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晨霧滿山竹,橋邊清泉鳥戲屋。林下繁花四時豔,高山妙曲牧羊童。


    夜深沉,山風吹,月光美,夢漸醉,情最貴,意更濃。幾帛夢巡少時與青禾在清塘結伴遊戲。


    青禾總會笑嘻嘻地問:“幾帛大哥,山的上麵是什麽?”


    幾帛撓撓脖子左思右想,笑眯眯地指著山頂應道:“峰唄。”


    “為什麽呢?”


    “很多人能翻過山,唯有神仙才能超越峰唄。”


    “幾帛大哥,水流到哪裏最珍貴?”


    “眼裏唄。”


    “為什麽呢?”


    “喝了好水的人,流出的是純淨的淚,喝了壞水的人,就沒有眼淚了唄。”


    人生就是一列開往墳墓的列車,很難有人能自始至終陪伴著你走完。就算是中途要下車,也要心存感激,再揮手告別。


    幾帛遇蘭兮前,獨身闖江湖,微笑過人生。然相遇、相識紅顏以來,總是孤心入眠,期盼度日。此時此刻的幾帛,真的動了情、生了意,許了諾,固堅守、期待、寂寞悠然而生。


    天空藍、微風暖、仙霧間、彩虹繞、古樹下、溪水旁,青年幾帛吹響竹簫,白紗蘭兮撫起綠玉琴。樂音交融、彩蝶飛舞、百花齊放、靈鳥歡呼。


    人驚,音止。幾帛蘭兮忽然看到半空中落下兩把劍,一劍鑄金龍、一劍鑄銀鳳,兩劍鞘鑄有栩栩如生的雙龍雙鳳,神劍閃耀金光,旋轉著貼到幾帛蘭兮背心,頃刻與二人融為一體。


    “救命……救命……救命……”


    幾帛聞聲,驚跳下床。大汗淋漓的他強睜開眼,看見院落燈火通明,奔走的人影晃動不停,搖擺的刀劍綻放著陣陣寒光。


    夢由心生,夢化情愫。幾帛認為,最美的夢境不是日出日落,不是風和日麗,而是夢裏時時看到蘭兮的身影,掌握蘭兮的動態人生。


    往來人靜,幾帛悄然推開房門,會同雲少和護駒幫隊員趕赴正大門。遠遠看見,幫眾對一位頭發淩亂、神情誇張、四肢發抖、脖掛兩個銅葫蘆的彪漢指劍揮刀。


    那大漢甚是冷靜,幫眾雖手握利器,但難以掩飾膽怯之情。


    “傳聞護駒幫愛馬如子,十二生肖中,我的屬相就是馬。我願出黃金百兩,請大夥保護一下,嗬護一會兒我這匹可愛的小弱馬好不好?”彪漢大吼大叫一陣子,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大漢吼嚇小人同時,更取笑那些幫眾,身為幫中要員,平日隻會無窮無盡索要幫內好處,遇見凶神惡煞之徒,人人自保,個個退步。


    雲少悠悠上前,看看這陰陽怪氣的彪漢,得意地回笑道:“大盜講誠信、嫖客講文明、貪徒講廉愛。真不敢相信,平日耀武揚威、招搖過市的沈要,沈三爺,也會求人庇護,甚是怪哉、怪哉。三爺自比弱馬,真是好笑、好笑。”


    沈要抬頭看到雲少,臉紅如血,半天沒有吱聲。


    幾帛也趁機火上澆油,冷冷笑道:“默三爺來也,小鬼來拜……這火是我放的,我要騎你的馬,我要坐你的車。默三爺來也,小鬼來拜……這火是我放的,我要騎你的馬,我要坐你的車。”


    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前沈要暗暗自責,怪郅縣太小,怪熟人很多。此時此刻,他生怕幾帛揭穿當日劫道的醜事,恨不得找個地縫洞鑽躲起來。


    雲少笑對滿臉尷尬的沈要,三翻四次拱拱手,樂道:“倘若沈兄不介意,我和幾帛來接你這百金之鏢。沈兄意下如何?”


    “丁大捕頭,我又敬又愛的雲少小老弟,請不要取笑我了……請不要取笑我了。”沈要湊到雲少耳邊輕聲輕語哀求道:“羞人之事……不齒之事……”。


    “那……還不從實招來?”


    “人多,請借一步說話……人多,請借一步說話……”沈要恭恭敬敬將雲少拽到一旁,嘀嘀咕咕說:“我曾經劫過幾帛的道……”


    雲少聽過,哈哈大笑:“醜事暴露,看似丟人,想事丟臉。知錯改之,好兄弟矣。”


    幾帛讓護駒幫眾先回房休息,然後約沈要到雲少住處說話談心。


    經雲少詳實介紹一二,有緣二次相遇的幾帛沈要,相互握過手。信任的眼神中,雙方已然認定對方為可敬的朋友,來日的兄弟。


    “好兄弟,來日有什麽事,我們坐下來好好談,沒有什麽搞不成,公雞換大馬不是不可能,如今的我們不是誤會化解,兄弟情重了嗎?”幾帛笑道。


    解除誤會,沈要指著黃銅葫蘆樂嗬嗬地說:“自考小燒,兄弟情更深,請試酒味真假,請試酒品好壞。”


    “天下美酒,我喝過不少,醉飲脖掛銅葫蘆小燒這倒是頭一回。高興,樂哉……高興,樂哉……”幾帛微笑道:“若有機會,另一個紅銅葫蘆裝的好東西也要嚐嚐?”


