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次是我家厭離更勝一籌。”林韓之撫著胡須笑了一聲。


    少女看著一動不動的沈橋,深深歎了口氣道:“這次,他應該知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個道理了。”


    她右手一張,那把遮蔽天機的油紙傘落回手中,跟隨林韓之一起從屋簷上緩緩落下。


    少女緩步走近,麵上一如既往的帶著一縷微笑,“看來師妹這些天沒有少吃苦頭。”


    林厭離雙手一攤,可不是嘛,天天晚上被江惡離蹂躪,沒點進步那豈不是小笨蛋!


    雖然沈橋很強,但再強又怎強得過江惡離。


    這幾日在林厭離的要求下,江惡離完全按照沈橋的路數出招,甚至演化拳法,揣度沈橋未來拳法變化。


    在神識海中,林厭離看似是被江惡離喂招,其實是被一個來自未來的沈橋喂招。


    如此打熬,就是頭豬也能跟沈橋過上兩招,更不用說目達耳聰的林厭離。


    “這次慘敗,或許能讓他醒悟。”持傘少女將油紙傘撐開,衣袖輕輕一揮,將沈橋收入傘中,“隻是師妹未來或許會被他糾纏上,若是他有做什麽違矩之事,不用客氣,直接打便是。”


    林厭離咧開嘴巴,豎起一根手指頭,“一次,隻要我打贏他一次,他就永遠打不過我了。”


    持傘少女聳了聳肩,淡然道:“我終於知道林老劍仙為何會選你了,看來這份天大的機緣,沈橋是沒有機會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林厭離歪了歪頭,壓根聽不明白少女在說些什麽。


    不管這些,林厭離豎起了兩根手指頭,笑嘻嘻道:“前輩答應我的兩個要求可算數?”


    少女抿唇點頭,“自然是算數。”


    “這就好辦了。”林厭離雙手一拍,說出她第一個要求:“前輩,等未來沈橋晉級四境,可否讓他在千魔宗掛一個記名供奉。”


    少女眉頭微皺,心中思索了一番,道:“沈橋的事,由他自己決斷,等他醒後我幫你提及,若他願意,我用傳訊飛劍將此事告知與你。”


    “那就多謝前輩了,既然此事不算人情,那我想請前輩擔任靈山宗記名供奉。”林厭離彎腰拜下身,認真道。


    “靈山宗?”持傘少女想了想,並未在腦海中回想起這個名字。


    林厭離伸手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簡,遞到少女手中,道:“靈山宗是儒雅仙子創建的宗門,還未在仙盟上掛名。”


    少女神識探入玉簡中,看完後,輕輕點了點頭。


    林厭離所說的靈山宗,包括陳秋雨這個宗主在內不過四人,仙盟那邊自然不會記錄在冊。


    “陳秋雨創建的宗門,嗯,我知道了,待我回去好好想想,再將此事告訴師妹,師妹請說第二個要求。”


    “暫時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前輩。”


    “好。”


    持傘少女一口應下,腳下生出浮雲,蕩漾起一圈圈波紋漣漪。


    少女踏雲而去,衣玦飄飄,行走如仙人,九霄之下淩凡塵。


    林厭離目送少女遠去,輕輕扯了扯領口,將衣裳往外抖了抖,她一身水氣浸潤,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湖水。


    林韓之背著雙手走到林厭離身前,大手一揮,一股暖風侵襲,瞬間將林厭離渾身衣裳蒸幹。


    “走吧,回家吧。”林韓之笑著伸出右手。


    林厭離遲疑幾息,將手探了出去。


    林韓之的手很是粗糙,卻又十分溫暖,二人站在街口漫步悠悠,真的是一對親爺孫。


    城頭上,林清玄見林厭離取勝,滿意地點了點頭,他那隻青筋盤虯的右手輕輕一揮,將麵前水鏡揮破,小聲呢喃道:“如此,便又有一人出局。”


    城中不足二十歲的年輕人中,快劍魚泉敗北、陸羽認輸,就連一對日月隨行的沈橋也敗在林厭離手上,城中的同齡劍修還能與林厭離一戰的人還有吟秋、李竹酒、範穗三人,至於其他的同齡劍修,林清玄已經將他們請出局外。


    李竹酒是本土劍仙李粿的女兒,從小在城頭這邊長大,劍術、劍意、心性頗好,林清玄也對其知根知底。


    沈橋剛至沐天城時,李竹酒便被林清玄設局與沈橋論了一場劍,結果自然是李竹酒被沈橋幾拳打哭,跑回去向父親李粿告狀,為此,李粿還專門去丹霞宗問了一場劍,拆了丹霞宗的大門。


    李竹酒打不過沈橋,沈橋如今打不過林厭離,所以李竹酒與林厭離之間便不必再打一場了。


    東方龍州的範穗,來沐天城後,除開上次上城頭觀戰一場,便沒有出過劍,劍術高低與李竹酒差不多,不過看他一身氣象,真如曹正所說的那般,這小子是當夫子的料,姑且可以將其踢出局外了。


    至於吟秋,此人就沒有出過劍。


    上次上城頭觀戰,林厭離好歹出了五百多劍,吟秋這小子愣是一劍未出,不知劍術高低,不知劍意深淺,難料底細如何。


    林清玄對吟秋不是沒有想法,但是有曹正在,姑且隻能將吟秋踢出局外。


    如此一來,林厭離已經是最佳人選。


    不過,林清玄還是想等等,看看到底有沒有黑馬,能夠拳打沈橋、劍挑厭離。


    這時,天上有道黑影一閃而過。


    靠在城牆上愜意自如的曹正立馬站起,朝林清玄望了一眼道:“不管管?”


    林清玄眯起眼睛,看著那身影遁入城中,淡然道:“要不你來?”


    曹正訕笑一聲,重新躺下,“我哪有本事對那位白先生動手。”


    “那便順從天意!”林清玄冷哼一聲,抬手將地上的茶盞端起,輕輕吹著熱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這茶盞是林厭離遣人送來的,還配備了上好的茶葉和清泉水。


    有一說一,這丫頭很會做人,他一個被錮禁在城頭萬年的糟老頭子,如今不僅酒飯管飽,連茶水都喝上了。


    他不由輕哼,“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吾人詠歌,獨慚康樂。幽賞未已,高談轉清。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將茶水飲盡,林清玄將茶盞擱下,輕聲悠揚,“白清這詩寫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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