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烈日當空。


    洛陽城郊“紫竹林”外飛來一騎。馬上之上一身白衣現在已是斑斑土色,足見其來之急切。


    “紫竹林”外有一客棧,“飛來客棧”。此人一進“飛來客棧”就再也沒有出來。


    幕色將臨,烈日的餘輝還未散盡,空氣中依然殘留著悶熱之氣。這樣的天氣不要說是老人,就算是年青人都不想走出客棧半步。但此時在落日的餘輝中卻有一人從客棧裏走了出來。此人滿頭的白發,但步履依然穩健,看上去這樣一個老人本不該如此精神。它抬頭望了一眼西邊的日落,像似在恰算時辰。他已慢慢走入了洛陽城。


    他從洛陽城的東麵而來,但卻繞了一個大彎,從洛陽西麵城門走了進來。一個村裏的老頭走進城來本該四處打望一下,這洛陽城的氣派並不是在每一個地方都能見到的。但他卻一直低著頭往西門的東麵走,步子也比剛才未進城時快了許多。隻要有一點江湖經驗的人都知道此人必是人假扮而來,但他自己卻並不在意這麽多。也許是他對這改扮易容本就很鄙視。像白鳳這樣的人怎麽會怕人找他麻煩,他根本不需要改扮任何人。但這次他卻這樣做了,因為他要來江南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這件事情不重要而密秘。


    白鳳接到命令後,便馬不停蹄的往江南趕來。他必須在其它人都不知道此事的時候第一個來到江南。他會是第一?他不知道,他隻知道今天是八月初五,八月初九他必須速回。他辦的事也必須在八月初九以前辦完。他從來都是很自信的男人,這次也不例外。


    他已走進了一個老人很少會去的地方,賭坊,郭大老板開的賭坊。賭坊裏的生意很好,賭徒們都把整個本來很寬敞的大廳圍得密不透風。但白鳳還是很快從人縫裏擠了進去,有些贏得正樂的賭徒也不禁打量了這個老頭一眼,隻覺甚是有趣。這裏的人什麽人都有,三教九流都有,但卻很少有老頭光顧這裏,而且這個老頭看來精神抖擻,目光竟比那些年青人更神氣神盈。


    白鳳找了一個座了下來,這裏人也很多,但都是看熱鬧的。賭的也隻有四五個人,所以還有一個小空隙容他坐下。


    那些人見一老頭坐下,也不理睬,也隻當看熱鬧罷了。


    但這老頭卻一個閃身衝到桌前,大喝道:“這局我賭大。”


    眾人聽到這一聲喝聲,眾皆駭然。有誰會想到這麽一樣看似弱不禁風的老人竟能發出如此一聲大喝。莊家見到老人如此,也似見怪不怪。隻是冷冷的說道:“不知這位老爺準備壓多少。”


    白鳳怒喝道:“這桌麵上有多少,我就壓多少。”


    莊家本是一張笑臉,但見此情狀,也知此人並不是來賭的,而是來搗蛋的。莊見的臉色突然一變道:“大爺這裏都是些小賭生意,何必跟我們這些生意人過不去。”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也在跟身後的幾個健壯的大漢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將此老頭趕走。


    白鳳怎會看不出他的心思,也不理。突然從腰帶裏拿出一疊厚厚的銀票。在桌上一拍,喝道:“老夫今天是來賭的,如果你們沒有這個膽量,不賭也罷。”


    莊家見那厚厚的一疊銀票擺在桌上,眼睛裏都發了光。立刻又給旁邊的大漢使了個眼色,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老子爺這就是見笑,我們這裏是開賭坊的。既然是這裏客人,我們當然歡迎。”


    難道白鳳瘋了不成,這些銀票可是拿來他做正事的,他卻一下子全都壓上了。那桌上的賭徒手上全的銀子加起來也沒有他一張銀票多,這怎麽賭?


    莊家正準備搖骰子,卻不料白鳳一陣怒喝道:“你們這裏的籌碼有多少,你這不是欺我不懂賭桌上的規矩。”


    莊家笑道:“老爺子別急,等開了這把。如果我們輸了,那我就去賬房幫你取銀子來。”


    白鳳哈哈大笑道:“你們開賭坊還有這種道理,沒有錢就別開賭坊。”


    莊家一看這情形知道不對,給後麵的幾個大漢使了一個眼色,已有人衝進內堂去。白鳳雖然見著,但卻不動聲色。


    不出片刻,半卷的珠簾開處卻碎步走來一個女人,一個很美也很有風韻的女人。這裏的人都叫他老板娘。老板娘整整發髻,慢慢的走到莊家的位置。抿嘴一笑道:“這位老爺竟然有如此興致,不如妾身來和你賭一局如何。”這麽大的賭局,那些賭徒們都不敢上來湊熱鬧,別桌上賭得正盡興的賭徒一聽老板娘親自出馬,也過來觀望這場熱鬧。


