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麽,就算是他留了點底,可這能和長期在邊疆上陣殺敵的寧喣比麽?


    聖人言:術業有專攻。


    寧安這話,讓寧喣都微微有些發愣,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呆怔的抬頭看著寧安。


    “你讓我?哈哈哈!”


    仿若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寧喣仰天大笑:“好!太孫殿下真風趣!不愧是咱大荒的漢子!”


    “君子有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馭,五曰六書,六曰九數。”


    “五射曰: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也!”


    “我長居邊塞,時常開弓射妖,射術不低,太孫殿下需要我怎麽讓你?”


    寧安搖頭:“不必了,你會輸的。”


    “好!太孫殿下一如既往的狂傲,那我便期待著!”燕王見狀,揮手對左右道:“去準備!”


    趁此空隙,寧安被丙方等人拉過來。


    “小子,你莫不是瘋了啊!你和他比啥射術?尋常那般沉穩的性子,今天咋就穩不住了?”


    “知道你想給燕王展現實力,但也沒必要如此,萬事量力而行!”


    平回也急道:“就是啊!剛才已經足夠驚豔了,何須在節外生枝啊你?”


    其餘人則道:“好了,你兩也莫說孩子了,事已至此,該怎麽辦?”再怎麽說,此事已經定了下來,再想反悔,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話間,馬原走了過來,眾人警惕的緘默。


    馬原對寧安行禮,微笑著道:“太孫殿下毋需擔憂,便是輸了,也輸的體麵,有吾在,此事黑的也能成白的。”


    寧安淡淡看了他一眼,馬原道:“燕王此子常在北疆禦敵,就算沒有功法和神識的加持,箭術比你高明,那也再正常不過罷了。


    君子五射,可沒要求五射必須出類拔萃,諸位也毋需過多擔憂,太孫殿下的名諱毀不掉,吾保證!”


    眾人驚愕的看了一眼馬原,王若愚欣喜的抱拳道:“有勞夫子了。”


    有了這文人大儒在,那麽在外麵宣傳,就能動手腳,說話是一門藝術,這些夫子最是精通此道。寧安有些感動:“謝謝馬夫子,此恩我記下了。”


    馬原笑著道:“你小子,很奇怪,明明溫文爾雅,可今日卻反常不藏器,想來你有自己的打算,吾也不多問了。”


    寧安愣了愣:“謝謝夫子。”


    另一邊,徐元浩有些狐疑,麵色晦暗不明:“哥,我就有些想不清楚了。”


    “你說這寧安,明明已經下了一陣,為啥非要繼續和燕王強硬下去?好似在宣誓主權一樣。”


    徐宏浩也有些奇怪:“是啊!我也看不懂了,你說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麽?難倒是對燕王示弱和好?”


    “也不對!”徐宏浩搖搖頭,“看不懂他在做什麽。”


    “額!”徐元浩突然一驚,“哥,你說有沒有可能,這個小子武功也很厲害?”


    徐宏浩灑然一笑:“扯淡!當今的太孫殿下,武學天賦弱到掉渣,那是天底下人盡皆知的事,否則當年也不會有龍虎山那回事了。”


    “再說,就算他習武,你見他彰顯過武功嗎?”


    徐元浩道:“那到沒有,不過不是說,往往這種人,才是高手?”


    徐宏浩笑了:“二弟,你越來越幽默了,嗬嗬。”


    同樣是兩兄弟,福祿二王的臉色卻有些古怪了起來。


    “哥,看不懂了啊!這小子,到底打的什麽算盤?”祿王有些不解。


    福王道:“這說不通,但他真是大哥的種,我相信他就算沒有大哥那般恐怖天賦,也不像外界謠言那般不堪!”


    “可這小子,我確實感受不到他身上半點的真氣波動,他哪來的自信?自信到能說出那麽狂妄的話?”


    祿王道:“莫不是不了解寧喣的實力?”


    福王幽幽的道:“從剛才那小子分析治國的話來說,你是覺得他像個傻瓜?”


    祿王瞪著眼:“那咋可能!剛才那水平,我都說不出來。”


    福王道:“那不就得了,他不傻,難倒看不出來寧喣多有本事?可他還是應戰,這要麽就絕對自信,要麽就有些自負了。”


    不遠處,燕王微微眯著眼,遠遠地看著依舊溫文爾雅的寧安。


    他站在那裏,便給人一種強烈的威壓,小小年紀,卻也不知道如何培養出來的這份心境。


    “爹。”


    寧喣已經換了一身勁裝,這樣更有利於射術。


    燕王點點頭:“嗯,我不說啥,你自己把握,狠狠贏下來。”


    寧熾也拍了拍寧喣的肩膀:“二弟,靠你了。”


    寧喣點頭:“大哥你放心,爹你也放心,別的不行,打仗廝殺,遛馬射箭,孩兒還沒服過誰!”


