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和兵嶽打招呼,兵嶽也沒和任何人打招呼,更沒人追問他是怎麽進來的,仿佛這是一個沒價值的問題。


    一出現,兵嶽就看向湘青穎。正巧,紀舒文就坐在湘青穎身邊,他自然也看到紀舒文了。一瞬間,兵嶽的臉都綠了。


    不是因為紀舒文很可怕,而是湘青穎做的事,足以讓所有人臉色變綠的事。


    她竟然很親密的挽住了紀舒文的手。


    紀舒文自己都嚇到了,他根本沒注意到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湘青穎會這麽做,他們可沒親密到這種地步。


    而湘青穎呢?正得意的看著兵嶽,仿佛在說你輸了。


    兵嶽還是一樣,多一個字都不想說,隻是把手中的包裹往桌子上一放,冷冷的說:“你要的我拿來了。”


    “就這個?”湘青穎問道。


    “是。”兵嶽說:“還希望吾主遵守承諾。”


    “先看貨。”


    兵嶽沒說話,很平常的打開了包裹。這一瞬間,要不是紀舒文沒吃晚餐,肯定吐一地。


    桌子上,黑色的布,裏麵包裹的不是什麽儀器,而是一顆頭顱,還帶著鮮血的頭顱。這種場麵,沒幾個人扛得住的,百曉舟已經出去吐了。


    湘青穎一拍桌子吼道:“你搞個鬼!我不會通靈術!”


    兵嶽還是冷冷的說:“不用,這個東西會告訴你的。”


    要是換個人,紀舒文肯定早就一腳踹翻他然後給指揮中心打電話了,還能撈點業績。可是這個人是兵嶽,紀舒文自認無法製服他。而且,他似乎見過這顆頭顱。


    強忍著惡心的衝動,紀舒文仔細的看了看這顆頭,竟然是驅蜂使童方!


    湘青穎不滿的說:“我讓你把典元的筆記帶給我,你這是什麽玩意?”


    “問他。”兵嶽瞪了紀舒文一眼。


    “看我幹嗎?”紀舒文很不解。


    湘青穎解釋說:“舒文,其實我們懷疑典元也有一段日子了。兵嶽要一樣東西,就被鎖在華光寺裏。他最近偵查到,這個東西被典元藏起來了,我們必須拿到他的研究筆記。”


    “要筆記你們找他去啊。”紀舒文很不解:“而且他藏起來的東西不是都在這裏了嗎?”


    紀舒文所指的,當然是那個水晶球。


    “頭腦簡單的人類。”


    紀舒文真想揍兵嶽一頓,如果不是打不過他的話。


    “舒文,你好好想想典元告訴過你的故事,你有沒有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


    “不對勁?似乎沒有……”


    不,問題是有的。


    典元說,他無意間打開了一個箱子,得到了水晶球,並且放出了空鬼,逃跑的時候還抄走了兩本書。那麽算上常天帶出來的《玄密錄》,那麽就是三本書,這和紀舒文找到的是一樣的。可是,奇怪的就是這裏。


    紀舒文剛離開典元的秘密據點,就遭到了兩撥人馬的攻擊,那兩本書還被一個神秘金發男拿走了。世界上有那麽巧的事情嗎?隨手拿出來的書,竟然是別人需要的書,而且正好是三方勢力需要的書,這是哪門子三流小說?


    要是這麽一說,常天和賀梅舒也很可疑,為什麽他們順手帶出來的就一定是那本《玄密錄》呢?


    如果是這樣,那麽他們三個人進入華光寺不僅不是意外,更是有預謀、有步驟的,而且他們一定是在華光寺裏進行了一定程度的研究,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要不無法解釋紀舒文看到的那個詭異的儀式。


    也就是說,典元的身份,恐怕不是個社會學教授那麽簡單。更不可思議的是,典元是如何獲悉有這樣一座寺廟的存在的?他又是怎麽知道寺廟裏封存了什麽東西?