    白鳳看了一眼老板娘,冷笑道:“我這裏有八萬兩銀票,不多也不算少。你有銀子就可以和我賭。”


    老板娘纖指一揮,已從後麵大漢手上接過一疊銀票來,頷首笑道:“這裏也有八萬兩,不多也不少。”


    白鳳搖搖頭道:“還不夠。”


    老板娘一聽,驚問道:“你還有多少。”


    白鳳突然從腰間拔出一把劍來,把劍的劍鞘都閃著雪亮的光芒。這劍鞘竟是用純白金所鑄,不提這劍是否應該是柄好劍,就是這劍鞘也足夠再值八萬兩銀子。


    老板娘一看到這劍,臉上的笑意卻突然消失,冷笑道:“我們這裏隻賭錢,不賭劍。”


    白鳳道:“我知道,所以我也沒準備要你多加錢,我隻想加這柄劍在這八萬兩銀票裏麵,你也隻出八萬兩就可以和我賭。你看這個生意還可以做不。”


    老板娘像似有些猶豫,但後麵的一個書生打扮的人卻在她耳邊唏噓了幾句,她立刻展顏複笑道:“本來我們這裏從來做這種生意既然老爺子一定要賭,好我再加你四萬兩。”


    白鳳想都沒多想就答應了。


    老板娘命人將骰盅推給了白鳳,白鳳也不推辭,隻搖了一下就開了。老板娘臉上沒有一絲緊張這色,像似她早已知道自己已勝券在握。如果一個賭徒想給賭坊叫勁,那他一定輸得很慘。而白鳳卻犯了這個老病,他始終不明白,和莊家賭永遠都隻有輸。


    盅開了,二三四點小。這次他輸了。輸了的賭徒本很不該高興,但輸了的白鳳臉上卻掠過一絲喜色,而這種喜色別人卻根本看不出來,一閃而逝。


    老板娘命人將桌上的錢和銀票都收了。然後回頭向白鳳笑了笑道:“如果老爺子還有多的籌碼,我們這裏永遠歡迎你再來。”


    老板娘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嘴裏卻在暗笑道:“今天運氣真不錯,來了個老蠢豬。”


    那些賭徒見老人輸了這麽多,也不知道為他感到惋惜。賭徒對輸家都有一種同鳴的同情。也許因為他們都是輸家。


    輸了錢的人並該走,但白鳳卻不走。他似連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他似在等什麽。沒有人知道,但他知道他等的一定快要來了。


    郭老板正坐床上,手裏拿著一幅骨牌沒精打采的把玩著。這時,老板娘卻春風得意的哼著小調走了進來,眼睛連看都沒有看郭老板一眼。她在看那疊厚厚的銀票還有那把劍。


    郭老板也覺得有些新奇,樂喝喝的問道:“你今天撿到銀子呢,這麽高興。”


    老板娘笑著回應道:“差不少吧。”


    郭老板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笑道:“那個賭死鬼又栽到你手裏了,是牛大,還是那河東的少東家。”


    老板娘笑道:“都不是。”


    郭老板道:“看來這個人一定是個新客。”


    老板娘將厚厚的銀票鎖進了櫃子,將不知將拿這一柄白光閃閃的寶劍往那裏放。於是她著劍向郭老板走了過來。用手挽住郭老板的脖子,這樣她的體香也能讓郭老板感覺到一絲興奮和愉快。這是她最拿手的。


    當那道白光掠過郭老板眼睛時,郭老板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變得異然嚴肅,甚至還帶有幾分驚恐之色。老板娘正想問他該如果處置這把劍時,郭老板一個翻身跳了起來,一把將她手中的劍奪了過來。一字字的問道:“這劍是誰的?”


    老板娘正得意之時,卻見郭老板如此這般反應,隱約感覺到有些不妙。低頭香肩回應道:“是一個老人的。”


    她不等郭老板開口,又接著解釋道:“本來我說不要,我們本是正經生意人,要他一把劍有何用。但那老頭卻非賭不可,我看他那厚厚的銀票在桌上,又不好拒絕了這門好生意,所以就將收下了。”


    郭老板大叫道:“好,好,好。這個你都敢收下,你真是不要命了。”


    老板娘已感覺不對,隻能低著頭,眼角又有了眼光。


    郭老板也不顧這些,又問道:“他人呢?”


