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抽完煙回去之後,小桌子上的紙條已經不見了,是不是方敏拿去了我也沒在意,隻是繼續躺下來,慢慢搬運著體內的道炁,在經脈之間一遍又一遍的做著周天運轉。


    即便有絕頂四脈的天賦,但修煉永遠是欲速則不達,從進到一竅境界之後,我已經努力了接近一個月,但天脈之內,第二個穴竅依然沒有填滿,還有差不多一半的距離。


    絕頂四脈尚且如此,其他人的修煉速度就更不用說了,想來葉翩翩能在短短的兩三年時間進到識曜境界,必有什麽奇遇。


    旅途枯燥,加上修煉也枯燥,一路十幾個小時的火車,我基本上是一點一點慢慢熬過去的。但什麽事情都是福禍相依的,這段時間,因為種種原因,我一直想盡快提升自己的境界,心境方麵,難免有些急躁,但經過這一路的苦熬,那種急迫想要提升境界的心思,反而淡了許多,不知不覺間,我的心態重新恢複了平和。火車上的最後兩個小時,我沒再著急修煉,反而是好好睡了一覺。


    誰知道睡了一覺之後,我體內的道炁反而比之前增加的更多了一些。


    這讓我大為疑惑,後來仔細分析了之後,我才明白過來,修行速度多半跟心境也有關係,先前我那急躁的心態,便是道家說的壁障,也是佛家說的心魔,受此影響,我修行的速度才會減緩,而後來消除了這種心態之後,就好比佛家說的度過了心魔,道炁一下子得到了提升。


    想通這些之後,我明顯的感覺到,我對修行的體悟又深厚了幾分,雖然現在看不出太大的作用,但對將來的修行,肯定是有莫大好處的。


    不過修煉上的事情,隨著火車到站之後,就被我拋到了一邊。


    離家多日,此時此刻,修行上再大的進境,也比不上對父母的思念,離開車站之後,我去超市裏置辦了些過年能用到的年貨,然後就連忙打了一輛車,直接往家裏回去了。


    年少之時,我的家境不算富裕,父母供養我在外求學十分不易,我也養成了節儉的好習慣,算來我這還是第一次這麽奢侈的從市裏的車站,直接打車回到我家所在的村子。


    上百公裏的路程,再加上我家那裏太偏僻,出租車師傅一張口就是上千元的車價。


    要是擱以前,我絕對理都不理,馬上趕去馬路對麵的汽車站,花幾十塊錢轉兩三趟車回家,但放到現在,這千把塊錢對我來說還真不算什麽了。


    一路匆忙趕回家中,隨著周圍風景越來越熟悉,我心裏居然慌亂的不行,這估計就是古人說的“近鄉情更卻”吧。等最後終於趕到家裏,推開家門的時候,正在院子裏勞作的父母一看見我,臉上瞬間就掛滿了驚喜。


    我媽急匆匆的走過來,一邊拍打著我的衣服,一邊衝我抱怨著,“咋忽然就回來了,也不提前通個信兒,好讓你爸去接你。”


    話裏雖然是埋怨,但臉上的笑容卻怎麽也遮掩不住,拉著我的手也不鬆開,一會兒問我在外麵過的好壞,一會兒又問我想吃什麽東西。


    我爸坐在屋門口的藤椅上倒是沒動,不過一向不苟言笑的臉上也染上了幾分喜意,把手裏的煙頭按滅,然後交代著我媽,讓她一會兒去村口小商店裏買瓶酒,今天晚上要跟我整兩盅。


    從我讀大學之後,每次回來,我爸都會找我喝兩盅,平時有些說不出來的話,這時候也會借著酒意,一遍又一遍的給我交代,雖然有點煩,但話語裏麵那拳拳的舐犢之心,卻怎麽也掩藏不住。


    我媽習慣性的數落著我爸喝酒的臭毛病,還說他是要把這毛病也遺傳給我。當然,嘴裏這麽說著,她已經開始解下圍腰,準備換衣服出門了。


    我連忙拉住了她,從包裏拿出來兩瓶精裝的五糧液,笑嘻嘻的給我爸遞過去,“爸,我知道你愛喝酒,這不,回來時候專門給你帶了兩瓶。”


    看到酒的包裝我爸就楞了一下,等看清楚上麵的“五糧液”三個字的時候,我爸臉色一沉,下意識就訓斥我說,“你這娃,才工作幾天,咋就買這麽好的酒了?娃他娘,你還是去買酒吧,這麽好的酒,今天我爺倆兒喝可就糟踐了,好好收起來,回頭三娃子結婚的時候再拿出來喝。”


    他一句話,說的我鼻子都酸了,趕緊走上去拉住他,使勁兒眨了幾下眼,才又說道,“爸,我現在都工作掙錢了,咱家的日子也不用過的那麽緊巴,今天咱們就喝這五糧液。”


    “是啊!”我媽也在一旁笑著,臉上掛著驕傲的神情,“三娃子現在能賺錢了,今天你們爺倆高興,就喝這好酒吧。”


    我爸愣了一下,然後低頭看看手裏的兩瓶酒,好半天才肉痛的點點頭。


    等我媽去廚房裏忙碌的時候,我爸才悄悄的跟我說,“你媽要是知道這酒的價錢,恐怕打死也不會讓咱倆就這麽糟蹋了。”


