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明泉初晨


    正文


    玉兔西墜,金烏東升。秋日的晨輝傾瀉大地,新的一天到來了。


    整個九州擺脫了黑夜的籠罩,初升的朝陽照耀在九州的土地上。此時已過了五更天,明泉城的大街小巷裏,已是沒有了更夫的打更聲。


    睡夢中的人們紛紛和周公道了別,早起開始工作了。在更夫的打更聲消失後,大街小巷裏響起了一陣陣,商販們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像過去十四年每個清晨一樣,周明在卯時醒來,翻身起床,坐在錦席上。周明花了一彈指的時間安神靜氣,眼中已沒有了剛醒來時的迷惘,一雙如點漆般的雙瞳變得清明後,更顯得潤澤。


    清醒過來後,周明又用了半炷香的時間套鞋穿衣,鋪床疊被,然後走進衛生間,又花費了六彈指的時間刷牙,潔麵。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間客棧雖小,可在一應服務上麵,做得也是周到,住宿的客房也是配套齊全。


    洗漱好後,周明走出房間,帶著小離來到客棧前堂,點上一份清粥,一碟小菜,再有就是四個一籠的,新鮮出爐的肉包。又吩咐客棧內的小廝備上一碟生肉。


    小廝聽到這個要求,疑惑地看了眼周明,看到周明身旁的小離也是豁然大悟,恭敬地退了下去。


    周明坐了下來,等著小廝把剛剛點的吃食端上來。和老人生活在一起十八年了,周明有一點是學得極好的,那就是“沉默是金”。


    人要少說話,多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少說話,安靜一點,沒什麽不好。


    周明是普通人,並不像傳說中夏朝第一任聖皇,禹皇一樣,生而知之。


    他和普通的嬰孩一樣,沒有“生而神靈”的智慧,隻能隨著時間的推移,成長為平凡又渺小的少年。既然大家都是平凡之身,又何必去弄一些無用的喧囂出來。


    周明起得很早,可那也隻是對於那些無憂無慮,養在家中的稚子來說,而對於那些為生計,奔波勞碌的勞動者們來說,這個點起來,早已是司空見慣的事了。對於這些人來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都是一種安逸,“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才是生活的常態。


    過了一會兒,小廝端上熱氣騰騰的食物,輕輕地放在桌上,對周明說了聲“客官慢用”後,安靜地退下去。小廝退下去後,周明開動碗筷吃了起來。


    周明坐在客棧前堂的席子上,邊吃著桌上的食物,邊夾起碟中的生肉,喂著小離。手上得空時,周明打量著客棧的環境。這間客棧雖然比不上練實居財大氣粗,內部裝飾也達不到雕梁畫棟的程度,不過也算是樸實無華,並沒有弄得不倫不類,這也是讓人看著舒心。


    周明沒有著眼於客棧內平淡無奇的裝修,粗略地掃過一眼後,又觀察起周圍的顧客。這本是對山下世界的好奇,不過周明並沒有表現出初次領略的驚奇,而是麵不改色,眼中強自裝有一點考校的意味,打量著四周的物與人。


    他做的也是隱秘,隻是不漏痕跡地瞟了一眼。很快,他發現了一個與眾不同的人,本來走馬觀花的目光,霎時就聚攏在一起。這個與眾不同的人,居然在喝酒。


    你可以想象,在朝陽的映照下,每個人都帶著剛睡醒的慵懶神態,坐在席子上吃早飯,而在一旁,卻有一個人獨自地站在一旁喝酒,這是一件多麽格格不入的事!


    周明看到此景,眉頭微蹙了一下,不過又舒展開來。他有點不喜男子的這種行為,一大早上起來就喝酒,對身體不好。不過周明這男子隻是萍水相逢,與男子非親非故,自然是沒有理由去幹涉男子的生活方式。


    定睛看了一眼後,周明又移開了目光。男子感知敏銳,在感受到周明的目光後,扭頭看了一眼,好巧不巧地又看見周明微蹙的眉頭,心中也是略有不爽,自己也是輕皺了下眉,不過他也並沒有做出什麽粗魯的舉動,隻是仔細地打量了下周明。


    看著周明雖然穿著一身青色底,有些泛白的道袍,看起來有點落魄,(哦,不是看起來落魄,而是本來就落魄。)


    不過一雙如點漆般的雙瞳,卻是充滿了朝氣與活力。男子對於周明也是有了點興趣,可也隻是有點兒興趣罷了,並沒有想認識周明的打算。


    看了一眼後,男子轉過頭來,繼續拿著酒壺,不時地仰頭,又來上一口,一步步走出了客棧。周明吃完後放下手中的碗筷,正好小離也吃完了,周明拿起一旁擺放的茶水倒了一小茶盅,漱了口後,將水吐到桌下的漱盅裏。


    然後,周明將小離留在原地,自己回到房間裏,將純均劍和龍雀刀拿了出來。一切收拾妥當後,周明叫來小廝,結好賬後,起身帶著小離走出客棧。邁步走出大門後,周明正好看到之前的那個男子,漸行漸遠的背影。男子手裏提著一壺濁酒,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遇到交叉的巷口,拐了個彎,已不在了周明目力所及的範圍。


    不過周明也沒有打算上前追住他。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有一麵之緣就夠了,何必多生事端,彼此糾纏。


    周明自己還有正事要辦,可沒有閑工夫去認識一些無關緊要的人。


    周明邊走著,邊拿出懷中揣著的兩封信,信封從外觀上看,毫不起眼;內裏的話,周明也沒有看過,不好評價。


    周明仔細端詳一番,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後,又舉起來,對著太陽光看了一遍。可惜,信封是用特殊材料做的,太陽光照不穿。