    老板娘寒嗔道:“剛才還在那裏。”


    郭老板提劍衝了出去,留下一句話“如果他人走了,你也別再留下。”


    沒有人知道老板娘犯了什麽錯。隻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郭老板,一個就是白鳳。


    白鳳沒有走,輸了那麽多銀子,他好像一點都舍不得走。他好像在等人將那銀子送回來。


    郭老板怒氣衝天的從內堂衝了出來,大叫道:“全部給我滾。”


    郭老板很少生氣,但郭老板一生起氣來,就沒有人敢阻止。那些賭徒見況不妙,一溜煙跑得不見了蹤影,有的甚至連銀子都不及帶走就連滾還爬的跑開了。


    屋內隻剩下兩個人,郭老板,老頭。


    現在郭老板已看見了他,臉上卻帶著笑意,一種很和氣的笑意。


    他已將劍雙手奉給了老人。老人卻似並不在乎這把劍。隻是冷笑道:“這把劍我好像已經輸了。”


    郭老板陪笑道:“剛才是賤內無知,不知你老人家大駕寒舍,所以有失禮之處還望包涵。”


    白鳳笑道:“你不能怪她,因為沒有她怎請得動你郭老板的大駕。”


    郭老板笑道:“白先生又說笑了。”


    白鳳長袖突然一閃,劍已不在郭老板的手中。郭老板一點都不感覺到驚奇,因為他們都已共事了三年。他知道白鳳的出手,更知道他的劍。


    郭老板看了一眼四周,低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去內堂詳談。”


    白鳳就這隨他去了,他畢竟不真是來找麻煩的。他也沒有這樣的閑心。


    郭老板的賭坊在三層,他的內堂也不計其數。這裏是第三層裏的一個小苑,這小苑就是空中樓閣一般,華麗而雄偉。


    這裏是賭坊的禁地,沒有人敢擅闖進來。擅闖者死!以前他的一個妻子就是犯了這個毛病,所以她在第二天就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屋內很簡陋,和外麵的布置幾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誰說收藏秘密的地方一定很華麗,這裏卻不是。屋裏隻有兩張椅子,牆壁上掛著一把彎彎的刀,這柄刀的刀鞘已有斑斑繡跡,但裏麵的刀卻依然鋒利。


    郭老板坐在離刀最近的椅子上,他的刀就特掛在他右手順手可及的地方,而白鳳卻並沒有坐在另一張專門為客人準備的椅子上,他站著,他好像天生就習慣這樣站著。


    白鳳道:“郭錚你好像很久都沒有拿刀了。”


    白鳳並沒有看他右手邊的刀,但他們的話題卻由此開始。


    原來郭老板的名字叫郭錚,這個秘密連他妻子都不知道,但白鳳知道。當郭錚進入“七月殺盟”那一天,他就知道他叫郭錚。


    郭錚苦笑道:“主人不讓我拔刀的時候,我從不拔刀。”


    白鳳冷笑道:“如果主人叫你拔刀對付我,你會嗎?”


    郭錚隻說了一個字“會。”


    白鳳點點頭道:“很好。”


    郭錚道:“但這次我並不會拔刀。”


    白鳳劍眉一軒道:“哦。”


    郭錚道:“因為主人不讓我拔刀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去完成。”


    白鳳道:“你郭錚本來就像天上的風箏,收集情報的功夫的確比你那刀上的功夫好多了。”


    郭錚默然,因為他知道白鳳很了解他。對於一個很了解自己的人,最好不要在他麵前偽裝。


    白鳳道:“你也知道我今天來是為何事。”


    郭錚道:“知道。”


    白鳳道:“那東西呢?”


    郭錚苦笑道:“沒有。”


    白鳳這次才真的被這兩個字驚呆住了,他心想:“難道天下還有你郭錚都收集不了的東西。”


    郭錚道:“什麽東西都可以收集到,唯這一件東西,我也無能為力。”


    白鳳冷笑道:“這是你第一次說這樣的話,我也希望是最後一次。”


    郭錚道:“我知道這是第一次,我更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但我對這個東西的確無能為力。”


    白鳳道:“真有這麽難?”


    郭錚道:“這件東西可以說比以往所有的東西加起來都還要難。”


    白鳳道:“為什麽?”


    郭錚突然話鋒一轉道:“你知道“定安候”府本是前朝大將軍的遠房侄子定安候的底坻,而當今皇上把這個曾經被自已誅了九族的前朝後譎隱建成如今的“聖武”之所在。這不僅讓那些想謀朝篡位的前朝殘存下來的勢力的主導者想不到,幾乎讓天下所有人都想不到。”


    白鳳冷笑道:“但你想到了。”


    郭錚長長的歎道:“我花了三年的心思,付出了多少代價才收集到這些情報。但我卻又恨自己,即使我收集到了如此多的情報也沒有用。這樣說來我這三年的辛苦也白費了。”


    白鳳道:“你做不到,我卻不一定做不到。”


    郭錚展顏道:“你想去?”