    一旁泡茶的雲少樂嗬:“華兄你想多了,你定會大失所望的。”


    “華兄,你就算猜個兒三天三夜也未必能猜到。那紅銅葫蘆裝著滿滿的純淨之水也。”沈要大笑道。


    “單純的人,遇上好玩之事,期待……期待……”幾帛樂嗬。


    品茶一碗,酒過三巡。


    雲少忽然橫著臉質問沈要:“酒已微醉,茶也大飽。還不如實交代,你究竟遇到何難事煩心事了?”


    沈要慢吞吞應道:“當日,辦好我哥的喪後事。整天對著那因家庭矛盾,致家破人亡的嫂子。要知道她上有老下有小,我能怎樣?把她弄傷了……無法處置又無可奈何,一氣之下,我憤然出門,怒著離家,打工過日子了。四方漂泊,到處遊蕩,稀裏糊塗就到了郅縣城內。有一天,路過賭場,聽到裏麵大呼小叫聲,我這心中癢癢的,沒有控製住,便進入試了試手氣。嗨,真是怪哉……遇上一位蒙麵女孩。嗨,真是怪哉……她手氣真好,可謂一家通吃。嗨,真是怪哉……不到一炷香就贏了所有賭客的本錢。嗨,真是怪哉……身無分文的我不信邪了,萬分惱火,和她打起賭來。嗨,真是怪哉……賭資便是贏了我娶她,輸了和她一起生活。”


    “輸贏都是一個死字。”雲少樂道。


    “雲少小老弟,有人性,有血性,懂我。想來,你也是有故事的人。”沈要拱手應道。


    “沈兄,有福,命好啊。”幾帛大樂。


    “我好苦,很疼的那種苦。”沈要一把淚一把涕,戰戰兢兢地應道:“一番比拚,用盡怪招,出完手段,我也敗得一塌糊塗。”


    “今夜最美,我們同醉。”幾帛又樂。


    “相識就是一個夢,一個重複昨天的夢。早料到了,你都沒生著一雙贏錢的手。之前,我一直說,賭博發不了財,小賭傷身,大賭傷心,你偏不信這個理。”雲少抱腹大笑,急急忙忙起身緊握沈要雙手道賀:“兄弟,好事,恭喜……弟兄,加油,祝賀……相信你們能出雙入對,共賞夕陽。”


    “我能怎麽辦,還能怎麽辦,又能怎麽辦。”沈要仰天大哭道:“屢戰屢敗的我不小心撤下了她的麵紗,頃刻就露出長滿毛的臉龐。欲想成家後和她親近,當時就吐暈好幾次。她還強行令下人捆住我,不斷叫嚷,我用一生幸福做賭注,你怎麽舍得讓我輸。現在回想都毛骨悚然、心有餘悸。毛戀人,好怕怕。毛臉人,好恐怖。請二位拯救一下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日漸憔悴的沈三爺吧。”


    幾帛雲少一口同聲樂道:“舒然。相信你會笑的大方,走的坦蕩!哈哈哈哈……”


    沈要十分驚駭地看著二人,不禁浮想聯翩。


    雲少詳細說明,幾帛本為治舒然疾而來。


    得知舒然可根除病根,沈要即能擺脫毛人,想著想著激動的淚水不禁流了下來。


    幾帛笑著舉起酒杯,安慰沈要:“心若無塵、清風自來。竹影狂掃地不動,兄弟方知淚人心。珍惜甚好!珍惜甚好!”


    雲少也笑眯眯地舉起酒杯,欣然說道:“往日,沈要雖然大大咧咧,口下不留情,但是也能算個兒老好人。江湖綽號沈三爺也不過是嚇嚇人而已。早年,我初入縣衙當差,三爺時不時會帶些土特產給我,一來二去便成了酒肉朋友,漸漸成為如今兒這患難與共的酒肉兄弟。說來也巧,我們與華兄一樣好酒,都有共同點,想必將來大家也可能成為不離不棄的好弟兄。”


    “好酒是本能,喝酒別無選擇。”幾帛應道。


    “我不喜歡酒,酒足勁大,頭暈,頭暈……”沈要搖頭晃尾。


    “兄弟不愛酒,隻是喜歡酒醉的微妙感覺。”


    “吹吧……吹吧……”


    “樂哉……樂哉……”


    窗外繁星閃爍,月光皎潔。


    然,院內瞬間出現的耀眼火光,徹徹底底打破了這寧靜美麗的夜晚。


    幾帛雲少沈要一時興起,爭先恐後趴著窗戶觀看。


    世界歲月帶走了純真,時光蒼老了我們的容顏,我們都在不知不覺中走向變老的路上,唯一不變的是,好奇之心。然而,往往短暫的開心一下,瞬間又無欲無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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