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柔將四輪車推來的時候,嚴瀟宜也已經在黃嬤嬤的服侍下開始梳妝了。薑祁則是坐在一旁,一臉滿足的看著嚴瀟宜。


    纖柔見薑祁已經收拾妥當,便扶著他坐進了四輪車中。有了四輪車,薑祁便立即讓纖柔將他推到梳妝台旁。他剛到,便見嚴瀟宜正好在用口脂點唇。一抹朱紅,讓嚴瀟宜的容貌更顯。


    “好看!”薑祁不吝讚美。


    曾經他是喜歡嬌弱溫婉的女子的,所以才會不顧母親的反對,非要娶那嚴瀟月。可而今,他覺得環肥燕瘦,都比不得眼前的人。沒上妝前清麗脫俗,上了妝之後那更是萬物失色。


    記得曾有人說他薑祁的運氣好,若不是出身寧國公府,這京城又有幾人拿他當回事。薑祁覺得這話沒錯,如不是出身寧國公府,他又怎麽有機會娶這樣一個好看的娘子?


    薑祁覺得夢裏那個曾不將嚴瀟宜放在眼裏的人,眼睛真的是被糨糊糊了眼,還好最後嚴瀟宜沒有嫌棄。這般想著,薑祁竟是莫名的笑了起來。


    嚴瀟宜本就被薑祁突然的稱讚給羞紅了臉,轉頭見他盯著自己一臉的傻笑,原本就已經泛紅的小臉更是紅的厲害。


    黃嬤嬤手裏拿著胭脂,想著昨夜折騰了一夜,怕嚴瀟宜的麵色不好,所以本想在添色,但見這情形在偷笑之餘,又將胭脂放了下來。


    主院


    “稟國公爺、大長公主,方才田管事派人來說,世子身邊的纖柔找他領了四輪車回去。”大長公主身邊的林嬤嬤稟道。


    “看來一會兒祁兒也要隨嚴氏一同過來。”薑文正笑道。


    大長公主卻道:“祁兒醒了才多久?嚴氏也不知道勸著。”若不是因為今早得等媳婦茶,他們夫妻兩人早就去看兒子了。


    薑文正握著大長公主的手,說道:“知道你心疼祁兒,可即便是嚴氏不知道勸,身邊的人難道不知道?想必是祁兒自己要過來的。”


    “我也沒有要怪嚴氏的意思,不管是不是湊巧,可畢竟因為她進了門祁兒才醒的,算起來也是有恩與我們寧國公府。”說到這兒,大長公主想到昨晚的情形,有些奇怪道:“你有沒有覺得祁兒昨晚的樣子有些奇怪?”


    “哪裏奇怪?”薑文正搖搖頭,不解。


    大長公主回憶著當時的情形,說道:“祁兒一直拉著嚴氏不放,那眼神……就像是……像是母馬身邊的小馬駒似得,根本不願意離眼。”


    薑文正失笑道:“不願離眼的不應該是母馬看小馬駒嗎?怎麽到了你這裏倒是變了位置?”他頓了頓,想想當時的情景,又道:“不過祁兒的態度的確是有些奇怪。當初可是為了嚴培倫的女兒和我們鬧了許久,醒來之後知道換了人,不僅不鬧,還拉著人不放?真真是有些奇怪。”


    就在說話間,門外傳話說薑祁和嚴瀟宜已經往主院這裏來了。兩人聞聲,便停了話頭,大長公主更是整了整衣衫,薑文正也是坐正了身子,盯著門口。一會兒兩人同時轉頭相互看了一眼,隨即便笑了起來。


    一個職掌京畿四十萬駐軍的寧國公,另一個是堂堂大長公主,竟是在這個時候有些緊張了。


    “還以為祁兒小呢!今天我們都要喝媳婦茶了……”大長公主歎道。“看來我是真的老了。”


    薑文正輕咳一聲,微微側過身,眼睛盯著門口,低聲道:“在為夫眼裏,你依舊是當年城頭那個殺伐決斷,讓人心生向往的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瞥了他一眼,嗔怪道:“就你會說。”


    多久了,自從祁兒出事之後,他們夫妻之間便不再有這樣的輕鬆時候了,如今祁兒醒了,一切又該繼續好下去的。


    兩側侍候的丫鬟婆子心中暗暗偷笑,世子醒了,國公爺和大長公主也終於回到以往那樣了。


    嚴瀟宜和薑祁此時也走到了門口,因為有門檻,四輪車不便進來。所以來的時候,嚴瀟宜讓纖柔喚了四個健壯的婆子跟著。那四個婆子見到了門口,手疾眼快的上前將四輪車抬了進去。


    兩人到了薑文正和大長公主麵前,嚴瀟宜微微欠身,薑祁因為身體原因,無需起身。


    薑文正和大長公主見了,也都是微笑著頷首。


    大長公主身邊的林嬤嬤拿來軟墊放在嚴瀟宜麵前。


    嚴瀟宜低著頭,跪在軟墊上。林嬤嬤端著兩個茶碗立在旁邊。


    嚴瀟宜拿過其中一個茶碗,雙手捧著,恭恭敬敬的喚道:“父親,請喝茶。”


