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的寒窗苦讀是為了什麽?為名?為利?一百個人有一百個回答,但紀舒文知道自己絕對不是為了在太陽下暴曬而讀書。(.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每個男人,小時候恐怕都想當警察,紀舒文是其中之一。可是他卻將這個幻想變成了現實,他的父母沒想到,他自己也沒想到。不過和夢想有點偏差的是,紀舒文沒料到自己會成為一個交警。


    手拿槍械,一腳踹開房門,然後舉槍大喊“別動!警察!”這才是一個男人的夢想,可現在呢?紀舒文卻麵對著一堆哭得七暈八素的老小,他還得一個勁的催人家簽字。


    “我不簽!打死我都不簽!”一個滿臉眼影痕跡的中年婦女在嘶喊:“我不認可你們警方的鑒定報告!我老公絕對不是意外死亡,是有人謀殺!我要凶手!”


    那你去找刑警隊啊太太,我隻是讓你們領回你老公的遺物。紀舒文在心裏不停的抱怨。


    沒辦法,紀舒文進交警隊才兩年,不折不扣的菜鳥,那些老人們不願幹的活自然得歸他,這種讓家屬認領死者遺物的工作恐怕是最不討喜的。


    自從工作以來,紀舒文幹這個工作大概二十次,也被罵了大概二十次,幾乎沒有罵正確的,幾乎都是說警察不作為的。可這關他什麽事?刑警隊不立案這是他的錯?這次他實在忍不住了。


    “各位家屬同誌,我們這裏隻是負責移交死者遺物,如果各位對最後的鑒定結果有異議的話可以向上級部門反映。”


    要不是被家人拉住,中年婦女差點就跳起來揍紀舒文了。紀舒文能怎麽辦?隻能學烏龜,縮起頭聽著。


    罵完了,罵爽了,中年婦女狠狠的在表格上劃了幾筆,扔到紀舒文麵前。順便扔回來的還有一個小小的布袋。


    “我老公沒這東西,給我扔遠點。”


    紀舒文仔細看了看,黃色的小布袋看上去頗新,上麵繡著密密麻麻的佛像,還有“華光寺”三個字,這是開光的吉祥物還是經文袋?


    “不對啊,家屬同誌,這確實是在您愛人的事故現場找到的,確實是他的遺物。”


    中年婦女又開始哭了,紀舒文收獲了眾多的怨恨,但沒家屬拿回那個布袋。


    等到一幫子哭天喊地的家屬離開辦公室後,一個中年男人湊過來和紀舒文說:“小同誌,別怪我姐姐脾氣不好,這個布袋確實不可能是我姐夫的遺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紀舒文實在想不通,問道:“可確實是……”


    男人舉手止住他,說道:“你不知道,我姐姐和姐夫都是留學歸國,都信奉基督教,我姐夫每個星期都會去教堂,怎麽可能出現異教的信物?”


    紀舒文點點頭,說了聲抱歉,可他還是想不通。現場是他出的,這個布袋就壓在死者身下,被60碼的車撞飛的人,無意間壓到一個布袋,還是異教的布袋?拍電視劇那?


    紀舒文突然對這個布袋有興趣了。他也是這座城市土生土長,卻沒聽說過華光寺。在警局內部的數據庫裏搜索了好幾遍也沒結果,不應該啊,全國信息係統已經聯網了,沒理由搜不到的,


    越來越詭異了。不僅是這個查不到的寺廟,還有布袋上的畫像。其他寺廟的佛像,都是雙目微閉,慈眉善目的,可這個袋子的佛像,卻雙眼圓睜,麵帶怒意。紀舒文總覺得不對勁,這東西仿佛會放電,紀舒文拿著就感覺渾身不舒服,沒辦法,去要了個證物袋把它裝起來。


    紀舒文不信宗教,也不研究這些,不過他知道一個人,稀奇古怪的東西問他準沒錯。


    一下班,紀舒文連飯都沒吃,就直奔魚課司路,他要找的,是一家名叫萬古堂的古玩店店主。


    運氣不錯,店主剛要關門,一見到是紀舒文,扔下手中的包就準備開溜。


    不過到底是警校畢業,紀舒文體力比這文弱書生好多了,沒跑幾米就把他逮住了。


    “好小子,看你能跑多快?”


