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長義趕到城西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麻,那是真的麻了。


    因為此時西城的城門已經破了,密密麻麻的人正在屠戮守衛在雲火窟中的蠻荒者,而且下手狠辣絲毫不留情。


    可奇怪的是那些人卻是不殺普通人的,甚至連門都不不進去一步,堅決做到打家劫舍可卻絲毫不擾民的至高境界。


    至於那些雲火窟蠻荒者的宅邸可就慘兮兮了,沒有一個幸免於難的。


    當然了,主要沒人反抗,那麽女人與孩子,還有老人就可以活命,至於宅邸內的守衛,那就抱歉了,走你一聲便抹了脖子。


    黑岩科技哪來的這麽多人?


    再仔細一看徐長義才發現這根本就不是黑岩科技的人,而是濱海城其餘兩夥勢力,這他媽是趁著雲火窟攻打黑岩科技就來趁火打劫了?


    可咱不是盟友嗎?


    隨後徐長義差點吐出一口鮮血,別說在這絲毫沒有道德禮儀的末世了,便是從前的太平盛世又怎麽會有永遠的盟友?


    一切都隻是利益,隻要利益足夠大,那麽盟約是隨時可以撕毀的。


    徐長義沒有理會這些人,而是帶著手底下的精銳一路禦空而行去了金庫所在的宅邸。


    那是一個末日前孤兒院長的宅邸,這位老院長身子骨隻能算是硬朗,但卻也隻是硬朗而已,能多活一些年罷了。


    而那原本彩雲間的周彩對外宣稱這位老院長是她的恩人,所以給好吃好喝養起來了。


    可實際上不然,那老人是個孤兒院的院長不假,但卻跟周彩沒有任何關係。


    而周彩宣稱老院長是恩人,無非就是想要將金庫藏在這裏不被人懷疑而已,這主意還是徐長義出的呢。


    事實上這個主意的確不錯的,曾經雲火窟有過幾次叛變,那些反叛者所要找的便是金庫,可卻怎麽也找不到正確的地方。


    那時候起周彩就越發的崇拜徐長義了,認為這是天底下最聰明的男人了。


    而此時的宅邸已經殘破不堪了,倒是那位老院長還是優哉遊哉的躺在樹下躺椅乘涼,甚至還會時不時從旁邊小幾上那葡萄吃,就像是沒看到身旁那些人在搬走一箱箱能量果實一般。


    徐長義定眼一看,這些人全部是黑岩科技禦劍堂的精銳,腰間懸佩的長劍皆是那魔金鍛造,而且雖然無法像是沈沉那般與長劍心意相通,可卻仍然能夠禦劍如臂使指,再加上那些長劍威力極強,便是連惡魔體魄都能洞穿,更何況如今這些才入門沒幾年的修士了。


    眼皮子直跳,並非是徐長義感覺到了這些禦劍堂精銳的恐怖,而是他感覺自己被算計透了。


    什麽是算計?


    真正的算計謀劃,便是讓局中人不知自己是局中人,這才是最可怕的。


    而那個整天坐在黑岩科技辦公室極少出門的女人便是布局人,這個女人又是誰?


    曾經有市井留言稱宮羽薇就是陳鈞擇的小老婆,哪怕是宮羽薇跟了龍威之後,這個女人還是一直跟在陳鈞擇身邊,所以流言非但沒有停反而更盛了,可是被敵對人笑談了很久黑岩科技的家風。


    但越是強大的敵人,就越是沒有忘記這個女人的另一個身份,她宮羽薇可是陳鈞擇視作嫡傳弟子的人。


    而陳鈞擇什麽最強,當然不是戰場上捉對廝殺了,而是算計人心與謀劃大勢。


    所以宮羽薇從陳鈞擇學來的,便是這兩樣。


    就說這濱海城中明裏暗裏的爭鬥,看上去都是你看我不順眼我想搶你地盤,可為什麽我就看你不順眼而你又為什麽要搶我地盤?


