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不見,那幾名學子的隊伍明顯又壯大了不少,從原來的六人變成了十人,當武子期那名同鄉看到李明月等人之後,便快步走上來,生怕這群人離開,使得他無法報上次的仇一般。


    他上來之後,直接開口道:“怎麽,這是不敢進去了?真不是我說,像你們這樣的,來了也是白來。”


    武子期沒有說話,李明月也是當做什麽都沒看見,他此刻心中所想,不在此,至於王泉跟淩空,更不會在意。所以還是馬背上的黃傾涵說道:“真是狗皮膏藥,這都能遇上。”


    這時候那些學子也走了上來,其中一人打量著眾人,然後先笑著問道:“顧兄,這位就是你的同鄉?”


    那學子冷哼一聲,說道:“我顧白鈺可沒這樣的同鄉。”


    又有一名學子笑著道:“可不就是他嘛,之前與我們一起,說了他幾句,就受不了了,然後就找了這麽幾個……新朋友。”


    有人又道:“新朋友也是窮朋友。”


    眾人哈哈大笑。


    武子期那名同鄉極同窗這時候說道:“有些人也真是可憐,明明沒什麽本事,卻要裝作一副很有骨氣的樣子,就是不知道進了這鎬京之後,還能不能挺起脊梁骨。”


    有人就說道:“要我看,怕是連回去的盤纏都沒咯,還妄談什麽風骨,豈不可笑。”


    武子期的同鄉又道:“武子期,你如果現在回去,我顧白鈺看在同鄉的份上,可以借你銀兩。可別等到時候落了榜,還花光了錢,何苦來哉?你看你,一沒家世,孤身一人赴京,二沒朝廷官員引薦,又沒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怎麽跟這萬千學子爭搶?有些東西就是命,不是你的,強求不來,還會碰一鼻子灰,甚至摔得粉身碎骨。”


    武子期被他這一說,頓時低下頭去,臉色漲紅,顯得有些無地自容。


    黃傾涵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眉頭微皺。


    沒一會,武子期抬起頭來,低聲道:“我還是想試試,因為我已經來了。”


    黃傾涵微微一笑,悠悠道:“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顧白鈺向來自負學識過人,可就是怕那個小丫頭,倒不是這小丫頭有多高的學識,而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懼怕,那種感覺就像是他隻要看著那個小丫頭,就覺得那是他怎麽也無法企及的高度,甚至於就像是看著文廟裏夫子的雕像一般。


    有人這時候說道:“顧兄,你又何必如此,有些人就是這樣,天生賤骨,不摔斷幾根骨頭,不知天高地厚;而且我聽說這種病是會傳染的,你今後還是離他遠些,別給傳染了,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看了李明月一眼,繼續補充道:“物以類聚,人與群分,顧兄你與他雖是同鄉,但注定不能走在一條道上,又何必為了這樣一個人,降低了自己身段。”


    馬背上的黃傾涵這時候補充道:“君子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她看著那學子問道:“知道什麽意思嗎?”


    這學子冷哼一聲,說道:“自然知道。”


    黃傾涵歎息道:“知道卻做不到,真是可憐。”


    這學子剛要發火,整個地麵突然搖晃起來,然後鎬京方向,一支奇兵快速向著這邊靠近,氣勢洶湧,以至於那些進程的學子隻能將官道讓出,遠遠的躲開。


    有人驚呼道:“龍騎軍!?”


    王泉這時候也開口道:“看來是來者不善啊。”


    說著他看向李明月,問道:“這可是整個唐國戰力最強的軍隊之一,清一色武道強者,還要進城?”


    李明月將武子期先前的話重複了一遍,說道:“想試試,畢竟來都來了。”


    說完,在他身前憑空出現一塊石碑,石碑上刻著留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大唐皇帝李宣”,赫然是一塊墓碑!


    李明月取出這塊墓碑之後,右手手掌正好按在墓碑之上,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整個墓碑直接離開地麵,然後就被他這樣一手托起,舉過頭頂,人人可見。


    那些個學子何曾見過這等神通,一個個瞪大雙眼,滿臉驚愕。


    李明月朗聲道:“李宣之子,清源山李明月,帶父亡魂,請入李氏宗廟。”


    聲音不大,卻回蕩在天地之間,蓋過那支騎兵的動靜。


    此話一出,整個場麵更加震撼,所有人的眼神,幾乎全都落在那少年身上,落在那塊墓碑之上。


    大唐皇帝李宣,無人不知,對整個唐國來說,那是當之無愧的英雄,是鎮守妖土、換來大唐十七年平靜的人物;清源山李明月,自然也無人不知,那是仙人子弟,是隻身一人,就讓太華宗差點滅門的存在。


    然而沒有人知道,清源山的李明月,跟大唐先帝李宣,還有這樣的關係,跟大唐皇室,還有這樣的關係。


    他竟是先帝之子,按照輩分,豈非就是當今聖上的皇叔?


