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瓶子通體晶瑩,如同玉石雕刻而成。瓶身不大,看起來與顧嫣然寄身那個花瓶大小相當。


    藏鋒拿出來瓶子之後,也沒多做什麽動作,但四周旋風肆掠的速度卻陡然慢了起來。


    我輕輕的吐出一口氣來,寶玄洞天找尋了顧嫣然這麽多年,對於她的手段自然早有防備。當年藏鋒以藏鋒寶劍從化肉身之後,便一身修為盡失,但他在顧嫣然的旋風裏依舊肆無忌憚,所憑借的,除了他的兄長卸甲,便隻有可能是這隻玉瓶了。


    顧嫣然似乎也發現了那隻玉瓶的不同之處,她開始聚攏旋風,將肆掠的風刀聚集到身邊三尺的範圍之內,此時,我也才終於看清了顧嫣然的身影。


    外表來看,她隻是一個柔弱女子,漂浮在那裏,仿若一陣青煙般,似乎周遭的旋風再猛烈一點,便能將她撕得粉碎,但她的語氣卻一點也不柔弱。


    她看了眼藏鋒卸甲的方向,青煙一般的身軀裏生出一條手臂來,指著藏鋒道,“寶玄洞天的兩個小崽子,現在也有陽神修為了……當初若非本宮指點,你們兩人豈能有今日修為?不知感恩也就罷了,竟敢對本宮出手,哼!真是不知死活!”


    這次藏鋒沒有接話,倒是卸甲劍動了起來,它劍身一擺,放出攻勢,冷冷說道,“多說無益,顧嫣然,給我們寶玄洞天那些枉死的族人償命吧!”


    說著,也不待顧嫣然接話,卸甲劍身一閃,便朝著藏身於旋風之中的顧嫣然一陣猛攻。


    卸甲的這次攻擊,與我所見過的每一次都不同,之前他是遙距於數米之外,以劍氣禦敵,而這一次,他用的居然是劍身。


    在沒人控製的情況之下,以劍身與顧嫣然相搏。


    我見過器靈,藏身於我背上的蛇靈曾經便是器靈,但與顧嫣然,還有卸甲相比,莫說當初的蛇靈,便是今日化蛟之後的蛇靈,都完全不是對手。


    見卸甲突然發動攻擊,顧嫣然也住了口,那道青煙一般的身影在旋風中一閃,聚攏的旋風再次出擊。


    與之前充滿大廳的旋風不同,在顧嫣然的精心操縱之下,這道旋風呈一種青黑色,盤旋著向前,如同一根青黑色的麻繩,雖然形體縮小了許多,但其內卻裹挾著一股磅礴氣息,威勢不減半分。


    麵對顧嫣然的反擊,卸甲的動作慢了一下,也不知他用了什麽秘術,每向前移動一分,身旁便多出一道劍氣。那些劍氣,有的如冰,寒氣刺骨,有的似火,高溫撩人,但每一道劍氣表現出來的氣息都有一個共同的點,那便是鋒利。即便泰山橫於身前,也要一劍斬破的鋒利。


    這是兩個器靈之間的決鬥,結局隻有兩個。一個是卸甲勝,為寶玄洞天複了被趙嫣然算計之仇,這是最好的結局。


    而另一個結局便是卸甲敗,顧嫣然以壓倒性的實力碾壓卸甲,那之後,她在王屋洞天被打破了器身,千百年的修行毀於一旦,怒氣自然是要發泄在王屋洞天裏的。到時,她必然不會放過一旁觀戰的我,或許有瞳瞳和麒麟在,我不會有性命危險,但這種性命握在別人手裏的感覺,卻讓我很不舒服。


    想到這裏,我將軒轅劍捏在了手上,隨時準備出擊。見我如此舉動,王燦旋即便將自己的印章也召了出來,嚴陣以待。一旁的皇甫秀自然也早做好了準備,隨時可以參戰。


    顧嫣然的風繩與卸甲的劍氣越來越近,終於撞到了一起,附著冰霜的那道劍氣首當其衝,承受了風繩的衝擊,下一秒便被肆掠的罡風打散;隨後是那道似火的劍氣,依舊沒能換來什麽好結果,一一被擊潰破散,沒有任何一道劍氣是那罡風的對手,盡數破散,消散在罡風之中。


    每被罡風打散一道劍氣,卸甲便會再凝出一道,隻是它凝聚的速度,遠不如罡風擊散的速度。不過十息,最後一道劍氣也被打散開來,罡風再無阻擋的落在卸甲那殘破的劍身上,發出咚的一身脆響。


    下一秒,卸甲劍便倒飛而出,遠遠的跌落到地上。


    就是此時!我瞅準時機,巫炁真元向軒轅劍中瘋狂灌輸,右腳連踏,天罡九步一次性踏出,帶著我體內全部真元的劍氣,通過軒轅劍華麗的劍身,經過天罡九步的疊加之後,直直的向那條青黑色的風繩斬去。


    這幾乎是我目前能用出最強的一擊,但卻沒能換來什麽結果。那風繩擊退卸甲之後,似是招式用老,並未躲開我這一擊,但這一劍所起到的作用,僅僅隻是將風繩的行進軌跡撞歪了半分,旋即,那蜿蜒的風繩便又修正了回來。


    在我之後,王燦和皇甫秀的攻擊也隨之而來,但我那一擊還能占個偷襲的便宜,他兩人修為更弱幾分,非但沒占到便宜,反而被風繩震退出去,雙雙口噴鮮血。


    顧嫣然見著我們三人的動作,冷笑一聲,接著說道,“你們幾個小輩,莫要著急,等本宮收拾了那兩個小娃,再來收拾你們!”