    “好。”薑文正微笑著接過茶碗,輕抿了一口。而後將桌上早就準備好的紅包拿起,交給嚴瀟宜。


    “謝謝父親。”


    嚴瀟宜雙手接過紅包,雖然分量不重,但從紅包的厚度上來看,裏麵怕不是小數目。之後,嚴瀟宜又從托盤上拿起另一個茶碗,遞到大長公主麵前,聲音不大不小,語氣恭敬。“母親,請喝茶。”


    比起薑文正,大長公主自然是不用端著。她瞥了一眼一直笑著看著嚴瀟宜的薑祁,暗道這還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剛醒來也不知道看看她這個做母親的。


    大長公主笑著將茶碗接過,連說了兩聲好之後,輕抿了一口,便將茶碗置在桌上。


    拿起桌上放著的一個錦盒,打開將裏麵的東西拿了出來。那是一支鑲碧璽葉型金簪,厚重且華貴。


    “這是當年先太後送我的,你且收著吧!今後祁兒便交給你了。”大長公主柔聲說道。雖說對兒子眼巴巴的望著嚴瀟宜的模樣有些不滿,可也比他因為娶得是別人鬧起來的要好的多啊!


    而這嚴瀟宜仔細瞧著,也滿得她眼緣的。比起那些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嚴瀟宜這樣帶著英氣和堅毅的女子,才是應是寧國公府的世子夫人。


    嚴瀟宜聽聞是先太後送的,有些誠惶誠恐。她低著頭,雙手接過金簪,拜謝道:“謝謝母親。”


    “行了,起來吧!”大長公主笑盈盈的說道。再不起身,這白眼狼兒子怕是要對她這個做娘的飛白眼兒了。


    嚴瀟宜將收到的紅包和金簪全部交給一旁的黃嬤嬤,而後再向他們二人拜了一次之後,緩緩起身。


    待嚴瀟宜和薑祁坐於一旁之後,大長公主仔細打量著薑祁,關切的問道:“祁兒,可還好些?”


    薑祁點點頭,語氣似是帶著一點點撒嬌的意味,對大長公主說道:“已經好多了,隻是身上有些使不上力道。”


    大長公主聞言,沒好氣的說道:“誰讓你不聽勸胡來,這下吃到苦頭了吧?以後少跟那些不知事兒的混在一起,到處胡鬧不說,險些把命都給弄沒了。以往你胡鬧也就罷了,現在你也成家了,得收收心了。”


    薑祁忙點頭稱是。“兒子知錯了,以後一定不再胡鬧讓母親擔心了。”


    不管是什麽時候,薑祁從來不會反駁薑文正和大長公主,誰讓他們雖然寵愛自己到了溺愛的地步,可他若是惹了母親不高興,父親定然毫不手軟的收拾自己。


    他不是沒有反抗過,可結果就是父親從常規套路改成毫無套路的江湖路數。哪兒疼揍哪兒,哭都沒地方哭去。而這次,自己因為不自量力強行的去騎烈馬,最後竟是躺了半年之久,想也知道母親定是傷心難過了許久。


    薑祁偷偷看向薑文正,想若不是自己現在這幅模樣,恐怕一醒來就會被父親提著去後院的校場練手了。心中害怕,薑祁下意識的就要找嚴瀟宜尋安慰。


    嚴瀟宜本還低著頭,乖順的聽著大長公主說話,結果放在膝上的手竟是被薑祁一把握住。嚴瀟宜下意識的便往薑文正和大長公主那裏看去,手還企圖抽回來。


    “世子,快放手。”嚴瀟宜壓低聲音,忙道。在長輩麵前,這實屬失禮。


    薑祁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嚴瀟宜的尷尬,扯著笑臉,聲音不算小的說道:“這樣我安心。”


    大長公主見嚴瀟宜都快急哭了,而自家兒子卻像個沒皮沒臉的小孩兒一樣死不撒手,也是覺得有些丟臉。她朝薑文正看了一眼,而後擺擺手,對薑祁說道:“行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最後,直到他們離開,薑祁也沒有放開嚴瀟宜。


    “這個混小子。”大長公主沒好氣的說道。


    薑文正卻是若有所思的說道:“祁兒的樣子的確是有些奇怪。”


    大長公主心中一驚,忙問:“那裏奇怪?”


    “祁兒是什麽性子?你我做父母的都清楚。何曾見過他這般糾纏更或者是依賴一個人?方才他是看著我,才下意識的去找嚴氏的,就像是在尋求保護一般。”薑文正緩緩道。“那小子怕過誰?以前即便是被我打得下不了床,也從不找你來求情的,如今卻……”


    沒等薑文正說完,大長公主伸手便朝他胸口拍了一巴掌,瞪著一雙鳳眼,怒道:“你又嚇唬祁兒!”


    薑文正佯裝吃痛,說道:“這不是沒動手嗎?”


    “哼!”大長公主白了他一眼,而後便道:“照你這樣說,祁兒真的不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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