    對這二兒子的本事,燕王自然是放心的。


    “成!去吧!”


    等寧喣出現在中廳院落中間的時候,寧安也一隻手背著走了過去。


    寧喣有些發愣:“你不換衣服?”


    寧安不解:“為何要換衣服?”


    寧喣一臉無語,這小子,壓根不懂射術啊!


    肥大的棉袍,在射擊的時候,身體的弧度會被限製,從而會讓精準度小幅度下降。


    對尋常人沒影響,對箭術高超的人,失之毫厘便是謬以千裏!


    他寧喣換上一身勁裝,就是想說他寧喣不借助修為,僅僅隻比箭法,免得別人說他勝之不武。


    “成。”


    寧喣繼承了燕王爽朗的一麵,道:“你先來?”


    寧安道:“你先吧。”


    “那好!”寧喣也不囉嗦。


    五射: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也。


    第一是白矢:即射穿箭靶而露出白色箭頭,表明發矢準確而有力,這可以說是五射中最為簡單的一種,卻也極為考驗水平,可以說是射的基礎。


    寧喣持弓,拉弦,到‘上弦月’角度後,猛地鬆弓。


    姿勢標準,發射短促有力!


    丙方看後,都暗自感慨:“燕王家的這兩個兒子,果然都不簡單。這小子的射術,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隱約已經開始擔憂了,周圍他的門生故吏又何嚐不是,皆臉上泛出一抹深深的愁緒。


    “不該比的。”平回歎口氣,不過事已至此,也不多說。


    寧喣一箭下去,隻聽嗖的一聲,箭矢貫穿靶子,剪頭暴漏在靶子之外,完美做到了五射中的白矢。


    “好!”


    燕王拍手稱讚。


    徐家兄弟也看的有些興奮,激動的道:“咱外甥這一箭,射出了徐家的威風!漂亮!”


    寧喣挑眉,對自己射出的這一箭,也很是滿意。


    實際在射時他就有些緊張,有些心理壓力,深怕出了岔子,所以這一箭格外的謹慎!


    如今看到恰恰好好射出一個白矢’出來,心下也放鬆了,便洋溢著笑容看著寧安。


    “太孫殿下,到你了。”


    寧安嗯了一聲,接過了寧喣的弓弩和箭矢。


    君子六藝,其中射分五,五射中,‘白矢’為首,是射藝的基礎。


    寧安接過寧喣手中的弓弩和箭矢,搭弓,射箭,一氣嗬成,行雲流水。


    速度很快,甚至還帶著幾分愜意,在眾人各異的眼神中,一箭已經如流星般劃了出去。


    速度很快,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靜!落針可聞的靜!


    很多人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多數人甚至還在持狐疑態度的時候,寧安已經出手了。


    寧喣愣了愣,看著寧安幹淨利索的一箭,瞪大眼睛:“你…你…居然這麽隨便?”


    然而下一刻。


    靶子前的軍兵高昂的響聲已經傳了過來:“正中靶心一,鏃在其外!”


    桃花浮動,人群靜止。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聲倒吸涼氣聲。


    而後不約而同的吸氣聲紛至遝來。


    首當其衝是平回。


    “老師我…我,我沒聽錯吧?”


    丙方也驚呆了,著實被剛才那一幕震撼到了。


    他收了收瞳孔,道:“自己看。”


    常茂順著目光望去,看到靶子那邊的情況,整個人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射出一個白矢不難,現場的武人們都能射出來,隻要苦練一番即可。


    可像寧安這麽幹淨利索,甚至還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搭弓射箭,這難度就打了啊!


    就好比凡人戰場上,兩百步之外,想取敵將首級,人家的馬匹都在移動,不會有時間給你瞄準,這就需要你有很快的速度和很強的判斷力。


    剛才寧喣瞄了半響,才開弓,即便如此就被叫了滿堂彩。


    現在寧安這一箭,毫不謙虛的說,這就是碾壓!


    完完全全的碾壓!


    沒有喝彩聲,因為太多的人都覺得有些不敢置信,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


    “好!”


    “妙!”


    “牛逼!”


    隨後,無數個感慨聲齊發。


    沒有過多的修飾詞,因為找不到,也難以形容。


    寧喣麵頰有些僵,心中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還有四箭,但這第一箭出來之後,他就覺得,他和寧安不在一個檔次上。


    寧喣默默的看了一眼寧安,如何也不知道這戰力五渣的寧安,究竟是怎麽練出這麽出色的箭術的!