    說完,她也不管我們,風繩飄飛,往遠處的藏鋒直奔而去。


    強如卸甲都不是她的對手,更何況是修為盡失的藏鋒,顧嫣然要收拾他,怕是幾秒鍾的時間都用不上。


    想到這裏,我咬咬牙,將體內全部真元,盡數灌入軒轅劍內,準備起身阻止顧嫣然。


    但還未等我動手,藏鋒卻迎著顧嫣然站了起來,也不顧那條即將落到胸口的風繩,以雙手結印,將那隻玉淨瓶的瓶口對準了顧嫣然,冷聲笑道,“顧嫣然,你未免也張狂了一些,看看爺爺手裏拿的到底是什麽!”


    話罷,他雙手猛的向前一推,無盡的陰陽二氣便如兩條遊魚一般,從他手上那隻小小的玉瓶中遊了出來,並附著在那條青黑色的風繩之上,若閃電一般,一路斡旋著,向顧嫣然追去。


    見到那些陰陽二氣,顧嫣然如遭雷擊,青煙一般的身影不斷閃爍,想要切斷自己與風繩之間的聯係。但那陰陽二氣乃是藏鋒準備多年的手段,豈是那麽好對付的?它們如同跗骨之蛆,沾著風繩追本尋源,霎時便落到了顧嫣然身上,不斷吞噬著她身邊的旋風,甚至她青煙一般的身影。


    被陰陽二氣附身之後,顧嫣然顯然很不好受,她一邊扭動著身體,想要擺脫陰陽二氣的控製,一邊冷聲尖叫著,“陰陽二氣瓶!你居然找到了陰陽二氣瓶!小崽子,等本宮從這個瓶子你脫身之後,必定讓你不得好死……”


    藏鋒看著顧嫣然,全然不在乎她嘴裏的狠話,反而笑了笑,淡淡回應道,“這當然是陰陽二氣瓶,當年,我回到寶玄洞天之後,得知你殺我族人之後,我便精心為你準備了這件東西……陰陽二氣瓶,身藏陰陽二氣,乃是靈物克星,而且它並不會馬上處死你,而是以陰陽二氣逐漸消磨,你的能力越強,被消磨的時間便越久。我大概算了一下,顧嫣然,你這個級別的靈物,在瓶裏呆五百年,應該不算久吧?”


    隨著時間的流逝,顧嫣然一改之前的囂張,在藏鋒的聲音裏,越發沉不住氣來,罵人的話也越發難聽,看起來不像是個活了千百年的器靈,反倒像是在市井街頭混跡了千八百年的潑婦。說到最後,她似乎也意識到,無休止的謾罵並不能從藏鋒手上的陰陽二氣瓶中脫手,轉而將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我和王燦、皇甫秀身上。向我們哀求承諾說,如果誰能從藏鋒手上將她拯救出去,便認他為主,盡心盡力的指點他的修行。


    我自然不會信她的話,但心裏卻微微有些觸動。


    自從姽嫿手上得到《死人經》後,我便踏上了修行一途。但《死人經》中記載的,幾乎都是地師境界之道法,隨著我的修為越來越高,《死人經》對我的幫助越來越小,到了如今,更是幾乎沒有半分用處。


    所以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研究劍修之法。但相對於《死人經》中記載的那些道法,如今的劍修之法,哪怕是借住軒轅劍,也無法展露太多威力。


    若是還想在修行路上走得更遠,當務之急便是找到下一步適合我修行的功法以及道術。


    《死人經》內記錄的道法極為不俗,照理來說,絕不應該隻有地師境界之道法,肯定會涉及到更高境界功法才對。隻是我無數次翻閱那張布帛,都沒有任何發現,這才算是死了心。


    既然《死人經》中找不到答案,那我隻能去找別的修行方法。顧嫣然是存活了千百年的器靈,以她的見識,必然能給我不少幫助。


    當然,我也隻是心裏這麽想一下而已。以顧嫣然的所作所為,我若真被她的話說動,即便能從藏鋒手裏將她救出,也不過是下一個“農夫與蛇”的故事。


    雖然迫切需要下一步的修行功法,但玩火自焚的事,我卻不會去做。


    隨著顧嫣然被收進陰陽二氣瓶,寶玄洞天這段百年恩仇,至此終於畫上了一個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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