何又回來了?”


    這漢子直接跪下,說道:“還請公子讓小人跟在身邊,公子今日救下小人,小人願意鞍前馬後,絕無二心!”


    李明月愕然,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應對。


    半晌後,李明月擺手道:“你先起來吧。”


    這男子卻道:“公子若是不答應,小人就不起。”


    李明月眉頭微皺。


    夏竹直接喝道:“大膽!竟敢威脅公子。”


    這男子急忙道:“小人絕沒這個意思,實在是小人不知道如何報答公子大恩,唯有以這七尺之軀,報答公子大恩大德。”


    你明月說道:“我不會帶著你的,因為你跟在我身邊,除了送死,沒什麽意義,既然如此,之前又何必救下你?你走吧。”


    這男子雖然依舊跪在地上,卻抬頭看著李明月,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半晌後,這男子從地上站起來,對著李明月行了一禮,說道:“公子大恩,韓衝銘記於心,日後必當報答。”


    說完轉身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冬梅收回眼神,笑著道:“這人倒是挺有意思。”


    李明月點了點頭,問道:“住處安排好了嗎?”


    夏竹點頭道:“都安排好了。”


    李明月點頭道:“走吧。”


    說完,當先走出酒樓。


    當晚,整個觀雲城都顯得異常的寂靜,以至於連狗叫聲都很少聽到,不過又下了一場雪,還是不大。


    第二天一早,原本因為那一戰留下的痕跡也被完全清理幹淨,隻不過戰鬥造成的破壞,卻依舊存在,觸目驚心,看到那些痕跡,就能聯想到那一戰的可怕。


    在李明月等人所居住的客棧,重兵守衛,路過行人戰戰兢兢,卻又忍不住多看幾眼。


    一個身穿紫衣的絕美女子從客棧中走出,頓時就有一名將領上前,在這將領身上,依舊還有著血跡,想來是沒時間換掉。


    秋菊走出之後,說道:“公子讓你們退去,不必守著。”


    那名將領一愣,看了客戰中一眼,點頭道:“末將聽從皇叔吩咐。”


    秋菊接著道:“公子還說,他跟大唐皇室沒什麽關係,自然不能決定大唐有關的任何事情,所以你們這次出麵幫忙,他無法給你們承諾什麽。”


    這將領急忙道:“能夠守護皇叔安全,是末將的榮幸,不敢要求什麽。”


    秋菊將李明月的話帶到之後,便直接轉身走回客棧之中。


    這名將領不敢停留,帶著手底下那些士兵,很快退去。


    他心中有沒有想法不知道,但那些士兵卻有些不瞞,浴血拚命,最後卻隻得到了這麽一個答複,算是怎麽回事?


    昨日一戰,他們所對付的,可是白勳山的神仙,那一戰可損失了不少同袍,最後就換來這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走遠之後,一位副將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跑到那位將領身邊,與他一同前行,一邊問道:“將軍,我們就這麽走了?”


    那名將領一愣,然後笑著問道:“不然呢?”


    那名副將皺著眉頭,不過還沒開口,那名將領便說道:“是不是覺得不甘心,拚掉那麽多兄弟,還跟白勳山徹底交惡,最後卻什麽也沒得到,心裏憋屈?”


    這名副將點了點頭。


    那將領笑著道:“如果憋屈,也不該怪咱們這位皇叔,而是該怪魏英我才對。”


    那名副將一愣。


    那名自稱魏英的將領接著道:“這位皇叔可沒讓我們幫忙,對不對?”


    那名副將點了點頭。


    魏英接著道:“那你覺得他需不需要我們幫忙?或者說如果我們沒有幫忙,白勳山能不能傷到他?”


    那名副將眉頭微微皺起,最後搖頭道:“不需要,不能。”


    魏英笑著道:“這不就是了?既然不需要,那我們幫忙,是不是多此一舉?既然是多此一舉,他又憑什麽給我們什麽承諾?再說了,他說其實沒錯,唐國的事情,他插不上手,也不會插手,因為他是山上人,若不然,他現在應該坐在鎬京,受群臣跪拜,而不是在這裏跟這些山上的老神仙們廝殺。”


    副將不解道:“既然如此,那我們為何要出手?不是多此一舉,吃力不討好?”


    魏英笑著道:“你這個人呢,什麽都好,夠勇猛,也夠忠心,唯獨就是沒腦子,難成氣候,有勇無謀,這輩子也就隻能給別人打下手了。”


    副將咧嘴笑道:“末將願意給將軍打一輩子下手。”


    魏英笑著道:“沒出息。”


    他接著又道:“放心吧,咱們這位皇叔雖然沒給什麽承諾,但用不了多久,鎬京那邊應該就會有消息傳來,到時候咱們就能離開這小地方了。”


    副將疑惑道:“去哪裏?”


    魏英停下腳步,微微抬頭看著天際,說道:“邊疆,軍人應該在的地方。”


    客戰中,李明月看著返回的秋菊,問道:“話帶到了?”


    秋菊點了點頭。


    李明月問道:“就沒什麽話說?”