    紀舒文把他的猜想說了一遍,湘青穎拍拍他說:“就是這樣,他身上有些秘密,和我以前……以前的經曆有關。我們無法知曉他牽涉了多少,所以我讓兵嶽去搶他的研究筆記。”


    “搶筆記?你這搶的明明是人頭!”東華吐完了,又出現在內堂。


    兵嶽隻是冷笑一聲,誰也不理。


    湘青穎也說:“是啊,我要你取回他的研究筆記,你弄顆人頭回來幹嘛?”


    “他能回答問題。”


    兵嶽說完,從童方的頭顱上拔下一根東西。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根極細的針,而且很長,直插入頭蓋骨內。紀舒文根本無法想象這樣的針是如何插進去的。


    而且不止一根,仔細看的話,整個頭顱上密密麻麻的插了將近十多根一樣的針。


    兵嶽剛拔下頭頂的那根針,童方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剛進門的百曉舟看見這一幕,又無法抑製嘔吐的衝動,再次出去了。


    “粗野的人類,竟敢做出如此無禮之事!你們準備承受夏蓋的怒火嗎?”


    頭顱竟然說話了!而且和紀舒文早前看見的一樣,嘴沒有張開,聲音仿佛是從內部發出的。


    “這是什麽玩意?”紀舒文現在隻剩驚訝,沒有恐懼了。


    “一個寄生型的夏蓋蟲人。”湘青穎解釋道:“那個驅蜂使死了之後他就占據了他的身體。”


    原來不是見鬼了啊,紀舒文鬆了口氣。可是一隻寄生蟲控製著死人到處亂跑也好不到哪裏去。


    兵嶽說道:“吾主,你要的信息他都知道,你問他吧。”


    湘青穎皺了皺眉頭,仿佛很不想做這件事。她伸手捏住頭顱旁邊的一根針,瞪著那雙泛白的眼睛。突然之間,屋子內想起一陣尖嘯,仿佛有千萬隻蟲子同時鳴叫,撕心裂肺。


    “蟲子,回答我的問題,你的名字是什麽?”


    “哈多絡諾,中繼者。”


    “為什麽要寄生在人類身上?”


    “執行古早的契約,我們給予他們恩典,他們將自己貢獻給我族。”


    看著一顆頭顱在說話,實在是很不舒服。紀舒文現在想起來,童方當時可能並不是要謀殺紀舒文,而是單純的不想被寄生蟲控製,他手臂上的刻痕,可能是一種法術吧?事後他問起湘青穎,也得到了她的確認。


    “你潛伏到人類社會有什麽目的?”湘青穎繼續追問。


    那個夏蓋蟲人說:“你們的族人和我族簽訂了合作契約,卻未予履行。不但未協助我族複興,更侵占了我族的堡壘,扣押我族的勇士,奉最高意誌之令,以阿撒托斯之名賜予他死亡!”


    “那個人是不是叫做典元?”


    “是。”


    “你要從他手上奪走什麽?”


    “他的記錄和蓋伊卷軸!”


    “東西現在在哪裏?”


    “混沌的仆人已經取走!”


    “典元到底是什麽人?他如何進入你們的堡壘的?”


    “他是……”


    說到這裏,那隻蟲人不知怎麽了,又是一陣慘叫,接著是一聲悶響,從頭顱的斷麵流出了綠色的汁液,之後再也沒了動靜。


    湘青穎“嘖”的撇撇嘴說道:“好長時間沒有活動,沒控製住火候。”


    難不成那個蟲子爆了?湘青穎到底做了什麽?怎麽看著有點像電影裏的拷問,紀舒文決定以後絕對不去惹惱她。


    這個夏蓋蟲人透露了很多信息。首先他們所謂的堡壘估計就是華光寺,典元在裏麵舉行儀式就說明了這點。其次是典元和蟲人的交易,雖然具體條款沒說,但可以聽出典元騙了夏蓋蟲人,獨占了華光寺。而童方不知怎地,當了一回炮灰,不僅沒幫蟲人教訓典元,反而把自己搭進去了。