    燕王和寧熾現在也沉默了下來,燕王更是眯著雙眼,開始凝重的打量起了寧安。


    從開始的試探,到現在的慢慢重視,他已經感受到一股子強烈的危機,在自己四周潛伏開來。


    “二哥,這…”徐元浩有些呆怔:“這水平不低啊!完完全全吊打了咱外甥啊!”


    徐宏浩麵頰有些難看,黑著臉道:“用你說?我眼睛還沒瞎!”


    他咬著牙,凝重的看著中廳中間,心頭那點不祥的預感越來越甚。


    “我說他是高手,你還說我幽默。”徐元浩小聲嘀咕。


    噗!


    徐宏浩氣的全身都在顫抖:“閉嘴,不要多說!這不還有四箭沒射麽?”


    旁邊小聲交談聲不斷,剛才大都認為這是一場無懸念的比試,可這一刻,無數人竟開始期待起來。


    於是乎,無數目光都緊張的注視到了寧安和寧喣身上。


    寧安看著寧喣,道:“這第二箭,名曰‘參連’,你先我先?”


    寧喣愣了愣,結果弓箭:“我來!”


    他現在也不敢大意,五射中,越是朝後,越是難度加大。


    所謂參連,便是連射出許多箭,第一隻箭已經射中箭靶,而後麵的箭的箭頭則依次射中前麵的箭尾,箭箭相連,形成一條直線。


    這一射法,對於射術的要求提高,既要發力得當,不致箭尾不連,又要準確無差,不然難成直線。


    寧喣朝雙手吹了吹口氣,麵色漸漸凝重起來。


    本以為第一場就能完勝,可怎麽也沒想到會開始第二場的比拚!


    他腰口的箭壺上插著五根箭矢,漸漸的,開始安靜下來。


    周圍的人更是看的無比緊張。


    寧喣左右晃了晃腳,然後靜止!


    “來了!”


    丙方低喊一聲。


    現場所有眼睛,頓時注視在寧喣手上。


    嗖!


    第一發箭矢射出,他以最快的速度搭起第二根箭矢。


    嗖嗖!


    第一根箭矢的力道很小,第二根箭矢不偏不倚的緊接而至,直插箭尾,於是雙箭矢的飛行速度再次加快。


    一箭雙響!


    這已經是很精湛的技藝。


    周圍許多人已經看的暗暗握緊了拳頭。


    可當寧喣在搭弓第三根箭矢的時候,前兩發箭矢已經正中靶心。


    不過不要緊,等前兩發箭矢射中箭靶之後,寧喣陸續開始搭第三根,第四根。


    嗖嗖嗖!


    箭靶之上,四根箭矢首位相連,好不壯觀!


    當寧喣再射第五隻的時候,第五隻箭矢卻失敗了。


    四參連在古人的射擊中,已經算是頂尖中的佼佼者。


    眾人屏氣凝神的看著。


    即便看到如此壯觀,可詭異的是,卻無人敢拍手叫好!


    因為還有個人沒展現出來,他們都在期待著寧安。


    如聚光燈一般,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入寧安身上。


    寧喣現在也不敢小覷寧安,將弓箭遞給寧安,道:“輪到你了。”


    “嗯。”


    寧安想了想,接過弓弩,然後,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他做出一個十分匪夷所思的舉動!


    五隻箭矢,被他騰空拋起!


    而後,拉弓!


    而後,從天空中抓住落下的箭矢!


    而後,射箭!在而後……就聽到嗖嗖嗖嗖嗖的聲音!


    速度實在太快,簡直令人眼花繚亂!


    空氣都仿佛靜止了一般!


    尋目望去,第一發箭矢剛飛到半程遠,緊接著第二道箭矢不偏不倚頂住第一道箭矢的箭根。


    就在眾人以為結束的時候。


    第三道箭矢緊隨而至。


    第四道!


    第五道!


    天呐!


    所有人已經吃驚的嘴巴都合不攏了,五道箭矢,在半空飛行之中首位相連,筆直超前飛去!


    如此精湛的射術,令人歎為觀止!


    能親眼目睹這麽精彩絕倫的一幕,所有人呼吸都快要靜止了!


    寧安的速度很快,從一開始到現在,都快的令人猝不及防。


    在眾人震撼的目光中,這驚天一箭,轟的貫穿靶心!


    汗水,布滿了所有武將們的額頭,臉頰,已然扭曲到了一個詭異的程度!


    震驚,震撼!


    仿佛心口被一擊大石擊中,令人呼吸不暢!


    等著幹淨利索的一箭貫穿靶心之後,場麵再次陷入絕對的安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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