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暴雨傾盆,海麵被鮮血染成一片血紅。


    五年的時間轉瞬即逝。


    王鋒獨自一人坐在雨中的一根樹樁旁,臉上沾著少許血跡,歲月的痕跡讓這張冷若冰霜的臉更加成熟。


    腳下,是成群魂獸的屍體,其中不乏幾個誤闖其中的人類倒黴蛋。


    手中那杆長槍布滿血汙,王鋒麵無表情,緩緩朝著森林外圍走去。


    這五年來,王鋒長高了許多,那張臉更加成熟,甚至比起佘龍也不遑多讓。


    算算時間,他已經有整整五年沒有回武魂殿了。


    這五年,他整日生活在這地獄般的環境,日月為宿,天地為被,無時無刻不在升級,與那些比他高出許多級的魂獸作戰。


    那年,為了埋伏一隻魂獸,王鋒在雪地中獨自潛伏了三個月,幾次處在生死一線。


    最後終於找到時機,趁著魂獸自然規律休眠時,將那隻五萬年魂獸納為自己的第五魂環。


    而今天,則是他來到地獄邊境的第五年,為期五年的地獄之訓結束。


    也是他接受那力量後的第五年。


    恐怖的邪咒無時無刻不摧殘著他的身體,作為邪咒整合體,王鋒不但沒有憔悴,反而愈發強壯。


    實力飛速提升。


    但自從那天初到地獄邊境過後,佘龍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回想起師傅那張臉,二人生活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


    一聲聲師傅,和腦海中那兩道揮之不去的麵孔,支撐著他熬過這五年。


    “師傅,等著我……徒弟回來了。”


    王鋒喚出化境,長槍橫掃麵前一頭不長眼的萬年魂獸。


    “找死!”王鋒手臂凝聚出黑色能量加持在長槍之上,“邪咒!”


    那魂獸的身體在被擊中後,就像是被高溫烹飪過般,從頭頂開始,一寸寸化作膿水。


    隻留下一地枯骨。


    王鋒目光堅定,朝著森林外走去。


    唐昊,唐三……


    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


    三日後,武魂城,長老殿後山。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獵魂日,又到萬物複蘇的季節。


    佘龍獨自一人坐在樹下乘涼,手中酒壺早已沒了酒的氣息。


    片片桃花花瓣字頭頂飄落二下。


    望著大樹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痕跡,佘龍認真的凝視著,自言自語道:“一轉眼,都過了這麽久了……”


    五年來,每天來到這樹下乘涼成了他的除了修煉外最重要的事。


    “那個臭小子,怎麽還沒回來?”


    佘龍輕歎了口氣,翻身從石頭上滾了下來。


    他打算外出修煉,順便和其他幾位鬥羅為武魂殿下一任聖女尋找第五魂環。


    他剛走出兩步。


    身後,卻忽然傳來了一道無數次出現在記憶中,曾日思夜想的聲音。


    “師傅!”


    師傅?


    佘龍一愣,當即虎軀一震,腳下的步子停了下來。


    不知從何處吹來的春風鼓起他銀白色的發髻。


    手中的酒葫蘆“桄榔”一聲掉落在地。


    樹葉沙沙作響,在這樹林中,桃李春風,佘龍隻覺得自己是喝醉了。


    肯定是他出現了幻覺,才會聽到那聲音。


    那聲音隻出現短短一瞬,顯得那樣不真實。


    他甚至不敢回頭去看,就那樣愣在了原地。


    足足十幾秒後,耳畔回響起一道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佘龍激動的喘著氣,心髒止不住的快速跳動。


    一雙手環住了他的腰,從後麵抱住了他。


    “師傅……徒弟回來了。”


    那一瞬間,繞是佘龍也有些眼眶微酸,卻又忍不住苦笑了出來。


    這熟悉的觸感,真的是他,自己的弟子回來了。


    王鋒回來了!


    “小子……真的……是你嗎?”他沒有回頭,隻是靜靜享受著這一瞬的寧靜。


    誰都不想打破這彼此間的情緒。


    再見到佘龍,王鋒早已淚流滿麵,卻強忍著一聲不吭。


    “師傅……是我。”


    滴滴淚水滑落在佘龍的後背上,五年再見,王鋒已經從一個小孩長成了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而佘龍也越來越老,可彼此間的記憶卻永遠也不會消失。


    ………


    過了許久,王鋒輕輕鬆開了手,眼睛還是紅紅的,隨手抹去兩道淚痕。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佘龍帶著一絲大大咧咧的笑容,轉過頭來揉了揉王鋒的腦袋。


    頭頂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那道笑容一如當年般盛開,一如當年撿到王鋒的那個黎明。


    那道向他伸出大手的身影,拉起他小小的身子。


    佘龍雙眼睛上下打量著王鋒,足足半分鍾,眼中放光道:“好小子,長得這麽帥,都能去跟大供奉提親了。”


    被佘龍這麽一說,王鋒有些臉紅。


    他想到了千仞雪,雖然他沒那方麵的意思,卻還是害羞道:“師傅,你說什麽呢,我才多大啊?”


    今年王鋒不過十七,如果放在地球上,現在還是個小未成年,哪裏結的了婚。


    “再說了,我永遠都要留在師傅身邊。”


    他明白自己師傅這是在說笑。


    佘龍也隻是笑了笑,收回了手,可那雙眼睛卻不願意從自己徒弟臉上挪開。


    五年思念豈是一朝一夕能夠彌補得了。


    “五十九級,沒白在那待五年。”佘龍一眼就看出了王鋒已經是個五環魂王了,笑著說,“沒給我丟臉。”


    “馬上我就六十級,再沒有多久我就能超過師傅你了。”王鋒隨口一說。


    “你?還早八百年呢,”佘龍話鋒一轉,故作凶狠道:“臭小子,來給師傅揉揉肩膀。”


    王鋒像條聽話的小狗,乖乖的坐在一旁為他揉肩。


    “還算你有點良心,知道你還有個師傅在等著你回來。”


    佘龍裝作生氣的說:“這麽些年,你不在師傅身邊,連個伺候老子的人都沒有,這次回來,可得多呆些時日聽到沒有?”


    王鋒張了張嘴,臉上掛著笑容。


    無論他變成什麽樣,在佘龍心中,仍是那個王鋒,仍是個孩子,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而佘龍也是王鋒,唯一能夠徹底敞開心扉的人。


    永遠都是自己的師傅。


    兩人彼此對麵,王鋒似有千言萬語相與麵前人道出,可最終,都化作了一句“好……”


    這句話足以承載著他一切的情感。


    他還是師傅佘龍的弟子。


    今為他師,今生從師。


    師傅,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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