    而最關鍵的東西,自然是典元藏起來的那幾本書了。不知道藏書的到底是原本的典元,還是食心魔變成的典元。蟲人說的混沌的仆人,估計就是那個金發男人。可是現在又不是剛開放那會兒,街上到處都是外國人,金發碧眼的也多了去了,去哪裏找那麽一個人。


    兵嶽那時候先逃了,根本沒見過那個人。湘青穎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愣是沒明白混沌的仆人是代表什麽。


    這下子隻有靠紀舒文了,他想了好半天,唯一讓他有映像的,就是那個男人奇怪的長袍,還有他說過的話,而其中的一句,紀舒文記得特別的清晰,“願眾星的智慧指引你。”


    紀舒文一說出這句話,湘青穎就一把抓住了他,“他說什麽?你再重複一遍?”


    紀舒文第一次看見她這麽大反應,嚇得乖乖的又說了一遍。


    “該死,原來這麽簡單。”湘青穎說:“是我想的太多了啊,潛伏的混沌,那個男人竟然是星慧教的。”


    “什麽?星慧教還存在?”東華說道。


    湘青穎聳聳肩,不置可否。


    兵嶽一直聽著,到了這裏他才說:“吾主,你要是想獵殺星慧教徒,我可以幫忙……”


    他話還沒說完,湘青穎就將一個方形的包裹扔給他,說道:“錢貨兩清,我們的交易結束了,你走吧。”


    兵嶽看了她一眼,非常複雜的一眼,紀舒文無法讀懂那種眼神,崇拜、不甘、期望、怨恨糾結在一起,讓這個男人更顯複雜。


    兵嶽拿起包裹,一句話都不說,轉頭走出了萬古堂,和他來時一樣。至於那個惡心的頭,就那麽留在桌子上了,東華氣得直罵娘。


    換了個地方,議會再開。


    湘青穎說:“聽見剛才那個蟲子說的了嗎?找到那個星慧教徒,搶回典元的筆記,上麵肯定有救治阿姨的辦法。至於典元和蟲子,隨他們去,我們不管。”


    “等一下。”紀舒文問道:“你怎麽知道典元的筆記上有救治我母親的辦法?”


    “食心魔說白了就是個複印機,它們天生不會魔法,寄主多強大,它們就多強大,絕對不會超越寄主的。”


    “要不要去追查一下典元的背景?也許能知道他在哪學會的法術。”東華建議道。


    “時間不夠了。”湘青穎說:“能同時惹到那兩方勢力,他背景一定不簡單,我們別牽扯太深。”


    “也許不用那麽累”百曉舟建議:“以青穎你對各種法術的理解,你覺得這種腐蝕人的法術是什麽時期的?”


    “我印象中基本沒聽說過這樣的法術,這種法術似乎會改變人的本質。流傳到現代的法術,由於各種幹擾,基本上比古代弱了不少。”


    “那我們就想想那些上古書籍吧。典元肯定是很偶然的得到了這種古書。稍微做一下調查吧,冬瓜你去調查下古董市場上古籍的購買情況,我去查查典元的背景,順便想想辦法找那個什麽星慧教徒,青穎你幫紀阿姨緩解腐蝕,舒文你……先休息一下吧。”


    聽了這話,紀舒文很不舒服,但他也知道他是最沒用的那個。沒人脈、沒背景、沒本事,隻是個累贅。


    百曉舟的推斷有道理,典元的背景肯定不幹淨。紀舒文一直覺得不對勁,召喚儀式上的典元,不僅會施放奇怪的法術,更會瞬間移動。如果他的本體也那麽厲害,他何苦會被人炸死?那麽就可以斷定,那個複製品肯定是近期學會的那些邪術。


    看著眾人到處忙活,紀舒文也很想幫忙,哪怕找到一個人,找到一本書也好啊。


    想到這,紀舒文突然腦子裏一亮,向眾人說道:“各位,也許我手上有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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