    “紀警官,我不幹那缺德事了,你抓我幹嘛?”


    “那你跑什麽?”


    “你穿身警服幹嘛?”


    “多新鮮,我是警察,當然要穿製服。”


    “我這人天生對警察過敏,所以見你就要跑。”


    紀舒文白眼一翻,幾下把店主推進萬古堂,說道:“你加一下班,我有東西給你看。”


    說起這萬古堂的店主,紀舒文就想笑。這人叫東華,外號毫無懸念叫冬瓜。一年前趕上紀舒文在路口執勤,見他闖紅燈被車撞倒。當場那出血量,把紀舒文給嚇到了。可趕過去時東華卻連說沒事,死活不讓紀舒文急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紀舒文哪管他這些,幾下撕開他的褲腿,要幫他包紮。


    這一撕不打緊,紀舒文差點當場笑出聲。這小子腿上綁了個袋子,偽裝的和人皮膚一模一樣,袋子裏裝滿了紅色液體。可能是這小子太貪心,要不就是手藝不精湛,裝假血的袋子被液體一泡整個掉下來了。


    也活該這小子倒黴,小腿骨被撞斷了一根,在醫院躺了兩個星期。但是一碼歸一碼,出了院還是得去交警隊接受教導。


    紀舒文頭一次見碰瓷的下那麽大功夫,東華住院的時候就三不五時的去取口供、教育他,現在東華見到他就煩。


    東華這小子人聰明,也特別能侃,上學時覺得老師比自己笨,不願聽課,結果畢業證沒了。出了社會又不願從底層工作,沒了錢又不好意思找家裏要,走投無路想學人碰瓷,第一票就幹砸了。


    至於他怎麽會開了這個古董店,他打死都不和紀舒文說。


    紀舒文一坐下,就把華光寺的布袋扔到桌上,對東華說:“你幫我看看這個,你認識嗎?”


    東華不看,卻吧手伸到紀舒文麵前。


    “幹什麽?”紀舒文問。


    “加班費啊。”東華說:“我開店,糊口啊!你們人民警察可不能壓榨老百姓啊。”


    “要不要我讓派出所的兄弟來付給你?”


    “得了得了!”東華投降了:“攤上你算我倒黴,晚飯你總得請一頓吧?”


    “行了,我沒摳到這種程度,看吧。”


    東華打開桌上的台燈,把布袋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皺著眉頭問:“你不會指望拿這個去賣錢吧?”


    “什……什麽玩意?”


    東華將布袋還給紀舒文,說:“這個啊,華光寺十五年前就拆了,道上說華光寺的東西值錢,你不會是信了吧?”


    “給我打住。”紀舒文有點懵:“你說華光寺十五年前就拆了?你看這玩意像十五年前的嗎?”


    東華從身後的貨架上拿過一個箱子,裏麵什麽都有,木魚、經文袋、念珠、木雕佛像裝了一整箱。他指指箱子說:“前幾個星期有個老頭賤賣給我的,說實話就是堆破爛,我當敬老給了他四百塊,你要不要我送你點?”


    “喂,別瞎扯,華光寺拆了到底是怎麽回事?給我說說這檔。”


    東華得意的笑了:“想知道啊?先打打牙祭吧。”


    竟然讓這小子逮到機會了,不過紀舒文自己也餓了,請他一頓也沒問題。


    兩個人走了幾條街來到美食城,燒烤麵條煎餅點了一大堆,不巧的是兩個人都要開車,啤酒是沒福消受了。


    解決了兩盤烤肉後,紀舒文按住東華的手說:“行了,冬瓜,我谘詢費已經出了,你該幹活了吧。”


    東華咽下嘴裏的食物,說:“好吧。你知道蓮華街嗎?”


    “沒印象,我隻知道蓮華北路。”


    “那就是了,蓮華街是以前的名字,十幾年前舊城改造的時候被夷平了,一來二去那裏就成了蓮華北路和蓮華東路,那華光寺的舊址現在已經成了商務樓。”


    “依你的意思,這華光寺出來的東西應該絕跡十幾年了,那為什麽這個布袋會那麽新?”


