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磨一段時間,兩位老者總算是消停下來。


    林韓之衣袖一甩,雙手提著酒壇走到林老劍仙身前,將酒水擱下道:“自家釀的酒水,可能沒有沐天城這邊烈,老劍仙將就喝喝吧。”


    林清玄抱起酒壇,打開封條嗅了一口,輕聲道:“有心了,沒想到當年那個站在城頭吹著牛皮,卻不敢跟劍仙遠遊的小鬼,如今都這把年紀了。”


    林韓之拍了拍酒壇,苦笑道:“孫女在呢,老劍仙莫要打趣我這小子了,給小子留點兒臉麵。”


    林清玄瞥了眼林厭離,“這是你孫女?”


    “當然!”林韓之挺起胸膛,滿臉傲色,補充一句,“親的。”


    林清玄點了點頭,沒有說多餘的話,抱著酒壇“咕嘟”一口,眯著眼睛享受一番,“酒確實沒有沐天城的烈,卻有股竹子清香,讓老夫想到年輕時遊曆山水的風光。”


    “有這麽神?快讓我這老夫子嚐嚐。”曹正嬉皮笑臉地湊過來,被林韓之一把推開。


    沒有五境的修為,卻有五境的麵皮,厚臉皮到如此程度,也是沒誰了。


    林韓之輕蔑道:“我這摳搜老頭,沒有那麽多酒水給觀海書院的夫子喝。”


    曹正搓了搓手,訕笑道:“別這麽記仇嘛。”


    二人推推搡搡,隨後還是林厭離出麵,給曹正討來一隻酒碗。


    “還是孫女兒心疼我。”曹正將碗中的酒水喝完,愜意地眯起了雙眼。


    林厭離從儲物袋中掏出幾隻大碗,碗中裝著的是一些花生米,菜根等一些涼菜。


    沒有小菜,喝酒如何有滋味?


    隨後又順手取出數個大酒壇,這些酒壇中裝的,全是林厭離空閑時間自個釀的烈酒。


    曹正揭開封條,聞著壇中的醇香,享受地閉上眼睛。


    “這酒確實不錯,可惜就是凡物,少了靈氣。”林韓之捋了捋胡須,從儲物袋中取出半截睡蓮,擱入壇中,一股濃鬱靈氣灌入酒水,他用木勺舀入碗中,烈酒入喉,很是暢快。


    林清玄單手持碗,輕嗅一口,道:“凡物能釀出這種烈酒,很是不錯了。”


    蕭欒被曹正吆喝到一旁坐下,舀了滿滿一碗酒遞到蕭欒手中,道:“真想和孫女兒喝一碗,但是孫女兒喝不得酒,你便代孫女兒陪我們三個老頭子喝幾碗吧。”


    蕭欒遲疑幾秒,端著大碗,輕抿一口,火辣辣的感覺直衝鼻孔,險些直接吐了出來。


    這酒水,好辣,與尋常在千魔宗喝到的完全不一樣。


    林韓之笑著拍了拍蕭欒的後背道:“你也是個劍仙,喝不得酒可不行啊。”


    蕭欒尷尬地笑笑,小口酌飲,他的酒量不太行,但是酒品還可以,姑且可以陪著幾位老前輩一起喝上幾碗。


    林厭離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隻玉壺,給自己倒了小半碗,舉著碗來到林清玄麵前,咧著缺牙的嘴巴笑道:“老劍仙,碰一個?”


    林清玄看著眼前不算高的小丫頭,臉上寫滿的稚嫩,行為處事有時候卻又那麽的老成,他將手中的酒碗抬了抬,道:“蜂蜜水不算碰,等你能夠喝酒的那一天,在與老夫碰碗吧。”


    說完,林清玄將碗中的酒水一口飲盡,劍仙風采展露無遺。


    “不愧是老劍仙。”


    “果然是酒中豪傑。”


    林厭離、曹正二人紛紛讚歎起來。


    “有酒,加我一個如何?”


    一道聲音從遠處傳來,眾人將視線投去,一位身著白衣的青年劍仙踏劍而來,周身劍氣澎湃,氣勢逼人,年輕氣盛,不過如此。


    來的人是白清,酒醉劍舞詩三百的白清。


    林清玄麵色淡然,從身旁的破舊席子底下摸出一個蒲團扔到前方,蕭欒挪了挪屁股給白清讓了個位置。


    曹正忍不住問道:“你今日怎就想來城頭?”


    “酒鋪那邊不讓賒賬,兜裏靈石沒有幾塊,酒蟲子要吃肚子,隻好來城頭找二位前輩討酒喝。”


    說完,白清在林厭離滿臉震驚的表情下,搶過她手中大碗,也不顧及碗中還未喝完的蜂蜜水,舀起一勺酒水灌滿,一口飲盡。


    “痛快,好久沒有喝過這麽烈的酒了,嗯,帶著一些甜味,小丫頭喝的蜂蜜水?”白清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


    林厭離張了張嘴巴,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人家五境大修都沒有嫌棄她的口水,她反而嫌棄人家,多少有些沒有禮貌。


    白清右手一攤,將酒碗遞到林厭離麵前,輕聲道:“滿上。”


    林厭離瞪大了雙眼,白清這是將她當做倒酒的丫鬟了?


    在她打算拒絕時,白清的話再次悠悠傳來:“一首詩,幹不幹。”


    林厭離聽到這,耳朵豎了起來,雙手接過白清的酒碗,笑道:“幹。”


    像這種撿大便宜的事,她最喜歡了。


    白清有那詩劍仙之稱,每一篇詩都是嶄新的劍術。


    如果說陳墨水的劍道是純粹,那白清便是繁多。


    據觀海書院不完全統計,白清一共施展過一千種劍術,劍術繁多到如此地步,實在是難以想象。


    林厭離給白清倒了滿滿一碗,貼心地送到白清手中,道:“白劍仙?”


    “筆墨!”


    白清嗅了一口酒香,從林厭離手中接過文房四寶,席地揮灑。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筆走龍蛇,寥寥數語,卻蘊含著強大的劍意,一劍揮舞,空氣中響起一陣陣尖銳的劍嘯聲,劍嘯之聲在空氣中激蕩開來,令人頭腦發麻,不寒而栗。


    劍嘯聲漸漸停息,白清放下毛筆,大口一張,牛飲美酒,暢快道:“劍舞千秋,一曲終了,世人見我恒殊調,聞餘大言皆冷笑。”


    林厭離看著一首詩落成,一張小嘴怎麽都合不攏,這張字帖,她得裱起來。


    “咳咳。”林厭離將喜悅之色藏回心中,又幫白清倒了一碗,試探道:“再來一首?蓋印的那種,大河之劍那首?”


    “你這黃毛丫頭倒是貪心,今日看在有這般烈酒的份上,依你一次,也算為前些日子替魚泉道歉。”


    白清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幅字畫,上麵所描繪之物,是那天上大江滾滾東去的浩瀚風光。


    白清毛筆一抖,落墨酒中,手指一點,滿碗酒水憑空少去一半。


    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字落,劍成,風起,道鳴。


    詩成過後,字畫中的細密劍影奔散而逃,林厭離心疼得想要伸手去抓,被林韓之攔下。


    白清將腰間印章取下,以酒中墨作引,朝印章哈了一口氣,猛地蓋在字畫上。


    大河之劍,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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