    周明嘴裏嘟囔道:“希望老頭子真有那麽厲害,這進九州書院,可就靠這兩封信了。”說完後,周明又把這兩封信放回懷中。


    百年前,大夏將官員選舉製度從以前的察舉製改為科舉製,讓寒門士子有了在朝為官的機會。隻要有著極深的學識,通過科舉這條道路,普通人也有著能夠得見天顏,上達天聽的機會。


    民意可以直達皇帝的禦書房,而不是被高層的貴族門閥控製,肆意歪曲。下層老百姓的聲音能被聽到,能被重視。


    在這種背景下,各種學院也是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學院分為兩類,一種是學堂;另一種是太學。


    學堂分為三級,初、中、高三級,初級六年,中級三年,高級三年,然後經過“國考”。


    最後在這十二年中綜合表現出眾的學生,再由各大太學擇優選取。經過近百年來的發展,學院製度普及到九州各地,形成了與以往完全不同的教育體係,知識不再被貴族階級壟斷,平民也有了讀書識字的機會,目不識字的白丁漸漸地在九州上消失。


    而在太學中執牛耳者,毋庸置疑,便是這九州書院。九州書院由大夏皇室注資修建,在科舉製興起之前便已經成立,總部設在京都,是各大貴族門閥爭相進入的學院。


    在科舉製興起後,九州書院的性質也從皇家學院轉為平民學院,開始麵對平民招生。在許多地區開設分部,為大夏培養出許多人才。


    周明並沒有正規地接受學堂教育,所以就沒有學籍,而沒有學籍是沒法入學的。戶籍隻能支持你就讀初級學堂;就讀了初級學堂,破除蒙昧,才有學籍;有了學籍才能一步步往上升。


    這不是按照學堂路子一步步升上來的,就隻能走,通過由專人推薦,進行入學考試的路子了。走出客棧後,順著這條街道一直往下走,周明來到了另一條街道。


    現在腳下的這條街道叫寧安街,是明泉城內的大街,街上足有六個坊市,占到明泉城內坊市的六分之一,就連郡守府也坐落在這條街上。


    明泉城內十六條街,三十六個坊市,有些街上才隻有一、兩個坊市。


    寧安街上的人口也是密集,雖然隻還未到巳時,還算很早,可寧安街已經漸漸變得熱鬧起來。


    商販們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街上來往的行人也是越來越多,周明走在這條街上,就像融入汪洋大海裏的一滴水珠。行走其間,不起波瀾,毫不起眼。


    周明緩步向前,走了一會兒,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郡守府。


    周明抬起頭,看著緊閉的兩扇朱紅色門扉,門口兩座青灰色的石獅子,一左一右守衛在兩旁。


    周明從懷中的兩封信取出來,看了看,將其中一封信放回懷裏,手裏拿著一封信,走上前去。


    周明來到郡守府的大門前,兩扇朱紅色的門扉上,一左一右地鑲嵌著兩個門環,門環上刻有一個獸頭。(這種神獸名叫椒圖,形似螺蚌,性好閉,反感旁人進入巢穴,若遇外物侵犯,殼口緊合,世人取其緊閉之意,遂安裝在大門上。)


    周明的手放在門環上,拉起門環,輕叩了幾下。過了一會兒,朱紅色的大門打開了一條縫,隨後這條縫逐漸擴大,一直擴大到可以容納一個身形後,方才停止。


    從裏麵走出一個女子,仔細看去,女子穿著一身淡藍色的長裙,看見周明後,有些疑惑地對周明問道:“公子來這裏幹什麽?周明隨之答道:“煩勞姑娘通傳一下,就說故人之徒,明泉山周明來訪,還望石郡守能看在家師的情麵上,見周明一麵。”


    女子是郡守府的丫鬟,雖然並不知曉周明具體的身份,可也並沒有擺出什麽驕橫的態度。目光轉到盤在周明肩上的小離。小離在感受到女子的目光後,還特別人性化地朝她吐了吐蛇信。女子對此,並未像尋常女子一樣,被嚇得花容失色。麵容不改,淡定地和周明繼續交談。


    聽周明所言,似是郡守大人的故人之徒,女子也不敢怠慢,先將周明請了進來,領著周明到了前廳,安排周明坐在一旁的錦席上,又走到一旁,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清茶,遞到周明身旁。


    女子做完這一切後,微躬著身子,說了一句:“公子請用茶。”隨後轉身走入內室。過了一會兒,從裏麵走出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來,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剛才的女子在男子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女子對周明說道:“公子,這便是石郡守。”說完,女子便閉上嘴,右手放在右胯上,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


    周明見到男子後,先是拱手施了一禮,禮貌地說道:“石郡守好!


    當初在山上,就聽家師提起過您,說您愛民如子,為人清明,是難得的好官。現在一見,才知聞名不如見麵,光是這麵相,就不是那些貪官汙吏能有的。這青州百姓,能在您這樣的好官治下,實在是一種福氣呀!”


    周明說完,將手中一直拿著的信,遞給石郡守。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周明經常與商販打交道,也是深諳此道。而這招也是屢試不爽,這不!這位石郡守在周明的一陣吹捧下,臉上也是泛起笑意。


    隨後,石郡守擺擺手,微笑著說道:“令師繆讚了,吾隻是盡我所能,讓治下的百姓安居樂業罷了,怎敢貪天之功。實在是不敢當,不敢當!”


    說著的同時,石郡守拆開周明遞上來的信,瀏覽了一番後,知曉了周明的來意,有些麵露難色地說道:“賢侄,是要進九州書院?”周明聽此,應聲回答道:“是的,石郡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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