    不論是顧白鈺還是那些學子,此刻都隻覺得五雷轟頂,腦海中一片空白,就連武子期,也一臉驚愕的盯著這個同行了將近兩個月的少年,震撼得無以複加。


    此刻,那支騎兵已經來到跟前,所有人全都躲開,官道上就隻剩下五人一馬,與那支騎兵遙相呼應,兩相比較,這五人一馬,顯得那麽微不足道,似乎隻要那支騎兵一個衝鋒,就能將這五人一馬瞬間碾壓成肉泥。


    騎兵靠近這五人一馬之後,整齊停下,一直排開,將整個官道完全阻斷。


    站在李明月身邊武子期臉色蒼白,長這麽大,他何曾見過這等陣仗,一時間竟是無所適從,不知道是該繼續留下還是趕緊離開。


    對於李氏的事情,他知道的雖然不多,但這裏明月既然是先帝之子,如今返回鎬京,恐怕會引起滔天巨浪,而他就站在李明月身邊,無異於站在這場風浪的中心。


    等待他的,似乎隻有粉身碎骨。


    前方的騎兵緩緩分開,一名大將驅馬前行,一直走出隊伍,然後將戰馬停下,他看著李明月手裏舉著的墓碑,神情有些複雜,他似乎先是整理了一下言辭,然後開口道:“你不該來的。”


    李明月說道:“可是我已經來了。”


    這人又說道:“天下太平,國泰民安,不好嗎?你既已做了方外修士,又何必深陷這人間泥潭之中,事情既已過去,你又何必執著於個人恩怨,讓整個大唐百姓神仙水深火熱之中?”


    他騎在馬背上,盛氣淩人,一具具言語,似乎要將李明月整個壓倒在地。


    李明月說道:“你說的道理我不懂,我隻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李明月既然活著,就得為他們討回公道,至於天下人如何,如我何幹?十七年前沒有人站出來,十七年來五人考慮我的感受,我又何必考慮他們的感受。”


    這名將領微微皺起眉頭,再次問道:“你這是在與天下人為敵。”


    李明月突然笑了,舉著墓碑前行,一邊道:“我不在乎。”


    以此同時,在他身前出現了一柄長劍,道劍三清,然後是儒劍浩然,佛劍金剛,接著是二十五把飛劍。


    李明月問道:“誰敢阻我,又憑什麽阻我?”


    話音落下,三清劍向前飛出,直接向著那名降臨衝去。


    “皇城重地,天子腳下,豈容你撒野!”一聲怒喝,一道光柱從天而降,將那把三清劍直接鎮壓在地。


    一個身穿大紅蟒袍的老宦官出現在天際之上。


    這個老宦官剛出現,臉色陡然一變,因為從雲海之上,有一條雪白色劍氣悠然落下,逼得這老宦官連連後退。


    老宦官好不容易才將那絲劍氣擋下,然後冷聲道:“風景,你們九州商會難道也要插手不成?”


    一個有些邋遢的青衫劍客出現在這老宦官對麵,笑著道:“九州商會當然不會插手別人的家室,老子就是單純看你不爽,像咒你這老閹人,有問題?”


    這老宦官氣得臉色雪白,連連道:“好好好,很好,咱家倒是要領教領教風大劍仙的高招。”


    風景卻搖頭道:“你想打我就跟你大?”


    說完竟是收了常見,落在一旁的官道上,一邊道:“你若是對我出手,那就是不給九州商會麵子,到時候我再出手,可就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了。”


    那名老宦官這下被氣得差點沒嘔出一口老血。


    風景出現後,對著王泉行了一禮,說道:“見過小王師叔。”


    王泉點了點頭,問道:“都解決了?”


    風景點頭道:“差不多了。”


    王泉說道:“那你自己的爛攤子,你自己解決。”


    風景急忙哀求道:“別啊,小王師叔難得來一次,怎麽也得長長鎬京的佳釀不是,再說了,要是沒有小王師叔,這小子恐怕很難走入那座皇城,反正小王師叔都出手一次了,何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王泉伸出三根手指,說道:“三把劍,一壺三百年的獼猴釀。”


    不等風景說話,他便補充道:“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風景頓時一臉淒苦,然後一抹腰間的袋子,頓時有三把劍飛出,飄到王泉身前,然後風景有些肉疼的拿出一個白玉壺,最後一咬牙遞了出去。


    王泉接過白玉壺,哈哈大笑,然後傲然道:“小子,隻管往前,老夫這三劍,送你入城。”


    語必,仰頭灌了一口酒,同時有一劍向前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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