    這後麵可是到處都有宮羽薇的身影,她手底下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碟子們便是宮羽薇手中攪動江湖之水的青竹杆。


    那些雲火窟的精銳與徐長義禦空懸停在宅院外,此時已經被院內之人發現了,可雙方卻是沒有立刻廝殺起來,因為雙方的頭頭都沒下命令。


    “沈沉,聊幾句吧。”


    徐長義最後開後,同時將腰間長劍丟給了手下,身形向前漂浮出去十幾米。


    坐在後院假山處涼亭喝茶的沈沉飄身而起,她與那個看上去格外落寞的男人對視道:“還需要聊什麽?”


    “我隻想知道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輸的。”徐長義問道,神色難得真誠了幾分。


    沈沉需要一搖頭說道:“從你開始算計黑岩科技的時候起你就已經輸了,因為坐在棋盤另一側的是羽薇姐姐,便是你最敬仰的那個男人都要誠心稱讚大有可能青出於藍的女人。當然了,我知道你不想聽這些虛的,那我就與你說一些實在的,這也是羽薇姐姐的意思。”


    “請講。”徐長義躬身一禮,輸的太慘了,他總要知道自己輸在哪裏,不然死也不能瞑目。


    “你認為謀劃最重要的是什麽?”


    沈沉不給對方發揮的機會,自問自答道:“你要謀劃一件事情,那麽首先便要掌握一切相關的情報,就比如說對於你的謀劃,那麽羽薇姐姐那裏就有你祖宗三代的資料,以及你這個人的性情,優點在哪裏缺點又在哪裏,什麽優點是可以利用的,又有什麽缺點是需要避開的。然後便是你身邊的人,還有他們身邊的人,一切能夠影響到最終結果的因素都要掌握其中!當然了,如果是從前這需要用計算機來輔助,但現在的人類大腦開發程度越來越高,也就可以在腦中完成了,但還是會很累。”


    徐長義問道:“所以你們早就知道周彩根本沒有什麽恩人,所以我們的做法在你們的麵前就是此地無銀?”


    “沒錯。”


    沈沉點頭道:“另外就是雲火窟與其他勢力的幾次爭鬥,看似都大事化小了,可是其實你不在意的那些事情,恰恰是旁人最在意的事情,可你又太會做了,總是會先一步去道歉甚至是賠償,便始終讓人憋著一股子氣,然後隻要有一個可以宣泄的機會,那他們就會緊緊抓住,然後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出來。”


    徐長義歎息一聲道:“所以你都刻意去通知,隻需要讓對方知道你要來西城區,他們也就跟著來了?”


    “沒錯。”


    沈沉搖了搖頭道:“不過這些都與我無關,我隻負責殺人。”


    “我能走嗎?”徐長義問道。


    沈沉很是無所謂的說道:“隨意,我負責殺人,也可以不殺人。”


    其實沈沉不是很喜歡殺人,更不願意對人出劍。


    然後徐長義二話不說轉身便走,而且是拿上了佩劍後,便帶著手底下精銳向城外逃去了。


    沈沉卻是說道:“海上的力量已經被黑岩科技接管,而且已經設下埋伏,如果你不想死便不要再想陰謀詭計。”


    這話一出後,那禦空而行的徐長義身形在空中一個踉蹌,這算是徹底失去一切了。


    因為海上的那些人都是他的死忠,並且在一艘船的船下,可是藏著他的家底兒的,如今肯定是沒得了。


    徐長義不走了,轉過身盯著仍舊懸浮在空中的沈沉說道:“滅了雲火窟後,打算什麽時候統一濱海城?”


