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冰雪覆蓋的世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完全不見光的黑暗。


    瞬間置於黑暗的感覺並不舒服,於曦在虛空中抬起手,卻隻能感受到流沙從指尖漏下。


    正想吹起一道照明的火光,眼前卻先一步明晰了視野。


    幽幽的柔光從她懷裏亮起,驅散黑暗,飄向遠處,光圈蔚藍,帶走了無邊淒冷。


    低頭,就看浮光的劍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臥了一隻冰藍的小狐狸。


    小狐狸的身體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半透明著,散發著幽幽的藍光,明亮的幽光一顆一顆的從它身上脫離,像成熟的蒲公英,慵懶的四處飄散。


    “浮光?”


    於曦有所感的喚了一聲。


    浮光尖尖的狐狸鼻子高高揚起,這一團柔軟的藍色小火球很快從劍身躍起,落在了於曦的肩頭,在於曦耳邊發出一聲雌雄莫辨的空靈聲音:


    “主人!”


    真的是浮光!


    於曦將它從肩上捉下來,看它搖搖晃晃的在她手心打了個趔趄,小小的實在可愛,忍不住喜歡道:“你有靈體了?你靈體的模樣怎麽是不是人形?”


    一般劍靈都會按照主人的模樣來形成靈體,所以大多數劍靈都是人形。


    浮光沒有直接回答,隻躺在於曦手心,在她手上打了個滾:


    “因為我最喜歡主人!”


    它喜歡主人軟乎乎的狐耳,喜歡主人毛茸茸的尾巴,喜歡主人狐狸的特征,也喜歡主人人的模樣。


    但主人身邊已經有很多人了,那它就要變成狐狸的樣子,成為最特別的那一個!


    於曦忍不住笑了。


    但很快她又斂了笑意,意識到浮光能這麽快的擁有意識和靈體,孕育出劍靈,都是因為有除魔在。


    此時的浮光周身都在散發靈氣,劍身上也多出了一些布滿規則且紋路漂亮的花紋,亮起光來時這些紋路銀河一般,尤為清晰。


    但浮光本身是慕樂之鑄造的,慕樂之是魔族,因此鑄造的浮光隻會吸收魔氣。


    現在它周身充斥著靈氣,可能是變得和她一樣,靈氣和魔氣都能吸收。


    浮光現在已經不再是一把普通的劍了,讓浮光成長至此的除魔卻不在了。


    沒有了布滿白雪的幻境在,她現在所在的位置露出了原本真實的模樣。


    這裏是四處都透著陰冷的地下溶洞。


    由於四周的洞穴較多,隱約還能感覺到哪裏有微弱的風吹來,吹散了於曦身前的黃沙,就好像除魔從未存在過,也不過隻是幻境中的一部分。


    可手上時而作響的鈴鐺又在提醒她除魔的真實。


    “姐姐。”


    她低喃了一聲,心裏悵然若失。


    除魔對她的態度不像是麵對初次見到的人,反而親昵又信任,還教了她東西。


    但她和除魔相處的時間太短了,都沒有來得及更了解她,接受了除魔的好意後連回報的機會都沒有。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道一聲謝。


    而且她怎麽都想不明白,除魔最後留下的話是什麽意思。


    除魔的主人讓除魔在這裏等她?


    除魔的主人又是誰?


    等的人又為什麽是她?


    她能感覺到,除魔一開始是真的要殺了她的,是發生了什麽才讓除魔對她的態度產生了改變。


    仔細想想,似乎是在她使用了“高山流水”之後。


    難道除魔會和娘親有什麽聯係?


    於曦突然有種立刻回去問問落純熙的衝動。


    隻是她想要離開,卻有人不希望她離開。


    在她轉身準備尋找出口時,洞穴的某處突然亮起了赤紅的光,連著魔氣也濃鬱了幾分。


    於曦猛地感覺背後發涼,回頭就看到原本空無一人的隱約出現了一道人影,在昏暗的幻境中微微搖曳。


    好像是一把魔劍?


    她正驚疑這裏竟然還有其它的劍在,就聽見了一道頗為熟悉的聲音:


    “主人。”


    她正後退的動作一頓。


    離恨?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一把劍從黑暗中飛進了她的視野,而握著劍正是離恨。


    隻是這時候的離恨和她印象中的模樣有了很大的區別。


    離恨原本隻是個翩翩少年的模樣。


    現在卻是一頭火一般燃燒的紅發,滾滾的魔氣在它的劍身上也留下了大量魚鱗狀的魔紋,幾乎已經看不到了原來的樣子。


    離恨成魔劍了。


    於曦第一反應不是驚訝,而是很快想起在進入地下之前,寶珠說有劍墮魔的事情,她沒想到這把劍竟然就是離恨。


    對她而言,離恨已經不是她的劍了,那就是一把毫無關係的劍。


    毫無關係的劍變成什麽樣,自然都是和她沒有關係,也不需要她在意的。


    但浮光在看到離恨後眼睛都瞪圓了。


    它的模樣本就是像一隻燃燒的火焰小狐狸,這會兒因為情緒激動,燃燒的更旺盛了,像是炸毛了似的,原本藍瑩瑩的火光都成了熾熱的紅。


    和它搶主人的壞東西又來了!


    離恨並沒有把浮光放在眼裏。


    在它看來浮光不過是一把連劍靈都不會孕育的普通的劍。


    之前被除魔封印,它無法動彈,看到除魔將自己的靈力傳給了浮光。


    但是那又怎麽樣呢?廢物穿了衣服也還是廢物,連劍靈都需要靠外物的力量才能誕生,這樣的劍才不適合待在主人身邊。


    “主人。”


    它走近了於曦,在於曦對它動手之前先一步低頭,重重跪伏在地。


    自帶著記憶回到過去算起,它已經不記得過去了多少年,隻是一直一直的等著。


    它想長久的留在於曦身邊。


    就算是要浮光這種沒用的劍壓他一頭也沒關係,它願意不要自尊不要驕傲,隻求能留在於曦身邊。


    “求你帶我走吧,帶我離開這裏。”


    他的頭用力的抵著地麵,聲音微微顫抖:“讓我也做你的劍,我不介意你還有其它的劍在。”


    於曦皺了下眉。


    離恨墮魔之後,連腦子也墮壞了嗎?


    浮光本身就是她的劍,她擁有浮光,哪裏需要離恨來介意?


    她正想說話,浮光已經氣炸了,就看它高高的立在於曦的肩頭,瞪視著離恨,空靈的聲音因為怒火高了好幾度,連著地洞內都多了回音: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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