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九尾稍稍睜大了眼睛,於若泉繼續道:


    “用我師父的話說,做人就是做菜,沒有什麽滋味還算什麽人生,清湯寡水的吃進嘴裏都能淡出個鳥兒來。”


    九尾被這一句逗笑了。


    “人類真有意思。”她稍稍靠近了蛋殼,仔細觀察著於若泉的臉,又耷拉下頭,低喃出聲道:“可惜我竟然一點都不了解人類。”


    見於若泉疑惑的看向自己,她解釋道:“我和我的弟弟妹妹以前都在天上生活,從未和人類相處過,後來……後來他們不在了,我的身體也到了極限,隻來得及去藥靈穀交代一些事,都沒有機會和人類相處。”


    她並不了解人類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隻知道人類也是蒼生的一部分,人類的喜怒哀樂,生活方式,她全然不知。


    “這個簡單。”


    於若泉吐了口氣,抬手聚起一團靈氣,準備大展拳腳道:


    “讓我來製作您的人身吧?到時候您親自去體驗一把就好了。”


    怕九尾不同意,她還溫聲補充道:“您要的人身一定得是最好的才行,這種事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相信我,我鑄造的人身絕對是最好的,修士中沒人比我更強。”


    “好,那太感謝你了。”


    九尾見於若泉願意幫自己鑄造人身,也有些驚喜,連著長長的狐耳都豎了起來。


    她原本還在思考自己要去哪裏找人身好,思來想去,最好的辦法就是寄生在將死之人的身上。


    現在有於若泉願意幫她鑄造人身,她就能擁有自己的人身了。


    她又看了看於若泉的臉,思索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的請求,“於若泉,可以把我製作的和你相像嗎?”


    “和我相像?”


    “人類不是會把讓自己誕生的人稱為母親嗎?你鑄造了我的人身,就算是我的母親了,我們相像一點是不是也正常?”


    九尾不太了解人類,但她覺得這麽做,好像就能拉近自己和人類的距離。


    於若泉倒是沒想到九尾竟然一點妖神的架子都沒有,還願意認她做“母親”。


    “這可真是折煞我了。”於若泉笑歎了一口氣:“不過沒問題,一定滿足要求。”


    九尾終於彎起了狐狸眼,身後毛茸茸的尾巴也搖晃了起來,這是它見到於若泉之後,情緒變化最大的一次。


    接著她又提了一點要求,比如尾巴隻要一條就夠了,她現在看著有九條尾巴,其實八條都已經沒了妖力,製作出的人身要是還有九條尾巴就太累贅了。


    還有毛一定得是白色的,別的顏色她接受不了等等。


    她本來想和於若泉一起製作自己的人身,可因為過於虛弱,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光是和於若泉對話都耗盡了她的力氣。


    看九尾安靜的睡了過去,於若泉也放輕了聲音,垂眸專注的聚集靈氣,開始鑄人。


    一旁沉睡的小雁子倒是在這時醒了過來,見九尾睡著,當即化為人身,起身坐在於若泉身旁幫忙,及時糾正於若泉偶爾那比較獵奇的審美。


    連著幾個月過去,九尾一直沒有蘇醒的跡象。


    但是於若泉觀察到,九尾身邊的這隻雁妖每天都會陪在九尾旁邊。


    甚至連每日的作息都是一樣的。


    每天白天天剛剛亮的時候,這隻雁妖就醒來,先看看九尾醒著沒有,接著出去尋找食物,找到食物後回來,打掃地洞內的衛生,最後陪著她鑄造九尾的人身,如果有什麽幫忙的地方隨時幫忙。


    很勤快,也幫了她不少忙,就是話太多。


    他自己一個人都能喋喋不休的說一整天,從出去遇到了幾隻凶獸,找到了幾顆果子開始,到外麵的天氣如何,溫度多高,這些無趣的事情他能說上好幾個時辰。


    不過於若泉一向是個有耐心的人,落純熙那種小祖宗她都承受的住,這名雁妖話再多她也受得了。


    “話說回來。”在於曦的人身快要鑄好時,於若泉有些好奇的問雁妖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這隻雁妖很普通,修為也不高,不過隻有幾百歲的壽命,如今壽命已經過去大半了,光是飛行都變的吃力了起來。


    此時人身的模樣更是已經白了頭發。


    一般而言雁妖都應該和自己的族群生活在一起的,很少能看到落單的雁。


    眼前的雁雖然是惡雁,但雁的族群是不會輕易拋棄他的。


    雁妖看過來,琥珀眸子裏多了幾分疑惑,似乎她問了一個多奇怪的問題一樣:


    “狐狸在這裏,我當然要在這裏。”


    於若泉更好奇了:“你和九尾很熟悉?你們是朋友嗎,是她喊你來的這裏?”


    雁妖搖頭:“不是,我出生在雁群裏,在我來到這個地洞之前,我沒有見過狐狸。”


    聞言,於若泉不由有些詫異:


    “你是有前幾世的記憶?”


    難道是前幾世的雁妖認識九尾妖神?


    雁妖還是搖頭。


    於若泉更奇怪了:“那你怎麽會跑到這裏來?”


    這兒可是蠻荒啊,哪個妖沒事往這裏跑?


    而且九尾所在的地洞非常隱蔽,不是說想找就能找到的。


    雁妖撓了撓頭,沉吟著開口:“非要說的話,應該是在某一天,我突然想到自己應該要回家了,就來到了這裏。”


    他側眸,看向還在沉睡的九尾,已經年邁的眉眼溫和了下去,“這也許是我歸家的本能吧,我可不能讓狐狸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待在這裏。”


    見於若泉還看著自己,他收回視線,繼續道:“而且說實話,我也不適合待在雁群裏,我是惡雁,會給雁群帶來災禍,與其等災禍降臨,隻有我一個人飛走,不如我早早離開的好。”


    看著雁妖滿足的模樣,於若泉忽然有些不忍心了。


    她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可是九尾要用人身降生,起碼還要幾千年,你的壽命撐不住的。”


    你可能等不到她出來了。


    “那轉世之後我再過來就好了。”


    雁妖吹了下手上的線頭,眯縫著一隻眼穿針,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刻在本能裏的東西不管怎麽轉世都不會忘記的,雖然我看不到我下一世的模樣,但我能確定,我一定還會過來,總有一天我能等到狐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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