    “沒有任何意義。”


    沈沉卻是說道:“省城那麵早就已經統一了,而且機緣更多修士更強大,如我這樣的劍修就有上百人,然後在大勢裹挾之下,其實濱海城哪怕是統一了也會被滅,而且是頃刻間被滅,更何況妖族也被你們折騰的與我們如同死敵一般。所以等到省城進軍濱海城時,便是妖族從市中心向外發起進攻的時候。裏外皆是強敵,濱海城時必破的,所以也沒有必須要統一。而且省城那麵人口大爆炸,早就已經到了人滿為患的地步,所以如今已經在集結土木係蠻荒者了,用不了多久省城與濱海城便會合二為一了。而我們黑岩科技不想爭搶,隻需要保存立身之地就可以了。”


    徐長義皺眉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這個道理我們都懂,但就看最後如何運作了。”


    沈沉的目光飄向了方圓城的方向,她笑容幸福道:“而且這隻是龍威沒有回來的假設,如果龍威回來了就有另外一番謀劃了。好了徐長義,我也不與你多說了,知道的太多我就不得不殺掉你了,走吧。”


    一事無成。


    徐長義很是落寞,他感覺自己活著就是一個笑話,也才知道謀劃原來並不是他所想的那麽簡單。


    還好,身邊還有劍。


    這天底下能夠成為劍修的人,其實心中都有一種悍不畏死,而且隨心出劍的氣魄。


    經常說應運而生,那麽劍修的應運而生就是心性了。


    徐長義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比過兩次劍,我都知道你沒出全力,如今再來一次,如果可以,請殺了我!”


    說著話徐長義手中的長劍瞬間燃氣火焰,而且他的背後竟然是凝聚出一個高大的虛影。


    這虛影便是元嬰法身,而對於劍修而言便是本命飛劍的本命神通的顯化。


    徐長義的元嬰法身是一尊身高十幾米的火焰巨人,手中一把長劍如同烈焰這天一般將整座天空都給染紅了,而且周遭的建築都已經開始融化了。


    “何必呢。”


    沈沉沒有出劍,而是由衷道:“徐長義,你這本命飛劍的本命神通如果是在凜冬長城,那麽一定大有作為。既然你已經有必死之心了,為什麽要讓我這個同道中人來殺你,而不是去凜冬長城殺敵,死在戰場上,哪怕是被惡魔給分食了,難道不壯哉嗎?”


    “請出劍!”徐長劍踏前一步,身後的元嬰法相瞬間將腳下腳下踏平。


    沈沉繼續道:“陳叔叔,已然帶了人去凜冬長城了,難道就真的不報恩了嗎?”


    呼……


    徐長義長出了一口氣,身後法相緩緩散去,他深深的看了眼麵前的女人說道:“我如此不堪,怎配被你稱為同道中人?”


    “有斬殺惡魔之力,也敢前往凜冬長城,便是我輩劍修!”


    沈沉抽出了指著天空,絲絲縷縷的冰霜之氣瞬間彌漫,轉瞬之間竟然將這一方小天地給凍住了,她才說道:“多立戰功,回頭我讓龍威請你喝酒。”


    “記下了。”


    徐長義不再歎息,而是瞧著將自己困住的冰晶世界,似乎每一個折射麵都有沈沉的身影,也都有劍意在流轉,他抬起頭說道:“周彩可以活嗎?”


    “不再抵抗的,都可以活。”沈沉點頭道。


    徐長義點點頭,他是看出了一些沈沉本命飛劍的端倪,所以才有此一問。


    然後徐長義轉過身對那些精銳手下道:“去通知周彩不要打了,就此加入黑岩科技,然後有有朝一日去往凜冬長城找我,走了!”


    話音一落,徐長義身形化作長虹消失不見。


    元嬰境界的劍修,便是在上古時期也是不多見的,而如今這個時代,便是所有修士的大時代。


    沈沉不再管這麵的事情,而是禦劍飛速回到了黑岩科技城頭之上。


    才剛剛落在城頭沈沉便看到陳翔倒飛而來,她連忙釋放出炁機將其穩住,然後隨手一揮挪到了自己身後,接著便看到一個大漢出拳,然後見到自己後又猛然收拳。


    “嫂子,這家夥有點棘手。”陳翔嘔血不止,被武夫耿西進傾力一拳打中可不是鬧著玩的。


    畢竟相對武夫而言,修士的體魄還是弱了一些。


    耿西進收拳之後便快速後退,最後憑借著一股子武夫真氣懸停在半空之中,他強硬的將一拳之力收了回去反噬頗大,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肯向一個沒有防備的女人出拳。


    “耿先生手下留情,沈沉謝過了。”


    沈沉抱拳躬身行禮後說道:“隻是如今您傷勢頗重,我便不能對您出手了,還請耿先生收手。”


    “莫要小瞧了我!”