    秋菊搖頭道:“沒有。”


    李明月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們去打聽一下,看城中哪裏能夠買到我們需要的東西,我今天怕是不能出門。”


    眾人點頭,然後告辭離開。


    李明月獨自坐在客戰中,沒有對身體的傷勢進行調養,也沒有做其他任何事情,而是將那顆驪珠拿在手中,思索著什麽。


    按照那位道家大宗師的說法,他的出現,其實並非是要截殺他李明月,而是用他的命,來換大唐的氣運,更確切的說是換儒家的氣運,畢竟按照他的意思,大唐的氣運跟儒家的氣運,如今已經綁在了一起。


    也就是說,這場截殺,看似是針對他李明月,其實真正的目的是儒家。


    毫無疑問,先前使用驪珠,已經對大唐的氣運造成了損害,隻是具體損害了多少,李明月不知道。


    李明月想不通的是,這驪珠既然這麽重要,為什麽李祺還要送給自己,難道在她眼中,整個唐國真的都不如自己一人,如果真是這樣,她又何必去當這個皇帝,豈不是要成為千古罪人?


    其實或許在李祺眼中,整個唐國確實不如他李明月一人,隻不過李明月還是不想接受、或者說是不願接受這種說法,因為這樣一來,他李明月欠下的就太多太多了,那麽要想做到斬斷塵緣,恐怕隻會更加困難。


    如今他已經是玄武境,接下來就是天武境,之後就是歸元境了,所以決不能有半點差池。


    李祺為他當了皇帝,為他抗下了整個唐國,甚至不惜淪為千古罪人,被世人唾罵,就是為了讓他可以心無旁騖的走在修行的大道上,就是為了讓他可以成為一名真正的強者,傲視眾生,去做他們姐弟共同想做的事情。


    而要想做到這些,就得徹底舍棄塵緣,一步步向上攀登,做到所謂的大道無情。


    可現如今牽扯卻越來越深,自己真的可以做到斬斷塵緣,踏入歸元境?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因為這可驪珠,因為儒家跟大唐的牽扯,道家恐怕不會就此罷休,在他李明月抵達思崖書院之前,恐怕還會繼續出手,一來是殺他李明月,永絕後患,二來是逼迫李明月使用驪珠,損害大唐氣運,損害儒家氣運。


    這是教派之爭,是道家與儒家的博弈,而他李明月,不過是剛好被牽扯進來,成為那顆必不可少的棋子而已。


    現如今雖然人人都說“儒道當興”,可畢竟儒道未興,而道家這個時候雖然開始出現了衰敗,但畢竟還未完全衰敗,那麽久很難保證道家會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垂死掙紮,即是不能繼續往昔的輝煌,隻要將儒家打壓下去,最不濟也是兩敗俱傷的下場,


    整個道家,怕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而李明月身上這顆驪珠,就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這些都隻是李明月自己的推測,具體情況是不是如此,不得而知。


    半晌後,李明月將驪珠收起,開始對身體的情況進行疏導,同時將境界穩固。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一件接著一件,他的修為也以一種可怕的速度提升,之前還好,畢竟當初在妖土是將境界強行壓了下去,所以後來幾次破鏡,都沒什麽影響,反而是水到渠成,可自從真武境之後,接連破鏡就開始出現問題,再加上李明月身體的原因,兩次破鏡可以說留下了巨大的隱患,若是不能好好處理,是會出大問題的。


    經過一番疏導之後,李明月發現其實沒什麽進展,似乎除了時間,根本沒有更好的辦法能夠改善自己身體的情況,關鍵是最近李明月發現那口原本已經順暢的氣,又開始出現了問題,變得有些不順起來。


    李明月也沒多想,覺得應該是這段時間太過奔波,沒怎麽好好讀書的緣故。


    所以李明月拿出一本儒家經典,不過沒有讀,而是看著書籍愣愣出神。


    事情到如今這個地步,是不是依舊在陳道陵的算計之中?


    或者說,此刻他其實有些想念那個老道人和清源山的師姐了。


    老道人飛升之後,是不是真的在仙界做那逍遙神仙,還是說老道人其實已經……


    李明月不敢想,害怕想。


    師姐呢,如今過得怎樣,沒有自己在清源山,她的衣食住行怎麽辦?她是否已經到了歸元境,已經下山?


    ——


    清源山。


    此刻一個身穿道袍的女子坐在一塊大青石上,望著山下的人來人往。


    關於李明月的傳聞,傳得越來越沸沸揚揚,特別是鎬京城那件事,如今更是天下皆知。


    蘇清風覺得這不算什麽好事,一個人名聲太大,總會伴隨著很多麻煩,更何況還是李明月。


    而且因為李明月的緣故,讓原本已經漸漸被人淡忘的清源山,再次被人們記起,特別是那位女帝陛下登基之後,又親自給清源山送來了一道敕封,更是將清源山拔高了一個高度,現如今的清源山,已經是當之無愧的西南第一宗。


    隻不過這個西南第一宗,還是人丁凋零罷了,不過相較之前,現在好了一些。


    有個黑衣小丫頭走了過來,然後在蘇清風身邊站定,也看著山下,說道:“那家夥真是個騙子。”


    蘇清風就像是沒有聽到。


    小丫頭有問道:“你跟他,誰先進入歸元境?”


    蘇清風站起來,氣勢開始攀升。


    這個問題,已經不用回答。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懸天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翻書聽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翻書聽風並收藏劍懸天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