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於曦平靜的聲音直接宣判了穆蕭然的死刑。


    穆蕭然頹然的垂了頭。


    於曦就算能讀心,此時也不太理解穆蕭然到底在想什麽。


    她和穆蕭然的孽緣早就結束在了上一世,這一世的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就算穆蕭然想起了上一世的記憶,那穆蕭然也該知道,她過去過得都是些什麽日子,絕不可能再回仙門。


    這一世的她隻想保護好魔族內每一個對她好的人,自由自在的活著。


    因此除了要她的內丹之外,她完全想不到穆蕭然非要帶自己回仙門的理由。


    而穆蕭然現在的樣子,卻好像是她對不起他一樣。


    可笑,無論什麽原因,穆蕭然上一世可是要給她用龍涎草的。


    在進入魔族的書庫後,她仔細查過龍涎草的作用,也問過溯顯允,得知使用龍涎草後的結果都是九死一生。


    而這一生也是生不如死。


    會人形全無,修為散盡,壽命不足一年,想活著就隻能靠著魔氣或者靈氣吊氣。


    溯顯允聽她問起龍涎草時還擔憂的問了她好幾遍,並且多次表示她現在就很好,讓她不要在意別人怎麽說,生怕她用。


    但她曾信賴的穆蕭然卻毫不猶豫的要給她用這種毒草。


    甚至她死在秘境,都隻有顧安這個初次見麵的陌生人幫她收屍。


    ……她剛剛要是拿的劍,可能早就殺了穆蕭然了。


    見穆蕭然還頹然著神色,她想了想,隻淡聲問了他一句:


    “如果我進仙門,需要割去你們眼裏象征低賤的耳朵和尾巴嗎?”


    穆蕭然微微震了下身子。


    “不用!”他慌忙道:“當然不用,你隻要跟我走,我會藏好你,不用你變成人……”


    我隻想讓你好好活著。


    後麵的話還沒出口,於曦卻先一步打斷他道:


    “夠了,我本來就是人。”


    哪怕到現在,在穆蕭然眼裏的她也依舊不算是人。


    穆蕭然怔住。


    於曦徹底失去了耐性,尾巴尖不耐煩的掃著地麵道:


    “我不會做你的女兒,也不要當你的徒弟,你要是缺了就去仙門找,別耽誤我時間,我還要去找我的師兄和哥哥們。”


    她總算明白鍾弦為什麽每次看到仙門的人都覺得晦氣了。


    她現在也想學著鍾弦翻白眼。


    穆蕭然修為太高,殺不好殺,被花花咬成這樣了還能活蹦亂跳。


    本來就麻煩,他還非得黏上來。


    看著於曦不耐煩的樣子,穆蕭然終於確定,現在的於曦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他了。


    “你還記得嗎?剛做我徒弟的時候,你說我對你好,所以你最喜歡我了。”


    他謫仙似的臉遍布血汙,狼狽不見往日的風采,望著於曦的眼裏還落下了一滴淚來。


    於曦搖頭:“記不記得都和我無關,我最喜歡的人是我的哥哥,不是你。”


    聞言,穆蕭然徹底絕望,慌亂著喃喃出聲:


    “不該是這樣的,我想要的不該是這樣的。”


    他原本還想著,現在的於曦並不認識他,他要循序漸進的讓於曦待在他身邊,要彌補他過去沒能好好對待於曦,浪費掉的那些時間。


    對他而言,百年時間都是彈指一揮間的事,但和於曦相處的那十幾年卻是他最特別的時光。


    他從未有過女兒,他想要於曦活著,想要像其他父親一樣,仔細看著於曦長大。


    可當他看到於曦身上泛起的濁氣後,又一下子失去了冷靜。


    這是手染過正道弟子性命的標誌!


    魔族玷汙了於曦!


    他為於曦做了那麽多,一直都在為於曦好,保護她不被拿走內丹,保護她不被送去做藥人,或者落入仙門那些肮髒的交易鏈中。


    現在又怎麽可能看她跳入魔族這個火坑!


    意識到現在的於曦已經被魔族帶壞了,他強烈的想讓於曦重新走回正道。


    “我必須要帶你走,你是我的女兒。”


    他閉了閉眼,說話間眼裏竟然湧出了血淚來,緊縮的瞳孔直直盯著於曦,周身也冒出了令人不安的氣息:


    “沒關係,沒關係的。”


    “曦兒還小,隻是被魔族教壞了,現在還來得及,隻要帶她回去,她會重新信任我的。”


    像是安慰自己,也像是在說給於曦聽,他由靈氣淬煉的丹田內竟然隱隱多出了汙濁的邪氣。


    “無論哪裏都會有不堪的一麵,仙門是有人不堪,但說到底也還是正道。”


    他走向於曦,染著血的眼裏是極端的偏執:


    “曦兒,魔族教壞了你,我也有責任,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你重新回來,隻要你回來就會知道真正對你好的人到底是誰!”


    現在的穆蕭然可不再是沒有靈氣可用的人了。


    於曦可不覺得自己能單挑穆蕭然,現在鍾弦他們都不在,她要保護好自己。


    剛才和穆蕭然對話時她就在拖延時間,現在禦風陣已經成型。


    她立刻將花花抱在懷裏,讓禦風陣卷起狂風,將穆蕭然困在陣內,開始布置殺陣圖。


    可沒想到穆蕭然到底還是分神修士,哪怕靈力被封,此時湧出的這些邪氣也讓他輕而易舉的破開了禦風陣。


    殺陣圖的籌備時間更長,於曦才剛發現禦風陣被毀,抬頭就看到穆蕭然的手已經近在咫尺了。


    那隻大手帶著絕望而來,要是被抓住,可能就再也逃不掉了。


    花花慌張的要幫她擋,而她緊咬牙關,一邊護住花花,將裂骨鞭擋在身前,一邊繼續布置殺陣圖。


    隻要再給她一點時間就好!


    要是穆蕭然現在能消失就好了!


    誰想念頭剛起,一片蒼白的世界震了一震,而穆蕭然竟然真的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此時的殺陣圖在她手上泛著金光,禦風陣內殘餘的狂風瘋狂呼嘯,額間的寒意還沒有退去,穆蕭然卻不見了。


    花花用枝葉撓了下頭,環顧四周,確定周圍沒有穆蕭然的氣息,很快扭過身,扭著莖幹嬌嬌開口道:


    “主人好厲害哦!竟然一下子就把人變沒了,我剛剛差一點就以為自己要死掉了呢,都是主人救了我!!”


    聲音間滿是崇拜。


    於曦差點冒了汗。


    等等,她也不知道人上哪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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