    我嘿嘿笑笑,也不說話,早早的把兩瓶酒都給開了口,省的一會兒我爸再後悔。


    等我媽張羅好一桌好菜,我跟我爸兩杯酒下肚之後,我爸的話就又多了起來,張口問我在外麵工作的事。


    早先電話裏我跟他們說過我在深圳工作,但具體的職位實在沒法跟他們說,到現在才終於跟他們透了底,說是在一個大公司裏麵任職,薪酬待遇很不錯,隻是負責一些風水學上的東西,平時也比較清閑。


    我爸媽沒問薪水,一聽說做的是風水行當,四隻眼睛就同時瞪了起來,看我的麵色已經有些不對了。


    到最後經過我好說歹說,又把跟王永軍簽的永久工作合同拿出來給他們看了之後,老兩口這才終於平靜了一些,算是接受了我這個工作。


    到這時候他倆才開始問起薪酬。


    我跟王永軍簽的用工合同裏麵,薪酬一欄並沒有填數字,按照王永軍的說法,是讓我自己填,不過我嫌麻煩,一直也沒弄。也幸好是如此,否則的話,我爸媽要是看見幾百萬的數字,還不定嚇成什麽樣的。


    老兩口見識不多,一輩子田裏找食的生活,他們隻知道一斤麥子幾毛錢,幾百萬的數字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天文數字,他們要是知道了,恐怕根本不會相信,第一個念頭絕對是以為我被騙了。


    我猶豫了半天,最後開口說,“工資不低,一個月兩萬多呢,而且平時做事情的事情還有獎金。”


    我一下子把待遇縮水了幾十倍,但這個數字依然讓我父母不可思議,我爸愣了半天,這才喃喃的問道,“娃,你說啥,兩萬多?一個月?”


    等我點頭確定之後,我媽眼淚都下來了,張口不斷說,咱家三娃有出息了,咱家三娃有出息了。我爸那邊也是狠狠的喝了一口酒,滿臉的紅光。


    我自己坐在那裏,則是有些無奈,這才說了兩萬多,要是他們知道,我一年至少能掙幾百萬,到時候怕不是要嚇出毛病。


    老半天之後,他們激動的心情還沒有平複下來,我媽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麽事,脫口又說道,“三娃現在有出息了,趕明兒我就去找老賴他們,看他們家還敢不敢再欺負咱們。”


    我媽這話聽的我一愣,還不等反應過來,我爸把酒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敲,板著臉衝我媽發火,“你瞎說啥?老賴他們算個屁,啥時候也不敢欺負到咱們頭上!”


    我爸一發火,我媽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說錯話,連忙住了口,笑著勸我吃菜。


    我這時候心裏卻沉了下來,他倆口中的“老賴”是我本家的叔叔,雖然血緣已經隔了好幾代,但畢竟都姓周,還在同一個村子裏,算起來也是親戚。不過周老賴早年在村裏辦了個養雞場,很是賺了不少錢,成了村裏有名的富戶,平日裏跟我們家也沒什麽太多來往,聽我爸媽這語氣,恐怕我們兩家之間結了什麽仇怨了。


    我索性放下筷子,也不吃飯了,直接追問他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一開始我爸媽死活不說,最後逼得急了,我爸才終於歎著氣,告訴了我。


    原本我家跟周老賴家沒什麽來往,自然也沒什麽冤仇,但今年秋天的時候,周老賴他爹,也就是我爺爺輩兒的周醜子過世了,鄉下人本就講究風水,加上周老賴這些年沒少賺錢,更是想靠著老父親的墓穴,保佑自己能繼續發大財,於是他找來了當初給我們家看過房子風水的那個王澤坤。


    雖說當初在我家房子風水上栽了跟頭,但王澤坤畢竟有他父親王老爺子的庇佑在,再加上附近十裏八鄉,實在沒什麽能比得上他們王家的風水先生,所以那件事過後,他依然混的風生水起,而且還不斷宣稱當初是不想跟我一個孩子見識,所以才故意忍讓等等。


    再加上我畢竟當時年齡太小,沒經曆過那天事情的人,聽說之後,也多半沒當真,隻把那事當成故事看來,對王澤坤的名頭倒是沒有影響太大。


    但就是這個王澤坤,跑到村子裏給周老賴的父親看墳時,一眼認定了村西邊一處窪地,說那裏就是吉穴,而且跟周醜子的八字配的不能再配,除了那裏之外,周圍十裏八鄉都找不到那麽好的風水。


    於是,周老賴就咬牙在那裏挖墳了。


    這一切聽起來沒什麽,但問題的關鍵是,那個窪地裏,本來是我們家的祖墳所在!


    我爺爺、太爺爺都在那片窪地裏埋著,從小到大,我隻要在家,每年清明中元,都會跟著父親去那裏給祖宗磕頭。


    周老賴挖的墳,就在我家祖墳下麵五米遠的地方!


    講完之後,我爸一個五十歲的漢子,眼睛都泛紅了,咬著牙又跟我說,“後來我聽人跟我提起,王澤坤那禍害當時對老賴說的是,他們家發過橫財,祖宗保佑已經用完了。咱們家現在過的好,而且三娃你也大學畢業了,正是祖宗保佑的時候,他隻要把墳定到那裏,就能把咱們家的氣運給劫走……啥祖宗氣運我也不在乎,可你爺爺和太爺爺的腳頭,不能讓外人住下啊,將來我和你媽老的時候,還咋有臉見你爺爺?”


    聽完我爸的話,我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眼瞬間變得通紅!


    周老賴這種行為,跟挖人祖墳何異?


    怪不得我爸淚都要流出來了,身為人子,要是連祖宗墳墓都護不住,不管我爸還是我,都沒臉再苟活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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