    東華擺擺手說:“這你們就不懂了吧?民間高人多,有些人保存東西的方法你一輩子都想不到。以前考古隊們挖出幾千年前的古墓,裏麵的東西光亮的跟什麽似得。”


    紀舒文真是不想看他這副得意的嘴臉,但有求於人,不得不低頭,隻能老老實實的問:“行了,東老師,算我求你了,指點一下唄。”


    “這也行,不過……”東華陰森森的說:“這個華光寺的事有點恐怖,敢聽嗎警官?”


    大夏天的聽鬼故事?太正點了,不聽才傻呢。


    東華端過炒麵,邊吃邊說。


    這華光寺,據說建於清朝中葉,是哪位法師,又是怎樣的因緣而建,都沒有記載。據說自從寺廟建起來後,曆代住持脾氣就很古怪。其他寺廟的住持四處宣揚佛法,都期望著香油錢多一點,能建更大的寺廟,能渡更多的有緣人。可是偏這華光寺不這樣,住持最煩的就是人多,有時候甚至還往外轟人的。從建起來後就一直是茅草房兩三間,沒有擴大過規模。


    新中國建立後,城市規模漸漸擴大,原先建在城外的華光寺漸漸被城市包圍,越來越隱蔽,住持不做宣揚,知道的人就更少了。終於,在十五年前,借著舊城改造的東風,有投資人看上那塊地了。華光寺人少力單,胳膊擰不過大腿,終於被拆了。


    這麽一間破寺廟,能撐一百年,自然有其道理。祈願靈驗這不必說,立寺之本。但還有一個傳說,這華光寺不僅能祈福,更能祈災。不是為自己而祈,而是將災降於他人。


    這又是什麽道理?自古道觀寺廟,無不是拯救世人於苦海,哪有給人降災的道理?可是,這降災還偏偏很靈。


    遭人嫉恨,不會無緣無故。能降災給人的寺廟,自然要遭嫉恨。華光寺的名聲越來越微弱,卻沒斷絕。就像不散的怨靈,總是在這座城市飄蕩,總是有人能聽到,所以總是有人會倒黴。


    在當年拆遷時,還有一件事發生。


    推到了土牆,砸爛了木佛,當挖掘機的鐵壁扒開土地時,下麵露出的東西將眾人驚呆了。


    沉重的木箱、滿地的金銀、烏金的佛像自不必說,詩書字畫、古玩典籍更是碼了一層層。民眾瘋了、施工的瘋了、考古隊也瘋了,將能搶的東西搶了個遍。碩大的地宮瞬間被搬空。


    可是一個星期後,所有人都乖乖的將東西還了回來。沒有人說為了什麽,就像約好了似的。據後來考古隊的人說,東西一件沒少,至於為什麽還回來,考古隊的人也不說。被搶走的是些什麽,考古隊也沒登記。最後,這些寶物去了哪裏,沒人知道。


    當然,事情沒完。


    自華光寺消失之日起,就開始有人死亡。最早的是那些考古隊的,幾個研究華光寺古董研究的最多的老教授最先去了。接著是整理古董的幾個隊員,再接著是拆寺廟的工人,最後是哄搶古董的民眾。


    有人說他們私藏了華光寺的寶物,遭了報應,可也隻是傳說。他們的家屬一概不承認,博物館也說沒有丟東西。但問到挖出了什麽東西,博物館卻守口如瓶。


    現在還知道華光寺的人,恐怕不多了。就算知道,恐怕也不敢說。


    至於這些念珠啊、經文袋啊本就是祈福的人會買回去的,沒有實際價值。


    聽到這,紀舒雲沒脾氣了,這傳說知道了和沒知道一樣,還是不能解釋這個布袋是怎麽回事。


    “沒錯,就是這樣。”東華放下盤子說:“你追查不到這布袋的來曆的。怎麽,這玩意對你很重要?”


    紀舒雲想了想,說:“不是,遇到個案子,死者身上的,有點好奇罷了。”


    “那你這好奇代價可有點高啊。老板,再來條烤魚!”


    “靠,死冬瓜,你給我少吃點!”今天算紀舒雲倒黴,什麽都沒問出來,還攤上一吃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舊日邊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安德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安德麥並收藏舊日邊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