    白鳳冷笑道:“我總要給主人一個交代。”


    郭錚看了一眼白鳳,眼中憂鬱之色更,道:“你可知道為什麽我做不到?”


    白鳳道:“這點我並不想知道,我知道我能做到就行。”


    郭錚苦笑道:“以前我也是這樣認為的,至到我撞到他們之後,我就改變了看法。”


    白鳳一怔,不禁問道:“他們?”


    郭錚道:“不錯,他們。他們是一群人,一群保護“定候府”秘密的人,候門死士。”


    白鳳道:“隻要是人就有弱點,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


    郭錚當然清楚,他能打探出那些多不為人知道的秘密自然很了解這一點,對什麽人用什麽方法。女人,金錢,權力這些他都可以給予。但有一種人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就是像這一群候門死士一般的人。


    郭錚歎道:“這群人沒有弱點,一點也沒有。”


    白鳳冷笑道:“沒有弱點的人還算是人?”


    隻要是人都有弱點,隻是有些人把弱點隱藏得很深,不易被人察覺。而郭錚這種人的專長就是去發掘這些人的弱點,並針對這種人的弱點進行攻擊。


    郭錚的冷靜的目光中竟閃出一絲恐懼,冷冷的說道:“這些人不能說是人,但也不能說不是人,說他們是死,但他們卻並沒有死。”


    白鳳不懂的問道:“這種人倒有趣極了。”


    郭錚道:“不是有趣,是相當危險。”


    白鳳道:“是人,又不是人。是死人,又並非死人。世人真有這種人存在。”


    郭錚斬釘截鐵的說道:“有。”


    白鳳道:“這是怎麽樣的一種人?”


    郭錚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們是一群將死之人。”


    白鳳道:“將死之人有何為畏?”


    郭錚突然笑道:“當將死之人是這個世上最可怕的一種人之一。他們沒有欲望,更不會有弱點。”


    白鳳笑道:“既然他們將死,我們就等他們都死了,我再去。”


    郭錚眼中突然射出一道寒光,堅定的說道:“他們不會死,永遠都不會。”


    白鳳道:“看來你腦子一定出了毛病。說起話來不僅矛盾,而且也沒有你以前的魄力。”


    郭錚道:“也許隻有你真正經曆了他們的可怕,你才會知道他們是怎麽樣的一種人。”


    白鳳道:“現在我隻想了解一些,你知道的事關於他們的。”


    郭錚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已經準備去做了。”


    白鳳用輕撫著自己長袖中的劍,這柄劍是他的一切,也是他一切自信的來緣。他不用,郭錚也應該明白他的意思。


    郭錚歎道:“好既然你準備去做了。你就把我所知道的告訴你。但你一定要加備小心,萬一不行,千萬別硬闖。”


    白鳳臉上掠過一絲殘酷的笑意,道:“我知道你並不是為我好,而是為你自己。我出了差錯,你在主人那裏也不好交差。”


    郭錚道:“不管你如何想都罷了。”


    白鳳道:“好,你說吧,我在聽。”


    郭錚正色道:“這群人七天換一次,也就是說這群人從進候府那一天開始隻能活七天。七天過後他們的屍體就會擺在庭院中,然後下一輪來的人將他們掩埋。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輪換。所以這些人都是不怕死的,而且他都沒有弱點。因為他在進假府之前,當今的皇帝已將他們身後都好料理得很好,他們的妻子,他們朋友都會比他們活著時要好。所以這些人都不會因為任何的利益而出賣他們的主子,而且沒有人敢出賣他們的主子。而這些人的武功也是絕密的,他們的武功從來都沒有在江湖上出賣過。我總覺得他們是皇帝從小就開始訓練出來專門為這個秘密而犧牲的死士。而皇帝的子民又有千萬,我了不知道這些死士到哪天才能盡亡。你隻有一次機會,那就是將他們在一個時辰之內全部殺死,在秘密還沒有傳出去,下一輪的人還沒到達之前得手。隻有一次機會,唯一的機會。“


    白鳳冷笑道:“看來那一次機會你並沒有把握住。”


    郭錚歎道:“沒有把握我從來不能輕易出手。”


    白鳳已提劍走出小苑,他隻冷冷的回了一句“我相信機會永遠把握在我手裏。”他手中有劍,劍就是他唯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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