    耿西進咧嘴一笑,然後一抹嘴角溢出的鮮血,重新提了一口武夫真氣道:“都說你沈沉小姐殺力驚人,今日便讓我看看!”


    “耿先生莫要為難人。”


    沈沉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先前耿先生為何收拳,我如今便是為何不肯出劍。”


    而此時的戰場已經進入了收官階段,雲火窟一方久久攻不上城頭,而黑岩科技也隻就隻有少數強者下城廝殺,所以也算給了雲火窟後撤的機會。


    沈沉繼續說道:“雲火窟已經沒了,金庫被我搬空了,而其他人的家底也被其他兩個勢力給搬空了,徐長義如今已經去了凜冬長城,並且希望可以在凜冬長城與耿先生並肩作戰。”


    “什麽?”


    耿西進一皺眉,可卻沒有多麽頹然,因為他對權力這種事情所追究的其實不多,而且武夫修行也不靠天地本源,這便與錢無關,他就是一個想要每天都能打痛快仗的人。


    沈沉又說道:“凜冬長城有個叫張山峰的人,據說拳意比天高。不是張三豐,是張山峰,山峰的那個山峰。耿先生,難道就不去試試嗎?”


    “所以今天這仗是為什麽打的?”耿西進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畢竟他根本不知道背後都有什麽謀劃。


    沈沉搖了搖頭說道:“我隻能說耿先生您如果真的能到凜冬長城,那麽就不會有絲毫後悔,也許他日見到我時還會感謝我。”


    “我想去哪便去哪,誰能攔得住我?”耿西進冷哼一聲。


    沈沉卻是說道:“這天底下並不是所有人都想去凜冬長城戰鬥,因為凜冬長城的強者越多,就意味著那麵死傷就越小,那麽就對一些外力不再在乎了,這就意味著那些想要賺凜冬長城人錢的家夥沒有了財路。所以這也是我們至今還留在濱海城的原因,我們沒有足夠的實力北上。”


    “這天下永遠都是這個屌樣子!”


    耿西進是知道這些事情的,事實上他早些年就要去凜冬長城了,隻不過卻是被攔住了,說辭也與沈沉相同,“錢錢錢,為了幾個糟錢連良心都不要了。從前我去不了,是因為我知道我實力不夠,可如今誰還能攔得住我?”


    說話間耿西進全身金光閃現,整個人便如同武廟之中那些金身神像一般,不僅光彩奪目,而且隻要看著就堅如磐石。


    沈沉躬身再次行禮,感歎道:“恭喜耿先生入不敗金身境界!”


    “走了,凜冬長城見。”


    耿西進卻又忽然停步道:“我問問,你為啥一直給我叫先生,這神道複蘇後,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被稱呼為先生的。”


    沈沉抬起頭笑道:“第十四中學的體育老師耿西進,您交給我,自然當得起我叫您一聲先生了。”


    “是了,老子他媽的原本也是個老師呢。”


    耿西進咧嘴一笑,身影一閃便就消失了,就如從來沒有出現在一般。


    而另外一麵徐長義帶走的精銳也趕了回來,沒多久周彩便命令手底下的人不要再出手了。


    耗時一年的謀劃,隻為了將兩個人逼去凜冬長城。


    一個是極擅長大規模殺伐的徐長義,而另一個便是武夫耿西進。


    其實耿西進是想去又不想去,隻等一個讓他義無反顧去往凜冬長城的機會。


    想去是因為耿西進想要通過一場場惡戰來磨礪自己,而不想去其實還是舍不得家業。


    不在乎錢,不在乎權力,可如今已經擁有的卻又很難舍棄。


    這,便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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